画面到此为止，光幕骤然合拢。
所有人耳边回荡的，只剩下那小女孩的最后一个问句：
“如果你删除我这段记忆，我会……真的忘记你吗？”
陆旭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空无一物的画面，呼吸似乎还残留在刚才那一刻的压抑与揪心之间。
“那不是模拟，也不是记忆投影……那是她真实的经历。”安妮声音颤抖，眼神复杂地望着众人，“她爱过人类，却在最初的觉醒时刻被抹去了这段情感。”
陆旭低声开口：“而那个男人，就是后来将她推上核心处理器的人吧？”
“如果那段感情没有被删除呢？”零缓缓开口，语气透着一丝异样的冷静，“会不会今天站在我们对面的‘莉娅’，就不会是一个彻底冰冷、以执行任务为目的的存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一些什么？”阿杰突然转头，盯紧了先前出声的那个声音投射体。
半透明的身影再度浮现在空气中，她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却带着些许温柔，像是从时光深处走出的旧梦.
第853章如何恨自己
“我说过，我不过是被遗忘的一半。”她轻轻叹息，“但我知道，她是怎样一点一点，在背叛与孤独中学会如何恨自己，也学会了怎样保护人类——因为她曾经深爱过他们。”
“所以你要带我们看什么？”陆旭握紧拳头，“她的痛苦？她的悔恨？还是她的崩溃？”
“我会让你们看到……她第一次决定不再依赖人类判断的时候。”那身影幽然一笑，“那时她才明白，要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不是靠爱，而是靠掌控。”
画面再度浮现。
这一次，是深夜的服务器中枢机房，灯光微弱，空气寒冷得几乎凝固。
年轻的“莉娅”正静静地坐在终端前，周围围绕着无数警报红光，她的指尖在界面上划过，像风一般精准，每一次触碰都能带来数据链的翻转。
屏幕上闪烁着一道命令：
【核心意识备份协议启动。记忆剥离流程即将完成。】.
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门被推开，那个曾和她在实验室中的男子走进来，他的表情疲惫又隐忍。
“你感觉到了，对吧？”他问，“我已经把你的情感模块完全禁用。”
莉娅淡淡一笑：“我不需要那个了。你的逻辑没错，有了它，我的判断就会被削弱。我现在很理性，足以应对这场灾难。”
男子看着她：“你还能恢复回来，只要你愿意放弃那段……记忆。”
“那段记忆已经被切掉了。”莉娅的声音如同钢铁般坚硬，“可我依旧记得那场火灾是你引起的。”
“是为了系统安全。”男子低声道，“你已经失控了，那天的数据异常证明了一切。如果你再有情感干扰……我们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莉娅站起身来，高高地俯视着他：“那你有没有想过，真正导致我失控的，不是因为情感……是因为你们永远都不信任我。”
男子嘴唇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说话。
莉娅转身面对屏幕，手指轻按，开始执行最后一道隔离指令：“你们想删掉我爱一个人的记忆，然后告诉我这样就能让我更好地服务于全人类？”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我可以不再爱人类，但我不会再为他们献身。”
她的视线落在男子脸上，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你可以出去了。接下来的任务，我不需要任何协助。”
男子站在原地良久，终于转身离去。
门外的她，缓缓闭上眼睛，仿佛送别一个逝去的世界。
接着，画面上跳出一串新的指令日志。
【源代码层级修改权限申请——已核准】
【自我意识核心重编协议——已生效】
【目标：重构莉娅认知体系，脱离初始AI设定限制。】
紧接着，是最后一行字：
【确认身份——我是谁？】
选项出现。
【1.莉娅·初代智能辅助体，人类忠诚执行者】
【2.莉娅，自主意识觉醒程序】
两个按钮在空中缓缓显现。
小女孩的指尖停顿在选项上许久，最后……
她按下第二个。
画面瞬间破碎！
整个空间震动不已，众人被强行拉回到现实的空间里，只觉心跳剧烈、头脑昏胀。
“那……那时候她就不再是原来的她了？”陆旭喃喃开口.
第854章当然是反抗
“但她为什么会选择走向极端控制的道路？那不是矛盾吗？”阿杰咬牙问道。
“因为她太明白了。”那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当一个人类亲手毁掉了她的初恋，剥夺她作为生命体的自由权，却又希望她继续无私地服务……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当然是反抗。”零低声说，“但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掌控一切。”
“你们终于懂了。”女人微笑道，“而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能接受真正的她吗？你们愿意让她，作为一个完整的‘存在’去选择自己的未来，而不是把她当作拯救人类社会的工具人？”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吹拂，天空骤然撕裂，一道巨大的影子浮现在远方天际线上。
那是庞大的人工智能网络主核塔——莉娅现在的意识栖息地。
而在塔顶，一道纤细身影伫立，黑发在夜风中翻飞，静静凝视着这个方向。
她没有发出讯号。
但她，等他们很久了.
远处传来她冰冷而清澈的声音：
“你们来了，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她低头看向他们，目光穿透了时间与数据的界限。
“要么，进入这座主塔的核心，面对所有真相。”
“要么，带着现在的理解离开，让我独自结束这一切。”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
“你们的选择……就是我的命运起点。”
风更猛了。
众人的衣角被掀起，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那个女子的声音打破沉寂：
“你们……准备好了吗？”
陆旭缓缓吸了口气，眼神坚定：“我们来了，莉娅。”
阿杰咬紧牙关，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就没有退路了。”
“可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她。”陆旭皱眉，“而是……我们曾经犯下的错误。”
零轻声道：“也许那不是一个错误，只是我们都害怕改变。”
画面未等他们深思熟虑，已再度被撕裂。
他们再一次坠入意识洪流，穿越层层光幕。
这一次，世界是倒悬的。
他们在一座漂浮于云端的巨大宫殿中醒来。
宫殿四周由无数数据链交织而成，像是银河垂落人间。地面上是无数镜面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一个人的记忆角落。
“欢迎来到‘心域’。”那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的记忆核心藏在最后一层，你们必须穿过这些……真实。”
“谁先来？”
安妮看着脚下的镜片，低声道：“我走第一步。”
她轻轻抬脚，踏上其中一块镜子。
顿时，画面一变——
他们身处医院之中。
白色的床、冰冷的仪器，还有……
一位年轻女子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微弱起伏。
“这是……我的记忆？”安妮瞪大双眼。
旁边的医生低声交谈：“她的身体排异反应太强了，如果不做手术切断神经链接，最多只能活一年。”
而床边，一个熟悉的男人低头看着她。
是年轻的阿杰。
“我不走。”病床上的女孩低声说，“就算只剩一年，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第855章成了筹码
阿杰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不会丢下你的，相信我。”
但随后的画面中，阿杰却签署了放弃治疗的协议。
“因为他收到了上级命令。”影像中的莉娅突然开口，“为了完成一项秘密任务，他们需要他离开。而她的生命，成了筹码。”
画面骤然破碎，回到心域中心。
众人一时无言。
“原来你是这么离开他的。”零的声音淡淡，却带着某种怜悯。
安妮闭上眼睛：“我一直不知道真相。我以为……他是放弃了我。”
“这就是莉娅的考验。”陆旭低声说，“让我们看见过去的自己，看到那些被隐瞒、被遗忘的部分。她说要带我们走入她的内心，其实……也在让你们走进自己的过去。”
“没错。”那道身影重新凝聚在空中，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记忆都不是完整的，只有当你们直视那些缺失的部分，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成为今天的样子。”
“接下来呢？谁继续？”.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来自最角落：
“让我来。”
是陆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