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倒地的江湖好汉们已七窍流血,没了气息,场面诡异非常,令人胆寒。
陆观、焦冲与虎道人听得动静,匆忙赶至院子,目睹地上尸身。
面上皆笼上凝重之色。
良久,见并无他变,众人方着手收拾,查验尸体,然眼底那恐惧与防备之意,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中齐兄,毒无常是何人?”
孟奇略作思忖,冷然问道,此刻面对此等敌手,也顾不上显露自身无知了。
陆中齐倒也不觉怪异,孟奇年少,武功虽高,却性冷情淡,往昔一心练武,对江湖诸事知晓甚少,本就寻常。
他轻叹一声,缓缓道:“毒无常乃江南一魔头,擅隐匿、精下毒,其手段千变万化,诡秘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比如方才那般,黑犬食之无碍,我等却中毒,又比如河中活鱼,以河水煮食亦会中毒,诸多名声、实力胜于毒无常的左道高手,论令人畏惧,皆不及他。
未料,竟被奸相招揽麾下!”
原来是用毒高手……孟奇神色凝重。
适才他眉心发胀,外放精神探察四周,却未寻得毒无常踪迹。
料想其人不在近处。
说完毒无常,陆中齐随口又言道:
“天下绝顶者,不过国师、魔后等寥寥数位感悟天道的大宗师。
次之,则是邪君、鬼王、如意僧、洗月真人等人间巅峰强者,满打满算,也就十余人,且各有强弱之分。
其中邪君最有希望晋为大宗师。
这些人皆是声名赫赫之辈。
江湖众人鲜少能遇,平常之时,所遇多是各方成名高手与一流高手。
交手之际,受诸多因素左右,境界未必等同实力,对敌不同,实力亦有变化,故而强弱之分,唯依战绩大略判断。
毒无常自身实力难入一流高手之列,但其用毒之术出神入化,隐匿身形悄无声息,仅凭名声,便堪称一方凶名人物!
小儿闻之夜啼,江南之地,无人不惧!毕竟逢别个高手尚可拼死一搏,遇毒无常却唯有在绝望惶恐中,徒然赴死。
若非毒性强易被察觉,毒性弱又可被高手以内力逼出,毒无常此人怕是都能与邪君、鬼王之流并肩了!”
陆中齐滔滔而言,似提醒孟奇小心。
孟奇却听出,他借此宣泄内心惶恐。
虽对沿途险阻有所预备,却怎料才刚上路便遇这般可怕敌手。
孟奇缓缓颔首,抬头望向夜空,“这毒无常如此难缠,难怪杨师兄他们没能除了毒无常,恐怕还遇到了危险!”
虎道人查验完尸体与食物,发觉此乃奇毒,对人畜之外活物无害,毒性虽不甚猛烈,却足以夺命普通江湖人士。
众人忧心再遭下毒,皆未用晚膳,饿着肚腹,静待天明。
孟奇盘腿而坐,运起幻形大法,耳听八方,不放过丝毫动静,只待毒无常现身,便使出绝招,力求一击将其毙命。
夜半时分,孟奇忽闻有人悄然起身,踏出房门,翻墙远遁而去。
他先是一愣,继而轻叹,未加阻拦。
很快,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短短一时辰内,近二十人翻墙逃离,待至天明,孟奇方出房门,便闻陆中齐怒喝道:
“这群懦夫!”
“往日满口侠肝义胆,遇毒无常竟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逃窜!”
此时,陆观身旁仅余几名家生子护卫,虎道人、焦冲和两三位江湖好汉。
陆观神色平和,不见愠怒,缓声道:
“诸位朋友前来相助,是义气之举,亦是陆某之荣幸,担忧自身安危而欲离去,乃人之常情,并无过错。”
言罢,陆观庄重地朝孟奇、虎道人等余下好汉深施一礼,又道:
“此行九死一生,还望诸位朋友慎重思量,再定是否与陆某同行。”
“贫道既已前来,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虎道人慷慨激昂应道。
“除魔卫道,有何惧之?”
孟奇手按长剑,言简意赅道。
“诸位大恩,陆某铭记于心,没齿难忘。”陆观大为感动,再行一礼。
一行人再度启程。
只是相较昨日,人手锐减七八成,那寥落之态,透着难言的悲壮。
行途之中,陆中齐看着孟奇,感慨而言:“阁下年少却颇具古之侠士风范,护送陆帅上京之事,诸多仰仗你了。”
因着人手大减,他自是对孟奇愈发倚重,至于孟奇口中在前方开道的杨尘、阮玉书,陆中齐压根没当回事。
说是开道,那毒无常又怎会逞凶?
两人要么是胆小逃命去了!
要么就是早已送了性命!
孟奇也察觉不太对劲。
按照以往的惯例,杨尘在前方开道,怎么会让一个毒无常逞凶?莫非杨师兄他们,真的遇到了什么意外?
孟奇按捺住心中担忧,跟随众人一块乔装为商客,悄然穿城而过。
行至野外,周遭树木渐次繁茂,枝桠之上,累累果实悬垂,煞是诱人。
因已半日一夜未进饮食,数名家生子与江湖好汉腹中空空,着实难以忍受,遂商议着采摘那树上果实,以充辘辘饥肠。
“这天赐之物,总不至也遭人毒手、被下了毒吧?”
众人仔细查验完果实,便随意试吃了一枚,而后手捧着剩余果子,转身返回,本欲将其呈与陆观、孟奇等人共享。
孰料,刹那间,那吃了果实的几人竟是口吐白沫,身躯抽搐不止。
未及片刻,便倒地没了气息,原本鲜活的生命,转瞬消逝,徒留一片死寂。
众人惊愕万分!
怎也未料到,这天生野长的果子,竟也被悄无声息地下了剧毒!
“毒无常此人下毒当真防不胜防!”
孟奇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越发担心起前方开道的杨尘、阮玉书来。
难道他们中了毒无常的毒?
虎道人长叹道:“你那位师兄若是真的在前方开路,怕是凶多吉少!”
“恐怕早已殒命于毒无常之手了,可惜了两位少年英杰。”陆中齐也叹道。
“两位义士在前方开路,为陆某而死,我却是连他们姓名也不知晓。”
为首的陆观面露悲戚之色。
所有人都认为杨尘、阮玉书已遭不测,惨死在了毒无常之手。
……
“这二人是如何发现我的?”
然而,此刻让孟奇等人闻风丧胆的毒无常正在逃命,满是无奈,这对男女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上来就追杀他!
快了!
只要逃到前方破庙,就有活路!
“拼了!”
眼见身后两人越来越近,毒无常手中三枚毒针仿若夺命幽芒,疾射而出!
毒针迎面而来!
阮玉书早有戒备,身形轻轻一晃,避开那淬毒锋芒,然而,未及喘息,嗖然一声锐响,一道幽蓝暗光如鬼魅般闪现!
“不好!”
阮玉书暗呼不妙,难以躲闪。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掠过,后发先至,如有神助般斩在了幽蓝暗光上。
剑光与暗光碰撞,爆出点点火星!
那如鬼魅般闪现的幽蓝暗光,诡异绝伦,却根本抵挡不了这一剑分毫!
幸好有杨大哥出手,不然我差点阴沟里翻船,我一定要展现出自己的作用……
阮玉书声若冰棱,“找到他位置了,任他隐匿再深,来者不善,杀气难藏。”
语罢,她玉手抚琴。
琴声骤起,杀伐之音,激昂慷慨,让人闻之,杀意顿生,血脉贲张。
突然,一处土包微颤,似有异动。
杨尘一步迈出,咫尺天涯步法展开,瞬间出现在土包之前,一剑斩下!
轰的一声!
土包炸开,尘土飞扬间,一灰扑扑老者现出身形,满脸狰狞杀意。
抬手便欲打出毒针、挥洒毒粉!
可这一剑速度太快,凛冽的剑气切割虚空,带起阵阵雷音,仿若平地起惊雷。
一剑之下,附近的千斤巨石,全都悬浮而起,然后在空中爆碎!
剑气雷音!
轰隆隆——!
远处雷音滚滚传来。
孟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望着远处山岭的望去,能发出这等动静的唯有杨尘!
众人都被雷音震得东倒西歪,陆观与护在其侧的虎道人头晕目眩,受伤的焦冲和陆中齐等人更是耳鸣目眩,瘫倒在地。
不知发生了什么!
直面剑光的毒无常更是瞬间耳膜破裂,眼神呆滞,手中毒器散落一地。
寒芒一闪!
毒无常眉心处,鲜血汩汩涌出。
“怎么……可能?”
“你猜我为什么让你逃到这?”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