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再等我会儿……我现在联系不上我爸，我去找他…一定……一定把他带过来，我保证。”
“你怎么这么喘？”
“别管了，先帮我拖住你爸妈……”
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钟锦程站在马路边上弯腰喘着气，他抬手拦着一辆从远处驶来的出租车，奈何这出租车根本不搭理他，径直从旁边路过。
钟锦程回头看着，骂了一声草，继续加快了脚步，在马路边奔跑。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钟锦程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放在了耳边，迈出的步伐完全没有放慢。
“喂，咋样了老弟，双方家长交流的进度如何？”
是陆远秋的声音，旁边还若有若无地传来白清夏念着贴吧帖子的声音。
钟锦程一边跑一边回应：“交流个屁，昨天跟我爸说好了让他在家里等我，有重要事说，他答应得好好的，结果我到家后人就没影了！现在罗薇她爸妈在饭店已经等半小时了！”
陆远秋脸色微变，连忙道：“你别急别急。”
白清夏闻言也将耳朵凑近了过来。
陆远秋：“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肯定得先把我爸找到啊！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哪，电话也打不通！”
钟锦程的声音透露着实实在在的焦急，陆远秋能理解他此刻的心境，他们也算是认识十年的发小了，陆远秋知道，今天对钟锦程来说或许是人生中最关键的节点。
“有没有你爸爸好友的联系方式？打电话问问？”
“没有！”
“他昨天接电话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他好像……好像有点醉，草，估计现在躺哪个地方还没醒呢吧！”
钟锦程说到这脚步越来越慢，他最终叹了道不轻不重的气，原地停了下来，右手僵硬地拿着电话，目视前方的眼神有些许迷茫。
不知道爸爸在哪，跑得再急，再快，又有什么用？
依稀记得这种情况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发生过，在他身高还没一张凳子高的时候，那个男人不负责的表现就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陆远秋，我好失败啊……”
电话另一头传来钟锦程失落的声音。
陆远秋和白清夏对视一眼，二人神情都有些复杂，陆远秋稍稍坐直了些身子，白清夏跟他动作同步，陆远秋朝电话道：“说什么屁话，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钟锦程摇头：“不，我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我的人，我好不容易承担了我以前不敢想的责任，但在最关键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钟锦程拿着电话抬头，气笑了：“踏马的，下雨了，这踏马什么连老天爷都要为我哭的戏码！”
“你出门不看天气预报吗？我妹都说今天芦城下雨。”陆远秋被钟锦程的吐槽给逗得苦笑了声。
旁边传来白清夏试探的声音：“如果……找不到爸爸的话，可不可以找妈妈呢？”
陆远秋和女孩对视一眼，小声解释：“他妈妈和他很久没联系了，得有……”
“两年了。”钟锦程应道，语气突然变得很低沉：“上次联系，是我考上珠大的时候，她当时打电话夸了我几句，当时除了聊学习，我们已经没什么可以聊的话题了。”
白清夏泄气似的耷拉着肩头，她和妈妈有14年没说话了，但如果能见面，她觉得自己和妈妈依旧会有三天三夜都聊不完的话题。
她都和爸爸妈妈好久好久没正常聊过天了。
陆远秋想了想，立马做出决定：“钟锦程，去找你妈妈，你知道她现在住哪，对吧？”
“知道。”钟锦程的声音无比低沉。
他没有说“但是”，陆远秋清楚，如果是以往，钟锦程一定会在后面补上一句“但是”。
“冲吧，男子汉。”
“嘟——”
电话被钟锦程挂断。
陆远秋放下手机，他哀叹一声，拉着白清夏的胳膊，将额头贴向了白清夏暖暖的额头，左右蹭着。
白清夏眯起了眼眸，迎合着他的动作。
钟锦程在雨中奔跑，他妈妈就住在附近的一个小区。
明明是亲妈，明明很想得到亲妈的一句关心，他却依旧能做到和对方好几年都如同陌生人一般的相处，简单的一句招呼，对他来说都比登天还难。
妈妈也是，几乎不会和他联系，原因或许有种种，但钟锦程在上初中以后就懒得再为妈妈找借口了。
他浑身湿泞泞地进了小区的大门，目的清晰地走进了中间的一栋一单元，然后按下电梯。
钟锦程抽了几秒钟揉了揉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看着反光的电梯门，他又默默低下头。
电梯门打开，少年埋头进去，按下15楼，人站在电梯的角落，衣角还在滴水。
出电梯门的那一刻他咽了咽口水，径直朝着一间房门走去，抬手的时候还在咽口水，手指头机械地在门铃上按动两下。
里面传来开门的动静，钟锦程稍稍往后退了两步。
上次联系是两年前，但上次见面已经是四年前了。
还好，开门的是那个女人。
这是一个皮肤白净，面容有几分温婉清秀的女人，她的气质和罗薇有一点点像，女人身上系着围巾，好奇地打量着门口这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几秒后才认出了对方，面孔上浮现惊讶。
“小程啊？你怎么？”女人疑惑出声。
“妈！！妹妹又抢我蛋糕！”一个男孩的声音从后方的客厅中传来，男孩在房间里跑动，这时注意到了门口的景象，大声问道：“谁啊？”
这个房子里的味道香香的，钟锦程湿泞发丝下的眼眸抬起来往里瞟了一眼，那是他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弟弟，看起来好陌生，个子长好快啊。
妹妹？
原来妈妈在这个家又生了二胎。
第695章 丈夫不在家
“噢，你弟弟今天过生日，快进来快进来，吃蛋糕。”女人在愣完后热情地招呼着。
她见钟锦程这头发湿漉漉的模样，又连忙回头喊道：“洛洛！你哥哥来了，给你哥哥拿个干毛巾过来！”
“啊？哪个哥哥？”男孩疑惑地探脑袋。
女人皱眉：“你锦程哥哥啊！”
男孩随意地“哦哦”两声，还是没啥印象，不过依旧听话地跑进卫生间拿了一条干毛巾过来，他好奇地打量着门口的钟锦程，钟锦程也低头打量他，收回视线后，钟锦程又看向了鞋柜上放着的一双精致的男士皮鞋。
这一定是个温柔且顾家的男人。
“来，擦擦，擦擦，进来呀，站外面干嘛？”
女人接过毛巾立马要帮钟锦程擦头，钟锦程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地接过，脸上却挤不出笑容，只能小心翼翼地道：“我自己来就行。”
他擦着头发，还是没走进去，毛巾很干燥，上面传来好闻的被太阳晒过的味道，像曾经的味道，钟锦程擦着擦着，眼睛突然红了，但他强忍着心中的委屈，没哭出来。
“我……我来找你有事，你现在有时间吗？”钟锦程一边擦头一边问着。
女人没马上回答，在围裙上擦着手，顺道转身看了眼客厅的方向，似乎有犹豫，这个简单的转身动作让钟锦程有些后悔过来了。
“什么事呀？”
“我女朋友怀孕了，今天见父母……我想让你替我去见一下，商量一下暑假结婚的事。”
钟锦程省略了很多，只说重要的，如果女人的态度还是犹豫，他会马上转身就走。
只见女人在久久愣神之后，眉头皱了起来，她没急着说什么，但很快重重地点了下头：“有空！你等我会儿，我简单收拾下，马上就好。”
她快速解开围裙，同时大声喊道：“洛洛！然然！妈妈出去一趟，你们在家好好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钟锦程听到了素未谋面的妹妹的声音，声音很可爱。
女人在房间里收拾得哗啦作响，看得出来她很急，路过门口这块儿的时候忍不住朝钟锦程问了一声：“你爸知道吗？”
钟锦程在门口低头：“……没联系上他。”
女人音色隐含怒气：“我就知道是这样。”
她似乎还有很多话想问，但此刻只能先压着。
钟锦程耷拉着脑袋，拿出口袋中的手机，他擦掉屏幕上的水渍，看到罗薇又给他发了好几条催促的消息，钟锦程赶紧回复。
一辆黑色丰田驶出了小区，车子里的气氛稍微有些安静，钟锦程不敢去看旁边女人的脸色。
“你谈女朋友了啊？”
“嗯。”
“结婚的决定是谁做的？”
“我，孩子不准备打掉，我又不想让她不明不白地肚子大起来，所以先办个婚礼。”
听到这句话，女人扭头看了过来，神情有些意外，未婚先孕，何其眼熟的剧情，但钟锦程的选择比他爸爸当初要负责任多了。
“小程啊，你这么做是不是有意地不想成为你爸爸那样的人……”女人犹豫地问着。
钟锦程皱眉：“不是，我爸很好，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和他以前做过什么没关系。”
女人不再说话，车子里的气氛再次沉寂下来，钟锦程闭上眼睛，心里有些难受。
车子停在饭店的停车场，从车上下来后，两人并排行走，钟锦程突然听到旁边的女人朝他哽咽地说了句：“对不起小程，是爸妈的错……”
钟锦程还是不愿扭头看她，但眼眶也红了，他赶紧擦了擦眼睛，想着最起码能在罗薇的爸妈面前稍微挽回点形象。
下午的时候，郑一峰和苏妙妙来到了夏一碗面，苏妙妙走路一瘸一拐的，白清夏朝她的步伐多看了几眼，陆远秋真的没骗人，果然两人趔趄的方向正好相反。
“陆远秋呢？你俩不是每天形影不离的吗？”苏妙妙调侃地问道。
“去见秦记者了。”站在柜台里的白清夏回应的语气有点小傲娇，昨晚的情侣敌对关系仿佛还维持到了现在，说起来真搞笑，明明昨天是二对二，结果都只有女方受了伤，还都是屁股，伤处还对称……
“今天陆远秋不在，待会儿我和郑一峰就一起欺负你一个人喽~”苏妙妙趴在柜台边开起玩笑。
白清夏哼了一声：“我不怕你们。”
苏妙妙手撑着脸颊：“真的假的呀？”
白清夏傲娇地不理她，转过身拿东西，苏妙妙顺势在她摔到的左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惊得白清夏微微跳起，臀儿都跟着弹了下。
她转过身，看着苏妙妙笑容满面的样子，又气恼又无可奈何。
苏妙妙继续调侃：“谁让你丈夫不在家~”
白清夏想回怼“你丈夫在家也没用”，但是“丈夫”两个字说出口又让她实在羞耻，陆远秋不在的话，她不太好意思单独开这种玩笑。
果然这是“丈夫不在家”的弱势所在了，就连吵架都吵不过。
白清夏低头擦碗，忍气吞声。
苏妙妙被她受气包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完胜。
“现在情况怎么样？”
听到声音，柜台边的两人都扭头看了过去，是郑一峰在打电话，电话另一头响起的是钟锦程的声音：“情况正常，反正谈拢了，会挑个时间在暑假办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