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的共识。
不管从个人的角度，还是国家的角度，姜辰出事都是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
大到他们难以承受。
在实验室门口，他们遇到了刚好从里面出来的柳月一行人。
看着躺在板子上的工人，杨为民更是心里一颤，赶紧上前拦住柳月：“柳月，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姜他没事吧？”
柳月道：“实验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领导没事。只是这位同志受了伤，需要尽快到医务室治疗。”
杨为民还待要问，柳月已经带着人急急忙忙的往医务室赶去，只得作罢。
然后又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洛雪。
洛雪见到杨为民，上前道：“杨厂长，小杨师傅在吗？可能等会要麻烦他帮忙送人到医院。”
杨为民道：“他在呢，你直接去找他就成。里面什么情况？”
洛雪简单讲了一下里面情况：“其他人都没事，现在领导正在组织善后，你们放心吧。”
说完，转身去找小杨。
听到姜辰没事，杨为民和陶源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也不着急返回，就在实验室外找了个地方蹲着抽烟，等姜辰处理完事情出来。
为了展现完全放权的诚意，他两也没有找姜辰办理通行证，也进不去管制区域。
但知道姜辰既然去找小杨，晚点肯定会去找他们，索性就在这里等待。
转炉氧气被切断，加上碳硅等物质消耗殆尽，炉体慢慢的安静下来。
危机算是过去了。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
然后就是一阵后怕。
上百吨的炉体啊，这要是蹦跶起来，遇人人碎，遇房房没。
要是这爆炸再猛烈一点，炉体炸裂，那估摸着这三人一个都活不成。
又或者，炉体是用普通钢材做的，可能今天也要发生更大悲剧。
现在的炉体，虽然不是最佳配比的钨铬合金钢，但硬度也是普通钢铁的五倍以上。
姜辰扫视全场，发现没有受伤的人，这才冷冷的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开始实验？是谁下达的指令？”
这特么是真会死人的啊。
苏昌明低着头，没有说话。
当时他是劝过吕月华的，可对方一心想要尽快实验，并拍着胸脯保证数据是经过他严格计算的，不会出现问题。
现在出了问题，兄弟受伤，他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好的了，自然不会主动背锅。
吕月华道：“对不起，我就是太急了，想要快些进行试验。因为现在开始实验，这一炉刚炼完，今天还能再进行一次实验。”
“这增硅量，我明明是计算过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见他还在执著于自己的计算，姜辰心头也是火起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胡闹，计算计算，要是计算就有用的话，我们还要实验干什么？上次我就给你说过，计算只是理想情况下的数据，我们需要计算，但不能完全以计算结果作为参考。”
“要是爆炸再猛烈一些，炉体炸裂，你想想周围的人会是什么后果，你付得起这责么？”
“作为管理，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明知道转炉炼钢有爆燃风险，你就敢这么想当然的开始实验？”
他心里算是明白，陈同山的研究小组为什么不要他了。
或许他是有能力有干劲，但过于积极过于自负，全凭自己所谓的计算想当然的做事，出事只是早晚的事情。
吕月华或许是有能力，但最多也只能作为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绝对不能成为具有拍板权利的统帅。
他需要有一个人压住他，制止他的冲动。
吕月华低下头去：“对不起！”
姜辰道：“对不起有用吗？要是黎亚鹏的腿没了，会对他和他的家庭造成多大的影响吗？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没了，他的家也差不多就毁了。”
“你觉得伱的一句对不起，能够换回他的腿吗？能够挽救他可能崩塌的家庭吗？”
“我一直在强调安全，安全，你的安全意识呢？你的周全考虑呢？”
姜辰把后果往严重了说，吕月华心里也愧疚：“如果黎亚鹏同志的腿没了，我愿意拿出我的工资帮扶他们家，让他们不用为衣食住行担忧。”
姜辰哼了一声：“显着你工资高是吧？你要知道，你要一直这么做事的话，早晚还会出现更加严重的意外，造成更大的损伤。”
“到时候，你有多少工资来帮扶哪些被你毁掉的家庭？”
吕月华低头不语。
见对方还没有意识到错误的关键，姜辰道：“上次泄密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这边有犯了大错，你.”
“合金钢研究小组的组长，你也就别干了，暂时由我兼任，你就专心的做一个普通技术专家，做好你分内的事情。”
“如果你觉得不服，我可以找周老走动一下，从新把你调回清北，继续做你的教授。”
吕月华一怔：“我什么时候泄密了？”
姜辰道：“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说过实验室内部的事情，出了实验室就不要谈论。”
“你倒好，为了满足你那点可怜的虚荣心，打电话给陈同山炫耀，泄露实验室提交合金钢数据的时间。”
“你知道因为这事，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吗？不是你的泄密我用得着去麻烦首长吗？”
上次姜辰就给他讲过这件事，以为他能够想明白，没想到他居然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事属于泄密。
姜辰有些无语。
看来这货心里只有工作，政治觉悟为零，管理能力为负。
吕月华沉默半晌：“我选择留在实验室，只要能够给我事情干，什么身份都可以。”
“哪怕不要特殊津贴，处罚降级，我都能接受。”
他也知道今天自己犯了大错，不可能就这么骂一顿就轻易揭过。
所以，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他是一个做事的人，好不容易在这边找到了做事的感觉，让他再回清北做咸鱼的话，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286章 转炉炼钢增硅方法
姜辰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缓和了一下语气：
“好在没有出人命，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才能进步，接下来我们来讨论一下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你是怎么进行增硅处理的？”
既然已经做了惩罚，吕月华也做出了选择，他也就没有必要一直抓住不放。
除非他不想留吕月华这个人。
吕月华道：“就是把硅钙粉均匀撒入炉料之中，然后加入炉体内”
姜辰叹了口气：“我说吕老师，你一个搞化学的，知不知道粉尘装的硅钙粉，接触面积大，反应速度极快，很容易产生爆炸风险的嘛？”
“而且直接在炉料内加入硅钙粉粉尘，发行会很快很剧烈，爆炸风险大，而且也反应过快，不能持续提供热量。”
“所以，你增硅的方式，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当时姜辰着急离开的时候，只是让吕月华计算数据作为参考，没来得及具体讲解增硅方式。
而且但凡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知道将硅钙粉直接加入炉料的方式不合理。
他没想到吕月华那么着急，那么莽。
对于人性的把握，还需要加强啊，姜辰暗暗警醒自己。
之前的他，就是过于相信人。
实验室的事情，只要对方取得了他的信任，就直接交给他负责。
不过有了这件事情之后，他需要强化实验室的管理，把核心的东西都抓在自己手里，或者自家媳妇手里。
所以，他直接收回了吕月华的小组长身份由自己暂管。
不过，随着后续实验小组的增多，媳妇有点不够用。
吕月华道：“我知道，但我以为80%的纯氧和他们反映的速度，会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
姜辰摆摆手：“这是科学，连计算出来的数据都只能作为基础参考，更不要说你所谓的我以为我觉得，这是万万不能出现的东西。”
“搞研究，每一步要经过慎重的考虑和选择，在安全的情况下进行试验。”
吕月华道：“那姜处长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进行增硅处理？”
姜辰道：“关于增硅，经过深思熟虑，我有两个思路，大家一起探讨一下。”
“一种是在铁水兑入炉体之前，在铁水之中添加硅钙粉。我们可以将硅钙粉铺设在容器底部，铁水注入时带起的漩涡，会将硅钙粉搅合在铁水之中，并且融化。”
“第二种是在反应的时候，用喷枪将硅钙粉喷入铁水底部，只要他在浮起之前完全融化就成。”
“这两种方式，第一种的优势是简捷好操作，第二种是可调节。”
“当然缺点是第一种不可调节，第二种比较麻烦，还要改变炉体结构新增喷枪。”
苏昌明你道：“那我们先试试第一种吧，后续根据实际情况再来决定是不是要改变炉体结构。”
姜辰点点头：“我也觉得第一种比较靠谱。”
“不过今天先不要实验了，一会大家仔细的检查一下转炉的损伤情况，防火砖是否有破损，其他设备有没有受到影响。”
“检查周密一点，该修修，该换换。如果能够排除隐患，明天我们再继续进行试验。”
“还有，下次在没有经过的同意之前，不得进行转炉炼钢的实验。”
到了这一步，已经确定了硅钙粉加入的方式，剩下的就是硅钙粉的比例和纯氧浓度控制的问题。
只要继续实验下去，总会找到最合理的生产参数和生产方法。
这实验阶段的转炉，大意不得。
虽然他在掌控全局，但这修建转炉和实验的事情，都是大家一起干的，他也不能保障不会再次发生意外。
大家纷纷点头。
有了这次教训，估计也没有人敢再擅做主张了。
姜辰对吕月华道：“你先去医务室看看黎亚鹏同志的情况，如果医务室不在，就直接去医院。”
吕月华点点头：“好。”
自己闯的祸，当然要由自己来尽量弥补。
等到吕月华离开，姜辰转头丢了一根烟给苏昌明：“你说说你，平时做事那么稳重的，怎么就会跟着吕月华一起乱来呢？”
苏昌明挠挠头：“以前拿吕老师做事也挺稳重的，又计算出了数据，以这个数据为基准进行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