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不禁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继续耗着？”
“朝廷黑暗，世道艰难，民不聊生，大家伙谁活着都不容易，这些债我不想收了。”
宁采臣简单吃了点饭，指了指随手放在角落的背囊，朝着两人拱手道：
“多谢二位连日来的照顾，明早在下就启程离开，往后有缘再见吧。”
很快，宁采臣回房间休息了，跟他斗嘴斗出感情的燕赤霞深深叹了口气，道：“书生蠢归蠢，性格却是善良，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死在路上了，唉，该死的世道，豺狼虎豹横行啊！”
诚然，没有经历剧情中那些同生共死的事情，可二人还是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不浅的交情。
念及此，孟凡思索一番后，认真道：“既然燕兄担心他，那我就在分别前赠其一件法器吧，只要不遭遇千年精怪，非往死地去凑，可保其一生无虞。”
由于自身出现，宁采臣缺了一段情缘，加上此人性格不错，属于黑暗乱世中屈指可数的慈悲心肠，孟凡决定赠与宝物。
“道友功德无量。”
“随手为之，不谈。”
第二天，大清早。
一块刻有十字天经，经过反复祭炼的雷击木吊坠，挂在宁采臣脖颈上，寻常厉鬼见了此物，根本不敢靠近。
有它护身，燕赤霞心中大安，为了避免被书生说自己小气，这大胡子也提前亲手用铁木刻了一柄带鞘宝剑，并在其中封印了三道锋锐剑气，就算将其用尽，后期也不失为简易法器。
“唉，他其实跟你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情缘，可惜了。”
送走宁采臣以后，孟凡回了自己房间，对着角落说道。
“我？”
聂小倩浮现出身影，抬手指着自己的脸，满脸不可置信，当场否认道：“我怎么可能喜欢上这种文弱书生。”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在她好奇的目光下，孟凡将故事一一道出，本以为小倩会面露感动、悲伤之色，没成想她只是洒脱一笑。
“道长，比起所谓宿命，眼下发生的才是真实，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喜欢上你了。”
“哈哈，贫道自知丰神如玉，又救你脱离苦海，姑娘产生好感，实属正常。”
“……”
在感情方面，孟凡洒脱了许多，有好感跟生死相许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没必要畏之如蛇蝎。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中元节近在咫尺。
有燕赤霞襄助，孟凡提前布置下些许手段，不管出现什么意外，都让自己变得从容。
前一晚，他没有让一众女鬼准备饭菜，反而全部集合起来，将她们生前的骨灰盒尽数取出，道：
“鬼门关大开在即，我与黑山老妖势同水火，各位带上自己的骨灰盒，就此离开吧！”
“想要轮回转世的，安顿好骸骨，就赶紧投胎去，不愿受轮回之苦，继续生在乱世之中的，便找个安静的地方安心修炼，把命运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切记不可为恶。”
除了姿色尚好之外，这群女鬼的天赋其实都很普通，再加上过去被树妖姥姥奴使，做过勾引男人、吸取阳气的工具，所以内里气息混杂，几乎没什么成就仙道的可能。
而孟凡此举也算全了这段时间里，彼此的相处之谊。
女鬼们听得此言，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走出个带头之人，先朝着他认认真真磕了一个头，再抱起自身骨灰，瞬间消失不见。
“多谢道长！慈悲渡鬼！”
有了带头者，其余女鬼纷纷相信此事，连忙抱起自己的骨灰盒。
几番叩首以后，兰若寺附近彻底变得清冷起来，中元节近在咫尺。
此为鬼节，乃是阴曹地府鬼门关大开的日子，若是有仙佛镇压，天地间自有规矩束缚，一切倒还好说。
眼下这世界……
说成生者受难日，一点不为过，无人祭奠的孤魂野鬼四处飘荡，别说体质偏差，就是三十岁杀猪壮汉撞见不干净的东西，都有可能遭遇无妄之灾。
这天刚过正午，阴风就已四卷，森森雾气席卷整片天地，数不清的冥钱纸花在半空打着旋儿，看上去格外渗人、诡异。
兰若寺外，一处高约百丈的秀丽冷清山峰上，孟凡盘膝默然而坐，一身天青色道袍在狂风中飘荡。
法眼凝视下，笼罩一县百里之地的雾气当中，孤魂野鬼成群结队。
毫不夸张的说，周边五百里的活人加起来，都没有今日在须臾间所见鬼类来的多，此为阴盛阳衰、世道混乱的必然现象。
一旁，修为大增的燕赤霞高举酒葫芦，脸上丝毫惧色都没有，反而咕噜咕噜大口往嘴里灌着清冽美酒，真应了之前那句玩笑话：
喝道友这么多酒，想不卖命都不行，否则，心中实在难安。
第374章 斗法黑山（一）
“非要坐等黑山老妖上门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咱们找个地方避一避，我听说黑山老妖平常难离阴间，只要逃过今日，他便不会纠缠了！”
望着下方景象，聂小倩不禁畏惧。
恶鬼和孤魂如此多，同为阴属的她见了，亦忍不住心慌，想要通过逃避来解决问题。
“没用，它知晓你的生辰八字，不管躲去何处，都能借此找出来。况且中元节这天，鬼门关可以在人间任何一个地方浮现，躲得再远也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对付一道老妖分身罢了，孟凡再怎么谨慎，也不至于未战先怯。
况且，道行精进的大胡子燕赤霞也会出手相助，完全没必要自乱阵脚。
眼见他如此自信，结合先前斩杀树妖姥姥的光辉战绩，小倩心中稍稍安定，不作他想，毕竟再怎么柔媚的人，性情中也有会一丝果断。
在其看来，既然选择反抗，那不管最终结局是什么，都不会后悔！
事实上，孟凡心里还有一句没说：
就算能够躲开，他也不会躲避。
手持阴间至宝生死簿与判官笔，终归要跟这群妖魔对上，如今是顺势为之罢了。
说直白点，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斩黑山一道分身，试试水再说。
“放宽心，你的骨灰盒已经被收入壶天空间，除非我身死道消，否则老妖不可能占据什么主动。”
虽然隐藏得很好，但随着时间推移，孟凡还是看出了身后聂小倩心中的不安，宽慰道：“自古邪不胜正，既然我能杀蟠踞此地千年的槐树精，这黑山老妖也照斩不误！”
“不错，邪不胜正。”
燕赤霞掷地有声。
就在这时，一阵敲锣打鼓之声陡然响起，唢呐震天，演奏着看似喜庆，实则诡异的乐曲，好似迎婚一般。
阳间谁家在中元节结婚？
很快，森森鬼影在浓雾中渐渐显现出来，一群涂满腮红的乐师打头，个个穿着白色丧服，手拿白纸所折唢呐，摇头晃脑，吹得震天响。
随后，一群女鬼紧紧缀着，捧起祭拜时用的银盆，不断从里面抓取冥钱，好似天女散花般，随意扔到空中，用纸钱铺就前路。
再往后，则为列队整齐的鬼卒阴将，有恶鬼、有骷髅，也有庞大尸魔，它们皆身穿狰狞冥甲，手持刀枪斧钺，面目狰狞，环绕在一架雕龙步辇四周。
其中最显眼的兵将，莫过于两名高大魁梧的恶鬼，各自握着一杆旗帜，上面分别写有烫金大字：
黑山。
枉死城。
只不过，孟凡和燕赤霞的法眼，在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架雕刻冥龙的宝辇，上面笼罩着一层黑纱帷幔。
诚然，看不清端坐者的相貌，但能够确定里面存在一道身影轮廓，只是坐在那里，便有近十米高。
“邪不胜正？笑话。”
“是谁在大放厥词，敢直呼老爷我的名字！”
声音低沉阴森，自龙辇中传出，调子格外诡异，听者无不心头发寒。
“黑山老妖。”聂小倩紧紧挨着孟凡，她真不想嫁给这老妖。
再无知也能明白，对方一定在图谋什么，不然何必为一个唯有容貌可以称道的女鬼，如此大费周章，弄出这般阵势来。
祸事！
燕赤霞将目光投向孟凡，似乎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御剑杀敌。
“黑山，你这老乌龟倒是谨慎，不过是一具分身出行，也要带这么多手下过来壮胆。”
回了一句后，无意打嘴炮的孟凡直接站起，远胜蛟龙的血气冲天而起。
不过，黑山老妖却热衷于此道，轻蔑道：“如今仙佛已逝，你一介未曾成就仙道的修士，也敢在老爷面前张狂，左右不过杀了一个槐树精罢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树妖仅仅是吾等养在凡间的一条看门狗。”
仙佛已逝？
黑山明显知晓内幕。
另外……吾等……
孟凡闻言，目光不禁一凝，心道：
阴间形式必然更为复杂，像黑山这种大妖绝不止一个，是占据其它阎罗殿的邪魔吗？
不过，黑山老妖并没有给太多思索时间，当即吼道：
“杀！”
令行禁止。
一队队阴兵鬼卒迎面杀来，恶鬼冤魂在天，尸魔骷髅在地，卷起瑟瑟阴风，场面格外瘆人，远胜凡俗厮杀。
不等燕赤霞出手，孟凡便甩出一杆龙旗，笑道：“比谁麾下兵将多？那贫道定然不落下风。”
呼！
旗帜插入地面，神光闪动。
只见一营披坚执锐的神兵出现，个个身披赤炎，宛若燎原火凤。
一营千人，孟凡麾下有整两万兵马，共分七军、二十营。
若是没点真本事，怎敢动整顿冥府的心思？
火焰滔天，所过之处，山石破碎，赤炎打在鬼怪身上，哪怕沾到一点，都会熊熊燃烧起来，不使之化作灰烬，就不会停止。
杀敌速度虽快，但孟凡仍旧不满意，又一杆旗帜凭空浮现，随后一群身沾雷电的兵将杀出。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
雷与火正克制鬼怪阴物，效果格外显著，看的燕赤霞瞠目结舌。
正如黑山所说，仙佛早早遁去，从何处领来数量如此众多，且雄壮的兵马，且看着架势，似乎只显露出冰山一角。
“你到底是何来历？”
看着麾下精锐阴兵鬼将被碾压，几回合杀下来，便死伤惨重，黑山老妖面子上挂不住，怒哼一声，骂道：
“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
话落，帷幕被一阵狂风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