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仔武眉头斜挑，也没讲话，倒是大天二看到他吃瘪，不由得轻笑一声。
“哈，你们和义安风光了没两天，还真当自己是全港第一，人人神往咩？老实同你讲明白，头仔哥是我们洪兴的弟兄，你们和义安？闪边啦！”
大天二的话刚说完，大头仔同样丝毫不给面子的戳穿道：“我讲过，我不没兴趣混子头，现在更不是哪家字头的人，你们要是不想照顾生意，就请回吧。”
“喂，头仔哥，你再考虑下，南哥他……”
当着外人的面被回怼，大天二多少有些挂不住脸，连忙还想在多劝两句，但身前的猪仔武，却跟着抬手打断道：“阿义，方才我对这洪兴仔讲咩来着？”
“你说他应该喊你武哥才对。”
“没错！”
猪仔武打了个响指，转回头，原本还笑呵呵的模样，忽然阴沉，死死的盯着大天二，厉声道：“你的南哥在我面前，都不敢这么大小声，人家也没承认过是你们洪兴的人，你就乱扣顶帽子过去，是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想找K啊？！”
面对骤然拔高了音量的猪仔武，大天二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有心想跟猪仔武撕破脸，但他现在不过还是靓仔南手下的小弟，哪里敢去同猪仔武争斗，再加上大头仔也不承认自己是洪兴成员，他连最后一点能插手的理由都被无情拒绝，这下，是真的不好待了。
冷哼一声，大天二不再理会猪仔武，而是冲大头仔喊道：“头仔哥，这次我请不到你，南哥过两天会亲自来的，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也可以随时call我！”
说完话，他带着人，假装大摇大摆的离开，但刚过了转角，却叫一名不起眼的小弟留在了这里，远远监视着大头仔和猪仔武。
报停这边，大天二走了后，大头仔下意识松了口气，跟着看向猪仔武。
“洪兴的人已经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我？不急，不急！”
猪仔武摆摆手，随后伸手拿起一张报纸，边翻看着边道：“你说你不想再混字头，只想专心做生意，那我倒是有笔好生意可做，你有没有兴趣？”
大头仔皱起眉头，沉声道：“我讲过，我不想再同字头扯上关系了！”
“在港岛，不想同字头社团扯上任何关系，你觉得可能咩？”
猪仔武屈指瞧了瞧报刊亭。
“来之前我打听了一下，你这间亭子，是东英所属的吧，先前东英还来过两波人找你要过规费，你不肯教，进来的报纸，还被他们烧过一次。”
大头仔沉默下来，却也没点头认同，只是默不吭声。
猪仔武知道是火候不够，继续道：“你那个好兄弟何勇，你还记不记得？”
“何勇？你们知道他在哪？”大头仔错愕的反问道。
“嗯，是知道，他被东英的乌鸦坑惨了，拳赛上，他断了条胳膊，乌鸦就抛弃了他，后来耀扬又将他牵扯进来，让他做白手套去跟生番联系，直至青衣大战结束，耀扬跑路去海外，他又没了靠山，最终被来收数的人，给沉了江。”
“这个扑街，我早就劝他不该理会这些事的！”
听到昔日好友这凄惨的境遇，大头仔忍不住捶了报亭桌案，替何勇悔恨。
猪仔武倒是神色平静，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大头仔一颗。
“那天你去见何勇的时，应该还见到过一个人吧。”
看在对方提供了何勇消息的份上，大头仔没再像先前般将人拒之千里，而是接过了猪仔武递来的烟，反问道：“你讲的是谁？乌鸦咩？还是你们和义安的大佬李文航？”
“都不是。”
猪仔武摇了摇头，自己也将烟叼在口中，沉声道：“我讲的，是那个被乌鸦撞在麻袋里，也跟何勇一样，被打断了胳膊的月仔。”
大头仔抽烟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没错，他那天去找何勇之时，的确是见到了月仔。
当时月仔的惨状，也让大头仔极为同情，心中对字头社团的厌恶愈发加深。
可让大头仔没想到的是，猪仔武接下来却道：“月仔和你不一样，你在字头里吃了苦受了挫，最终选择的是离开，而本来不是矮骡子的月仔，事后却求着航哥加入和义安，并成为了如今和义安的高层。”
大头仔吸了口烟，脑子有些乱，最终干脆发问道：“你讲这些给我听，到底是咩意思？”
“我只是想对你讲，字头和字头呢，也都是有不同的，就比如东英的人只有靠四仔才能食饱饭，我们和义安，却绝对不会碰那种东西的，再比如你去帮洪兴的兄弟坐监，结果却是咩都捞不到，但在和义安，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大头仔皱起了眉，有些不悦的道：“原来你还是在做说客。”
“就算是吧，不过除了说客外，也是想给个机会，帮你一把。”
猪仔武从怀里掏出张名片，放在了大头仔面前。
“我平日就在这间武馆，就算你不想混字头，也可以过来看看，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请陪练，出价很高，如果缺钱的话，也可以来陪我练练拳，先走啦。”
没再给大头仔拒绝的机会，猪仔武带着阿义摆手离开。
大头仔看着猪仔武留下的名片，怔怔出神，心中也对猪仔武口中的月仔，感到有些好奇，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张名片，揣进怀里。
而这一幕，自然也被大天二留在街角的手下，看的一清二楚。
……
铜锣湾，新孔雀夜总会。
作为靓仔南升为揸fit人后不久，刚刚创办下的新产业，这间新孔雀，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新的铜锣湾洪兴堂口，平日里，靓仔南也会在这与兄弟们开会。
顶楼的办公室内，正当靓仔南在处理手上的事时，大天二推门闯了进来。
“南哥，请头仔哥回洪兴的事，恐怕要有变数了！”
第148章 裂痕
“咩变数，你先坐下，慢慢讲啦。”
听到大天二汇报的消息，靓仔南本能的一阵头疼。
眼下，洪兴内部乱七八糟的事，也不算少。
火石洲大战一役，虽然洪兴和和义安同样都是获胜方，但因为事先蒋天生有讲过，字头方面不会为这场大战出一毛钱，导致参战的揸fit人们，近些日子都在忙着怎么让堂口消化掉这笔不菲的花费。
虽然东英那边赔偿了一部分资金，但奈何洪兴此次出战的人本就不算多，和义安那边分给的汤药费自然也很少，再加上还要尖沙咀、铜锣湾、香港仔以及九龙城等几家堂口均分，每家能分到手里的，不过也就二三十万左右。
这笔钱既是手下弟兄们的出工费，又是汤药费，自然不可能够用。
而且没了字头的兜底，各家堂口还都背着月底交数的压力，参战的这些堂口里面，也就靓仔南仗着铜锣湾的效益不错，勉强能抗的下来，而像本就不善经营的大飞、尹健等，则是得靠向太子求援，才能熬过这个月……
虽说未来看上去是一切向好，可眼下这难关，着实是不好过啊。
伸手搓了搓脸，靓仔南勉强打起了精神，听大天二聊起大头仔的事。
等大天二讲完了整件事的经过后，靓仔南皱起了眉。
“你的意思是讲，和义安的人，想拉大头仔过档？”
“是啊，南哥，你说和义安这班扑街们，是不是太过分了，挖墙脚的手都伸到我们洪兴来了，分明就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啊！”
先前在猪仔武面前丢了脸，大天二的心气颇为不顺，此刻在靓仔南面前，自然也不会遮掩，反而怒气冲冲的添油加醋。
比起尚显稚嫩的大天二，靓仔南无疑沉稳不少。
他思索了片刻，方才回到：“这样吧，大头仔那，今晚我再去见他一次，同他好好聊聊，至于和义安你先不用理，我叫不来大头仔，他们自然也叫不走。”
虽然心中还有不忿，可靓仔南发话，大天二只能点头，随后起身离开。
……
当天夜里。
在一间老旧的民宅小区前，靓仔南下了车，点了根烟，默默等候。
没过多久，从巷口，大头仔手里拎着塑料袋，从远处走了过来。
见到靓仔南，大头仔先是一怔，随后迅速低下头，假装没看见般的，转身就要进楼，靓仔南无奈的叹了口气，幽幽开口。
“事情过去这么久，你还在恨我咩？”
“恨？”
大头仔转回头，看了眼靓仔南，发出声嗤笑。
“有咩好恨，真要恨，我也只恨我当初为咩要混字头。”
“大头仔，我知你坐了监，大家没去看你，你心里会不爽，可你知不知，我们这些字头的人如果真去了，差佬只会更加严厉的顶死你！这对你更不好……”
“又不是你去坐监，在里面好不好，你知道咩啊？”
大头仔抬起头，心平气和的一句反问，却将靓仔南的话全都怼了回去。
靓仔南犹豫半晌，沉声道：“不论怎么样，大家曾经都是兄弟来的，就算我有做错，你再给我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我在铜锣湾揸fit了，你来给我帮手，我们一起做大地盘，以你的本事，迟早也肯定能扎职，做揸fit人。”
“我给你机会，谁给我老豆机会？”大头仔发出声嗤笑，“你知不知，我老豆死的时候，还是我表哥话给我我才知的，几年了，我都没机会同他上炷香。”
听大头仔提起他老豆，靓仔南顿时沉默下来。
见他这副模样，大头仔也懒得再聊，拎着东西便上了楼。
可还未等他走进楼内，一声喝喊就从楼道里传了出来。
“阿福，你给我记住，在港岛，还没人敢欠东英的债不还，今天打你就是给你的教训，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拿不出钱，我就派人来烧了你的屋！”
阿福？！
听到这个名字，大头仔顿时心中一紧，急忙跑进楼内。
当见到被三四个矮骡子，打的遍体鳞伤的男人时，大头仔顿时红了眼。
“表哥！你没事吧！”
大头仔刚往前迈了没两步，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家表哥的情况，却直接被一名矮骡子拦住了去路，冷笑着问道：“这个阿福，是你表哥？”
大头仔捏紧拳头，没将话，愤恨的瞪着对方。
而那名矮骡子却全无半点惧色，反而是沉声道：“你表哥这扑街，连本带利欠了我们东英快二十万块，今天揍他一顿，连收利息都算不上，你要真是心疼你这个表哥，不如大方点，直接帮他把债还了，怎么样？”
东英仔伸出手，冲大头仔比划了下。
可大头仔自己生存都不易，又哪里能有二十万，来帮他表哥还债。
就在这时，方才站在外面的靓仔南，也闻询走进楼道，听到这东英仔的话后立马上前，主动开口道：“东英的，你知不知这是哪，踩过界了，扑街！”
“我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没踩没踩过界，再说你是谁啊，也敢烂管我们东英的闲事？”
见对面的东英仔气势汹汹，靓仔南正打算报号震慑，大头仔却猛地回头。
“你不用讲话，我用不到你来护！”
靓仔南闻言一滞，大头仔则转回头，深吸了口气，冲面前这些人道：“我表哥的债，我来想办法替他还，我叫大头仔，你们在街尾报刊亭，就能找到我，不过如果你们再来骚扰我表哥一家，我一定同你们拼命！”
见大头仔目光灼灼，身后的靓仔南也不像善茬，几名东英仔对视一眼，随后领头的撂下句话：“替你表哥还这笔债，这话可是你讲的，后天我们会去你那个报停拿钱，如果到时你还不上，就别怪我们对你表哥一家不客气了，走！”
撂下狠话，东英仔们依次离开，只留下大头仔上前，满脸心疼的搀起了自家的表哥，仔细检查着表哥身上的伤势。
靓仔南有些不忍，缓缓道：“大头仔，你非要搞成这样咩？二十万，你就是把你那间报停卖掉，也肯定还不上，你与其这么死扛，还不如让我……”
“让你做咩？二十万，你能替我还上？”
靓仔南张了张口，最终却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毕竟先前也有讲过，这个月付了弟兄们的汤药费，还要交数，铜锣湾堂口的账目上也很紧张，再加上为了建立新孔雀，也几乎掏空了靓仔南的口袋，如此仓促的档口，就连他想搞到二十万，说不定也得去从蒋先生那借数。
仅这片刻的迟疑，对大头仔来言，就已经足够了。
他摆了摆手，冲靓仔南道：“阿南，你不用再劝我了，我难道还指望我重新回到字头，拎着刀，同你斩了那些东英仔，就算清了这笔债吗？那样只会害我表哥过的更惨，还债的事，我自己会有办法的。”
“你能有咩办法？”靓仔南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