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三个男的还好，最后一个大姑娘，倒是有些难办，实在不行就让她替了林芳，她让林芳跟着她后面学做生意就是了。
主意一定，林福音就笑道：“听里正伯伯说的，那几家人果然家家都过的不好，那么都是一个村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就知道福音你是个好的！”里正乐的尖牙不见眼。
林福音正色道：“不过，我回村里找人之前，刘记酒楼的大公子可是有言在先的，福音想有必要和里正伯伯说一声。”
“好，刘记酒楼的大公子有言在先，那福音赶紧说。”里正催促。
“是这样，村里的这些人过去做工呢，工钱都是六文钱一天，包吃包住，但人要得听东家的话，要吃苦耐劳。哪怕是大雪天，东家要让出去送货什么的都不能拒绝。”林福音先就想到这么多，其实就要听东家的话，吃苦耐劳已经说的很周到了，接着她又加了一句，“不过活计对于大老爷们来说，应该都不算是重活，而且都是在青阳镇，不会跑远了。”
里正听了就哈哈笑起来，“福音，瞧这刘大公子说的，这拿人钱财替人做事那不是应该的吗？大雪天出去送货算什么？就算让他们去挖铁矿，只要价格合适都没二话嘛！都是庄户人家吃惯了苦的，你就放心吧！”
见里正这样表态，林福音就满意的点点头。
“那女人家做什么活计？像是大雪天送货的活计，女人家可做不来啊。”里正想起吴寡妇家的大妞，不由得皱了皱眉。
要不是吴寡妇缠着他几次要他替她家大妞寻个好人家去做丫鬟挣钱，他也不会找到林福音将人塞过去。
那吴寡妇就是个傻的，没见识，无知妇人！那闺女送到有钱人家当丫鬟就是好事了？
就她家大妞那个姿色，等养几个月养的白嫩了，被主子爷们看见了，那能得了好？还不如跟着林福音后面挣点钱，就算一天三文钱，一个月也快一两银子了，不比在人家做丫鬟给人使唤打骂强，搞得不好还有被人纳作小妾的风险。
那做了小妾，这家人在村里一辈子都被人瞧不起了。
林福音见他担心那个吴寡妇家的闺女，心里对这里正倒有些改观了，别的不说，至少这个里正也是为葫芦村的人办实事的，也是为村民们着想的。
虽然在他心里有亲疏之分，但这也人之常情。就如她也是一样，她请的人首先考虑的就是她二伯一家人，再来是她的邻居钱家一家人。
“那位姐姐，我会妥善安排的。”林福音道，但里正是真的替吴寡妇家的大妞打算，特意将大妞的处境告诉了林福音，言语里希望她帮着那孩子在镇上托人找一门好亲。
林福音怪异的看了一眼里正，怎么觉得这个里正的托付有些不同寻常？
她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觉得里正做的对，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闺女去富贵人家当丫鬟很大可能得不到善终，所以能帮那大妞一把，她也愿意伸手。
但里正那担忧的神情，和处处为她打算的行为，倒是像那大妞的父亲了。
“亲事这事，我不能答应你。”林福音明确说道，“那位大妞姐姐是有母亲的，她 的亲事应该是她和她母亲商量着来才对。”
里正听了老脸一红，自己也是操多了心，忙点头，“福音说的对，我这也担心她那糊涂娘到时候害了她一辈子。嗯嗯……福音能带着她给她一碗饭吃就很好了，也不敢奢求太多了。”
林福音心道：你知道就好，我和这些人说起来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看在一个村的帮一把，可别乘着鼻子往脸上爬。
接着又约定让这些人明日一早在村头的大槐花树下等着，刘大公子会派驴车来接人。
其实是林福音自掏腰包雇佣驴车来村里接人。
事情谈拢后，林福音就和里正告辞了。
回到家吃了个晌午饭，又安顿了一些事情，再抱了一会小宝和小贝，林福音又叮嘱了李奶奶和秦奶妈几句，又坐了驴车去镇上了。
她下了驴车后步行到她自己的宅子里，经过秦娘子的脂粉铺子前，发现秦娘子正一筹莫展的站在铺子门前，手里托着个打开的脸脂盒子，见到年轻女子就凑上去说着什么。
林福音惊讶，半月前秦娘子的脂粉生意还好的很，秦娘子脸上都是红光满面的，但这才多久怎么就沦落到出来招揽顾客呢？
带着好奇她走了过去，唤道：“秦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秦娘子见是她，苦笑一声，将脸脂盒子往她面前一举，“林姑娘，你看到了，我这是在招揽客人，只是忙活了一晌午，也没招揽来五个客人，我这脂粉铺子啊怕是要关门大吉了。”
林福音大惊，忙问道：“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你这里进的可都是采芝斋的东西。”
秦娘子苦笑，也不招揽顾客了，直接拉着林福音进她的铺子，“林姑娘，我这心里苦，你来了正好，陪我说说话。”
也不管林福音是不是有事要忙，可见秦娘子的生意真的出了大问题。
林福音忙跟她进去了，她现在只做出了雪融膏，这个生意交给了皇甫瑾那个男人，但她后面还要研究其他的产品啊，特别是药妆，这个价格要高，是高档产品，大部分目标客户她是瞄准了大魏的富人层的，所以和秦娘子这个懂门道的人交好绝对是有好处的。
而现在人家正在难处，她要是去送温暖了，那交情自然也会更深厚一层。
“你坐。”秦娘子将她带到后堂，将生意交给了小二招呼，反正这个时候也没多少客人，除了买眉黛，口脂和香粉的客人。
林福音依言坐了， 秦娘子给她端来了茶，然后在她对面坐了，她一坐下就抱怨开了，“我这边面脂卖不出去都怪北戎人！”
“怪北戎人？”林福音喃喃，心里一动，明白了什么，却听秦娘子接着抱怨，“可不是嘛！都怪他们！你说这也怪，以前那北戎人用的各种胭脂水粉绝大部分都是从我们大魏进去的。特别是北戎的贵族们，都是用的我们大魏采芝斋的胭脂水粉，他们根本就做不出来我们这样好的东西来。”
林福音点点头，等着她继续说。
“也是个鬼，就在三天前，青阳镇从北戎那边流入了一大批叫雪融膏的面脂，那面脂倒是做的不错，但比我们采芝斋最好的那批面脂还是要逊色一些的。但奈何那面脂便宜啊！只卖十八文钱一盒！而我们采芝斋最差的那批面脂都要三十文一盒，这要和人家怎么比？”
果然是雪融膏，果然是皇甫瑾的手笔！
林福音杏眼里精光划过，那个男人动作还真是快，不到半月就将雪融膏大量生产推广到大魏，将采芝斋的生意给挤了下去。
秦娘子将心里憋得话一吐而快，端起茶来狠狠的喝了一口。
“秦娘子，你先不要急，你这里就是面脂销量受到影响了是吧？”林福音垂了垂眼眸，看着秦娘子问。
秦娘子叹了口气，心道这不是内行人也看不出门道。
就解释道：“林姑娘啊，你是不了解，其实这脂粉铺子里最好卖的就是面脂了， 大姑娘小媳妇们想要保持面皮白皙水嫩，面脂总是少不了的，用的量还很大，所以一般来说，一盒面脂用不到一个月，用的凶的半月就要用掉一盒面脂。”
说完这句话，秦娘子再叹一口气，“所以，以前来我这脂粉铺子里买面脂的客人最多。然后，在她们买面脂的时候，我就推销其他的货。现在呢，就算有客人来买其他的，但你要知道，口脂就用在嘴唇上那么点，眉黛也只用在眉毛上那么点，香粉吧只要不出去应酬或者是脸色太差，一般都不用的。所以这几样哪一样最少也要用一个月以上。”
林福音听了她的 解释这才了然的点点头，虽然这些道理她都懂，但不从事这行，还真不容易想得到，所以现在她明白了秦娘子为何长吁短叹，一脸愁容了。
“那，你可以也去进那个北戎的雪融膏卖吗？面脂就用雪融膏代替，其他的就依然卖采芝斋的。”林福音出主意，但心里知道也许采芝斋不可能同意，她记得秦娘子和她说过，她和采芝斋是订立过契约的，胭脂水粉只卖采芝斋出产的。
果然，秦娘子苦笑着摇摇头，“若是可以这样，我也就不愁了呢。”顿了顿，她脸色更不好的道：“偏偏采芝斋那么多铺子，就我们这些地处青莲县的铺子最倒霉，雪融膏首先就是从我们县里流通的。且他们的东家根本不选择客人，是大的脂粉铺子也好，小的行脚商也好，只要有人订货交钱，都给供货。你去咱们镇上转一圈，街上那些摆小摊的也好，货郎担子也好，都能买到雪融膏！”
林福音心道：那是皇甫瑾将她的建议听进去了，这样的策略直接的后果就是雪融膏以极快的速度在大魏的青莲县流行开来。
这是大大的好事，毕竟她也是老板，有一半的利益可分呢！
不过，当初她建议雪融膏卖采芝斋最低档面脂的一半价格，皇甫瑾也采取了她的建议，听秦娘子的意思，那些小贩们将雪融膏都是十八文钱卖出去的，怕是皇甫瑾规定了只准他们赚三文钱一盒。
这样做的好处是，价格定死了就免于恶性竞争，倒是一种对小商贩的保护措施了，看来皇甫瑾还真是个良心商人！
不对，他那也的气度风华，根本不是个商人，林福音心道。
还有，从秦娘子的口中，她还得出了一个消息，雪融膏暂时只在青莲县流入，想要流入到大魏更广的地方，怕是有些困难，或者流入量不会太大。
毕竟在大魏，除了采芝斋，还有很多胭脂水粉也做的很好的品牌。
面脂在大魏的竞争力比在北戎这个依靠大魏进口的北戎的竞争力要大多了。
所以，雪融膏就是为底层客户服务的，目标客户绝大部分都是北戎人，至于高层的那些客户，有更奢侈的产品等着她们。
经过这次雪融膏流入青莲县事情，林福音更加坚定了要做高档胭脂水粉的信心。
但眼前看到秦娘子这样愁苦，林福音便想着该怎么帮她一把。
心里正这样想着，秦娘子突然幽幽的说道：“因为我这脂粉铺子这半个月来也没挣到多少钱，采芝斋那边派人传信给我，要和我解除契约，让我以后再也不得进采芝斋的胭脂水粉卖。我这剩下的货要是一个月内卖不完，采芝斋派人来清点，将进价退给我，剩下的货全部拉走。”
林福音哑然，难怪秦娘子说她怕是要关门大吉了，原来采芝斋见她这边流水不行，直接吓了通牒。
这卸磨杀驴用的可真溜，林福音杏眼眯了眯，见人家流水差了就撕毁契约，且就只给人家一个月的时间将剩下的货物全卖完，卖不完就收回，这样的无情她实在看不上。
“采芝斋也太没有人情味了些。”林福音不悦的撇嘴，这可不是做生意的长久之道，若是让她做，她绝对不会用这样愚蠢的手段，她同情的看了一眼秦娘子，若是她就撇了采芝斋另起炉灶，不知道秦娘子会怎么选择？
第一百八十九章管你屁事
秦娘子唯有苦笑，“本以为就算我被婆家赶出来了，我也能依靠自己的一双手过得很好，我婆家那边的小叔子见我生意越来越好，也来巴结我，请我回去，还说要将他最小的儿子过继给我，我知道他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是觊觎着我挣下的这份家业，所以拒绝了。当时他气急败坏诅咒我，说我生意迟早有一天败落，到时候就是求着他的时候了……”
“你不会有求着他的时候。”林福音打断她的话，秦娘子笑了笑，“可是也被他说中了，我的生意果然败落了，虽然我不会求着他让人将小儿子过继给我。”
林福音看着她，目光坚定，“那又如何，做生意这种事情有赚就有赔，有成功就有失败，你不做采芝斋了，可以做其他家的胭脂水粉生意啊！”
“谈何容易，那我这些年积累的那些喜欢采芝斋的客人们就都丢了，她们一定会想各种办法从其他的地方买采芝斋的胭脂水粉的。”秦娘子道。
林福音却不这样看，想了想，她告诉秦娘子，“首先，我告诉你，你说的那些喜欢采芝斋胭脂水粉的客人们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办法从其他的地方买采芝斋的胭脂水粉来用。
第二，人大多是见异思迁的，只要你找来和采芝斋品质差不多的货来，且在价格上降低一些，我保证那些你以前的客人们都会买你找到的取代采芝斋的胭脂水粉。
第三，前面说人大多是见异思迁，但人大多也是重感情的，虽然这很矛盾，但也是事实。所以很多客人在你这买脂粉，除非喜欢，还因为你这个人，因为你是她们喜欢的老板。就如我：我喜欢你做生意的方式，也喜欢你的性格，所以哪怕你不卖采芝斋的胭脂水粉又有什么关系？你卖什么，我买什么，只要你卖的那些比先前卖的品质部差太多。”
林福音洋洋洒洒一大段话，让秦娘子又感动又豁然开朗，她想明白了，林福音说的是对的。
她的脸上终于浮出了释然的笑容，她猛地站起来，端起桌上的茶，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大笑着说道：“福音，你点醒了我！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卖的就是别家的胭脂水粉，虽然比不上采芝斋的，但也不是太差，而且现在我也从一些客人口中得知了有一些牌子的胭脂水粉只比采芝斋差一点点，但价格却低了不少。我可以去进别家的来卖。”
见她想通了，林福音也替她高兴，笑嘻嘻的推荐，“面脂你就用雪融膏好了，价格便宜，还好用，你也说了比采芝斋最好的只差了一点点嘛。”
“我正有此意，哈哈！”秦娘子爽朗的大笑，起来，然后正色道：“林姑娘，今日若没有你这番推心置腹的点播，我怕这辈子也就带着不甘心这样消沉下去了。现在，我决定了，反正以后再也不卖采芝斋的产品了，就算求我来卖我也不卖他家的了。店大欺客也没他家狠！”
“只要你想好了，我都支持你！”林福音真心的对她说道，秦娘子这洒脱的个性她实在是喜欢，还想着以后她将那些药妆研制出来了，请秦娘子帮忙推广呢，或许会将更重要的事交给她。
因为她不光性子洒脱，还懂得取舍，也有不服输和敢对“大店”说不的豪情。
虽然在和她聊天之前也许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迷茫，但她相信只要多给秦娘子几天时间，她自己也会想通的。
“福音，千言万语都是一句感谢！”秦娘子看着后堂这些摆放整齐的采芝斋的货洒然一笑，“卖这些劳什子有啥好，又不能还价，我想要给老主顾一些便宜都不能够。以后我卖别家的货，我想要给人家多少便宜就给多了，赔本我乐意！”
林福音差点拍手叫好，就是该这样，这才是真正会做生意的人。
“福音，以后你的胭脂水粉秦娘子我全包了。”秦娘子大方的对林福音说道，然后又加了一句，“你家里女眷的胭脂水粉我也全包了！”
林福音偷笑，这是提前要做一家人的感觉啊。
“好呀。”林福音也不是扭捏之人，当下答应了，秦娘子笑，道：“这样才不外道。”
“实不相瞒，你要卖雪融膏的话，我还真认识人。”林福音认真的看着她，秦娘子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双眼放光的看着她，“福音你说的是真的？”
林福音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你既然承包了我和我家女眷以后的胭脂水粉，那我也对你回报一二，“我传信和我认识的人说一声，你日后要货，全部比给其他人少一文钱。”
别看这只少一文钱，但要是拿的货多，那是能省很多的钱的。
天长日久，一文钱一文钱的累积，那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秦娘子这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大运，心里无比感谢老天爷让她认识了林福音这个小姑娘。
她也不怀疑林福音话里的真实性，能和她说出那番话，将她点播出来的姑娘，又岂能是平凡人？
其实先前几次和这小姑娘打交道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察出这小姑娘的与众不同来。
林福音和秦娘子越谈越投机，到最后简直是姐妹相称了，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了二十多岁，但秦娘子一点不当林福音是小孩子，将她当同辈来对待了。
林福音从秦娘子这边离开的时候，秦娘子将采芝斋的胭脂水粉捡着最好的那一批一样拿了几盒，用一个布袋子装着，吩咐看店的小二，“你背着这些送林姑娘回去。”
林福音看着那一大布袋子胭脂水粉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我哪里用得了那么多？”
秦娘子大手一挥，“拿着吧，拿去送人也好，反正再过一个月青阳镇也买不到了，这些都被采芝斋收回去了，你用着他们最好的这一批试试看。说实话，用的久了，也和那一般的差不多。”
林福音笑着谢了她，秦娘子的话打动了她，她确实需要试试别家的好的产品，若是有好的地方，将来做自己的产品也可借鉴借鉴。
但是她也知道，这一袋子胭脂水粉，秦娘子也是需要自己掏钱买单的，而且都是最好的那一批，花费了不少银钱。
但看秦娘子那一掷千金的豪气，说明她是懂得取舍的人，也敢于投资。
而她敢说她林福音其实是个很好的投资对象呢！
秦娘子将林福音送到铺子外面就回了铺子里，她才不去外面招揽顾客了，何必委屈自己替采芝斋挣钱？
林福音带着那背着一袋子胭脂水粉的小二回到了新宅子大门前，她从荷包里摸出一把大钱递给他，“就送到这里吧，辛苦小二哥了，这是给你买茶吃的。”
那小二也是惯和钱打交道的，一看林福音手里满满的一大把铜子儿，就知道最少有八九十个钱呢，心道：这林姑娘出手可真大方,这钱都可以买两盒采芝斋的香粉了。
但想想自家东家那是更大方，白送了林姑娘这么一大袋子上好的胭脂水粉，这么些都怕要好几百两银子了吧！
林福音只所以打赏他那么多铜钱，也是看在秦娘子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