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英嫔看着她的眼神太吓人，许棠觉得自己这是又被皇上带累的，被人英嫔给惦记上了。
这人也是真坏，故意叫着自己来把英嫔舍下了，这不是明摆着挑拨离间吗？
许棠有点犯愁，要是这样下去，是不是自己就得把皇上后宫的人都得罪遍了？
想想要是真的这样，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你叹什么气？”皇上手里的折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小嫔妃走神就算了，还一直在叹气。
“臣妾叹气了吗？”许棠下意识的捂住嘴，她没吧？
看着她像个土拔鼠般提溜着眼睛，一副我没做过我不知道的样子，皇上真是有气也没了。
079：扮丑逗笑
对上皇上的目光，许棠就知道自己说傻话了，忙说道：“臣妾一时走神了，还请皇上恕罪。”
呵，请罪都是手脚快得很。
“你方才在想什么？”皇上把手里的折子放下问道。
许棠肯定不敢把自己心里的腹诽说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臣妾在想要是能去湖里游船就好了，这样的好时候正好能采了菱角吃，鲜嫩着呢。”
“想去游湖？”皇上看着她问道。
许棠其实没想，主要是她之前脑子里想的东西不能往外说，只能编个借口，于是就点点头。
看着她游移的眼睛分明是没说实话，皇上心里嗤笑一声，站起身来说道：“那走吧。”
“什么？”
“不是要游湖？”
“是，可是……”
“那就走吧。”
皇上一声令下，很快的画舫船就被推出来，一群奴才忙前忙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准备好了。
许棠跟着皇上来到湖边还有点恍惚，这就来了？
皇上先上了船，许棠就跟着上去，随侍的奴才，除了摇船的都被皇上赶了下去。
许棠越发觉得皇上这脾气真是阴晴不定，这把人都赶下去了，他们怎么办？
上了船，船只就摇动起来，许棠站在甲板上看着站在身边的皇上，心里嘀咕不已。
因为要采菱角，所以这只是个小船，两人站在甲板上就略显得有点窄了。
许棠只得回船舱拿了柳条编的篮子出来，拿了自己的帕子裹在头发上，筐子挎在胳膊上，要是腰间系一块蓝花的棉布围子，就真跟采菱角的姑娘一样一样的了。
许棠这么一出来往前一站，皇上就看了一眼，这一瞧挑挑眉，没忍住笑了。
瞧吧，许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把自己惹生气了，还能把自己哄笑了。
他是真没想到，她还能不嫌丑的扮上逗自己一笑。
好吧，看在她一副真心的份上，他就勉强放过她。
丝毫不知道无意中救了自己一回的许棠，看着皇上笑眯眯的问道：“皇上，怎么样，像不像？”
“挺像，以前在家的时候也这样穿过？”
“我外祖父家有好大一片莲田，年年到了时节，我们都会去玩几日。我就经常跟着外祖父下田，您那天听到的小调就是跟着我外祖父学的。”许棠说起来挺怀念的，其实比起祖母，她更喜欢外祖父外祖母。
听着许棠这样说，皇上就想起小时候跟着父皇种地的情形，那时候虽然很辛苦，但是确实很快乐。
父皇每次带着他们兄弟，有时候叔伯家的堂兄弟们种地时，母后总会给他们熬了汤汁送去地头上。
一身短打的粗布衣裳穿在身上，有时候下了雨也会打着赤脚下地，天热了将巾帕围在脖子里擦汗，那时候可真好。
“皇上肯定没下过地，我可是下过地的，采莲子，采菱角厉害着呢。”许棠喜滋滋的说道。
“朕怎么会没下过地？”皇上轻笑一声，“朕也会种地的。”
“你又骗我，皇上是天子，怎么会做这些？”许棠打死也不信，这人肯定又在骗她。
080：全无半点淑女风范
“朕的父皇曾带着我们兄弟种过地。“皇上说了一句，忽然又说不下去了，想起那些曾经最美好的时光，现在就觉得心里酸涩的很。
许棠瞧着皇上上一刻还面带笑容，下一刻就有些惆怅哀思，就想到皇上说的先帝，知道他可能思念双亲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她说起的这个话题，立刻说道：“等我采了菱角给皇上吃。”
许棠索性坐在船沿上，将鞋子脱了，只穿着绫袜，双脚漫入水中，船在水中慢慢的滑过，她就弯腰去摘水里的菱角。
这时菱角才刚长成，要翻找个大的，皇上就看到她一双纤纤小手灵活的在枝叶间翻找，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调子欢快，夹着吴侬软语的方言听不太明白词，但是却十分的悦耳动听。
许棠摘了个大的，转过头对着皇上摆摆手，“皇上，你看，这个是我摘到的最大的，等上了岸煮了给你吃。”
阳光罩头洒落下来，晒得她的笑脸有点发红，却映的那双弯弯的眼睛像天上的明月，尤其是那眼睛里慢慢的笑容，看的人心里暖暖的，就想头顶上的太阳。
皇上慢慢的走过去蹲下身子，从她的掌心里拿过来，跟篮子里的比一下，果然是最大的，笑着说道：“一个可不够吃。”
许棠指着前面说道：“还有好多呢，慢慢找总能找到大个儿。我以前跟着外祖父去水田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在里头玩。有时候我藏在莲田里，能跟外祖父外祖母玩一天的捉迷藏可好玩了。”
“你小时候还挺调皮？”
“也不算是吧。”许棠随意回了一句，“我祖母很严厉，我很怕她拘着我不许出门。我想出去玩了，就给外祖父写信，让他们来接我。我祖母很怯我外祖父，他老人家一来，我祖母就不得不放我去外祖家。”说到这里许棠顿了顿，转过头就看到皇上也盘膝坐在船头上，距离她一臂之遥，微楞之下略有些不自在，没想到皇上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然后呢？”皇上似是没发现许棠的不自在，就追问了下去。
许棠转过头掩住自己的不自在，伸手在叶子间翻找，接着说道：“我父亲是家里第一个读出来的读书人，以前家里只出过一个秀才，还是曾祖的时候，年代有些久了。可我外祖家不一样，世代书香门第，家里出了很多读书人。我祖母生平最敬重的是读书人，所以就算是对我母亲早些年没生儿子不满，也看在外祖家的份上，没敢做什么，后来生了我之后又生了我妹妹，我祖母这才着急给我爹纳妾生子。所以我祖母虽然厉害，但是对上我外祖父还是有些发虚的。”
许棠说着就眯起眼睛来，小脸上全是笑，“我姐姐被我祖母管教的太循规蹈矩，就算是外祖父来接我们，十次里得有一半不去的，我就不一样，我娘说我被外祖父宠的像山上脱了缰的小猴子，全没半点淑女风范。”
081：个性不羁
看出来了，当初在御花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脾气很不好的冲着自己说会不会指路，不然那时自己也不会故意给她指错路了。
这性子确实有点不好。
能养出这样的性子的人家，难怪她说她的父亲只说她选秀就是来走一圈又回去的。
皇上低声笑了起来，“你外祖父倒是有趣的人。”
“那当然，我外祖父是天下最好的外祖父，教我的东西可多了。会教我唱乡间的小调，还会教我做花伞，人家的姑娘要拘在绣楼学针线，我跟着外祖父换上男装走街串巷……”说着说着许棠就有点伤心了，以后想要见外祖父可不容易了。
看着许棠的兴致低落下来，皇上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外祖父的确是与众不同，朕没想到你父亲居然也不管的？”
“那怎么管？我外祖父出口成章，我爹比不过。我外祖父骂人不带脏字，能把我爹绕的三天想不明白，还想跟我外祖父讲道理，那不可能嘛。方正我爹三闺女，就我的性子像我外祖父，我爹时日一长也就不管我了。”许棠说着又笑起来，“每回我从外祖家回来，我爹一定要给我买一罐子胭脂水粉擦脸，要把晒黑的脸抹回来。”
想想那种场面，皇上也跟着笑了。
江南人杰地灵多出人才，但是像许棠外祖这样性子洒脱不羁的人，也是很少见了。
“你不是还有个弟弟，你外祖怎么教导他？”
提起弟弟，许棠就更笑的不行，“我弟弟出生后，我祖母就看的紧，生怕我外祖父像是教我一样教弟弟。后来我外祖父来过一回，看着我弟弟那板正的性子特别的失望，说跟我几个舅舅一样无趣，就不肯带他玩了，就为这还被我外祖母骂了一回呢。”
这样的性子，倒是跟圣祖有些相类，圣祖教养孩子就是散养，秉性自由发展，很少去拘束他们。
这样养出来的孩子多数才华各异，相比教条之下的孩子，有更多的可发展性。
作为一个皇帝，虽然更喜欢臣子毕恭毕敬，但是管理国家也少不了有才华的人。而大多有才华的人，颇有些恃才傲物。
所以说，被她外祖父教养起来的许棠，表面上看着温良恭俭让，其实骨子里却是不喜拘束，自由散漫之人。
许棠伸手去够远处的一个大菱角，距离有点远，身子不由得探了出去，偏要将将够着的时候，身边的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站起身来。
他这一动，船也跟着晃了起来，许棠猝不及防，身子一斜整个人就掉下了水里。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一个在伸手够菱角，一个略有些走神起身，“砰”的一声传来，皇上这才发现许棠落水了。
想也没想的，皇上就转身跳进了水里要捞人。
许棠猝不及防的先被灌了一口水，亏的她学过浮水，掉进了水里倒也没觉得惊慌，只是没想到不小心被水草缠住了脚，这才有些害怕起来，整个人在水里扑腾着往下沉。
082：救人
许棠感觉到不太舒服的时候，就看到皇上朝着她游来，水下的光线朦胧，等他一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往上带的时候，许棠这才推推他，示意自己被缠住了脚。
皇上似乎看出许棠会水，就放开她却解开她脚上的水草。
俩人在水里扑腾没多久，岸上的宫人就驾了船往这边来。等他们浮出水面，人也到了。
皇上拦着许棠的腰，“怎么样？”
许棠用力的吸口气，方才憋了一口气在水下，这口气憋的有点不舒服，喘口气缓一缓，这才转头看向皇上，“您没事吧？”
许棠万万想不到，她落水后，居然是皇上下来救她。
万乘之尊，他怎么能这样做？
“朕会凫水，能有什么事儿，你呢？”
“臣妾也没事，多谢皇上救命之恩。”
这会儿到时跟他客气起来了，俩人被宫人拉上船，皇上接过人递过来的披风，转身给许棠披上，自己这才进了船舱。
许棠跟着走进去，船小，能容的人不多，看皇上跟许常在没事，其他的人这才又游回大船，章福海可不敢离开了，手里的披风给皇上披上，这会儿看着许常在的眼神就阴恻恻的。
要是皇上有个什么，她们许家九族都赔不起。
许棠落了水，身上穿的又是单薄的夏装，所以皇上才把披风先给了她。
许棠心里又感激又觉得有些惶恐，一时间呆呆的，看着章福海给皇上披衣裳，都没想起来自己上前搭把手。
等被章福海那眼神一瞅，这才打个激灵感觉到后怕起来。
船小俩人也不方便在船上更衣，就划着船回去仁寿殿。
许棠跟着一起到了仁寿殿，这才想起来这里没自己的衣裳，正想告退会清风馆，就听皇上说道：“让人给你送衣裳来，这样出去成什么样子。就算外头日头热，被风一吹只怕也得伤风。”
许棠告退的话就在嗓子眼咽了回去，好在章姑姑反应快，得了消息就赶紧带着衣裳往仁寿殿来。
仁寿殿的奴才烧了热水给两位主子沐浴，许棠在偏殿，泡在热水里，满脑子都是她在水下的时候，看着船上的皇上往下跳的身影。
她其实会水，要不是意外被缠了脚，都不用皇上救她，她自己就能爬上船去。
可是就这么点意外，她好像这一刻才发现皇上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好很多，好太多了。
天子之尊，性命有多重要，却为了救她下水。
章姑姑跟柳穗服侍许棠换了衣裳，瞧着她还有些魂不守舍的，以为是落水惊到了，却不知道许棠脑子里想的完全不是这些。
等她出来，外头皇上已经坐在那里了，瞧着她就对着她招招手。
许棠抬脚慢慢的走过去，看着皇上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句谢恩都觉得有点轻飘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