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咆哮声浪，几乎要把文华殿的琉璃瓦给掀飞！
“臣……遵旨！”
老儒臣吓得一哆嗦，和其他人一起，连滚带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逃离了这个修罗场。
马皇后也想留下，却被陈玄一个安抚的眼神劝退了。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一眼快要气炸的丈夫，最终只能带着满心的忧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很快，偌大的文华殿，只剩下三人。
不，是叔侄二人，和一个气得快要自闭的背景板皇帝。
陈玄没理会那个正在原地运气调息的朱元璋，他转身，温和地看着朱标。
“还跪着做什么？地上凉。”
他伸手，亲自将朱标从地上扶了起来。
朱标顺着他的力道站起，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拘谨。
“大伯……”
“嗯。”
陈玄应了一声，打量着自己这个便宜大侄子。
面容俊秀，眉宇间带着一股仁厚之气，但脸色苍白，身形单薄，一看就是常年泡在书堆里，身子骨不怎么结实的样子。
典型的病秧子。
陈玄心中暗自摇头，这身体素质，难怪历史上活不长。
看来那“青霉素”，得尽快找个机会用上。
不过眼下，得先把这孩子的思想给扭过来。
“刚才，为何跟你爹顶嘴？”
陈玄随口问道，像是在拉家常。
提到这个，朱标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读书人的执拗。
“回大伯，并非侄儿有意顶撞父皇。只是那几位官员虽有过，但罪不至死……”
“停。”
陈玄抬手打断了他。
“对错，我不关心。”
他看着朱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问你，他是君，你是臣。他是父，你是子。你用这种方式跟他说话，除了能让他更生气，能解决任何问题吗？”
朱标一愣，哑口无言。
陈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记住，想要说服一头猛虎，靠的不是比他叫得更响，而是要拿出他无法拒绝的肉，或者，让他感到畏惧的利爪。”
“你空有仁心，却无手段，那不叫仁德，叫懦弱。”
这番话，如同晨钟暮鼓，狠狠敲在朱标的心头！
他呆呆地看着陈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思索。
这些道理，是他读了满腹圣贤书，也从未有人跟他说过的！
看着朱标那副被点醒的样子，陈玄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孺子可教。
是时候，上点猛料了。
“行了，初次见面，不说这些不开心的。”
陈玄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看起来不大、却不知装了多少东西的布包里，开始往外掏东西。
他将一个造型奇特的物件，放在了旁边的一张紫檀木书案上。
“来，大侄子。”
“大伯远道而来，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
“送你个小礼物，开开眼界。”
朱标和不远处竖着耳朵偷听的朱元璋，目光同时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球？
一个通体由某种未知材质打造的蔚蓝色圆球，约莫有西瓜大小。
它的表面光滑如镜，色彩艳丽，绘制着无数奇形怪状的图案，有大片的蔚蓝，有翡翠般的碧绿，还有延绵的土黄与圣洁的雪白。
最奇特的是，这个圆球被一个古铜色的支架固定着，支架上还有精密的刻度，可以随意转动。
整个物件，精美绝伦，巧夺天工，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又迷人的气息！
朱标从未见过如此精巧、如此怪异的东西！
他好奇地走上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个圆球。
触感温润，质地非金非玉。
“大伯，这……这是何物？”
他忍不住问道，眼中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
一旁，原本还在生闷气的朱元璋，也忍不住挪动了脚步，悄悄凑了过来。
他的眼神，同样死死地盯着那个漂亮的“球”。
这玩意儿，真他娘的好看！
比国库里那些番邦进贡的琉璃、宝石，要精巧一百倍！
“这个啊？”
陈玄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神秘。
他伸出手指，在圆球上轻轻一拨。
嗡——
圆球立刻顺滑无声地旋转起来，那些斑斓的色彩在烛光下流转，仿佛一个缩小的、活过来的世界。
“它的名字，叫地球仪。”
陈玄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大侄子，你来看。”
他按住旋转的地球仪，指着上面一片轮廓熟悉的土黄色板块。
“这里，是我们大明。”
朱标凑近一看，果然！那片板块的轮廓，虽然比舆图上要抽象许多，但依稀能辨认出是大明的疆域！
他心头剧震！
这是……大明的舆图？
做成了一个球？
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陈玄的手指，从“大明”的板块上，缓缓划过那一片广袤无垠的蔚蓝。
他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朱标和朱元璋的耳边，轰然炸响！
“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我们称之为‘大地’。”
“但大地，并非古人所说的‘天圆地方’。”
“它，其实就是这样一个悬浮在无尽虚空中的……”
“圆球！”
轰隆！！！
朱标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眼睛瞪得滚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听到了什么？！
大地……是个球？！
这……这怎么可能？！
荒谬！
简直是荒谬绝伦！
他从小熟读经史子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所有的圣贤书上都写着，天是圆的，地是方的！
天圆地方，这是亘古不变的至理！是常识！
可现在，他最敬佩的大伯，却告诉他，大地是个球？！
这彻底颠覆了他十几年来的所有认知！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陈玄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砸得粉碎！
“不……不可能！”
朱标下意识地反驳，声音都在发颤，“大伯，这……这一定是您在说笑……”
“说笑？”
陈玄的食指，轻轻点在地球仪上，目光深邃如海。
“大侄子，你看。”
他的手指，沿着大明的海岸线，一路向东，划过那片蔚蓝色的海洋。
“这片海，我们称之为东海，再往东，便是无尽之海。所有人都以为，海的尽头便是世界的边缘，是坠落深渊的归墟。”
“但你看。”
陈玄的手指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东，划过了大半个地球仪，最终，从另一边，重新回到了大明的西域边陲。
“如果大地是球，那么只要我们的船足够大，粮食足够多，一直向东航行，最终，就能从西边回来。”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尽头！”
“而在这片我们称之为‘海洋’的巨大水域对面……”
陈玄的手指，点在了另一片完全陌生的，巨大的绿色板块上。
“这里，还有另一片大陆。”
“这里，也生活着亿万的人口，有着和我们完全不同的肤色，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建立着同样辉煌的文明和国家！”
“他们和我们一样，脚踏着同一片大地，头顶着同一片天空！”
“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大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