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何等恐怖的……
朱标已经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恐惧？震撼？崇拜？
都不是。
那是一种凡人仰望神明时，最纯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渺小与无力感！
“大……大伯……”
朱标的嘴唇哆嗦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此……此物……究竟……有何用？”
“它的用处？”
陈玄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那冰冷而坚硬的金属外壳。
“很简单。”
“标儿，你觉得，一场战争，最重要的是什么？”
朱标下意识地回答：“是……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是……是占领他们的土地……”
“错。”
陈玄摇了摇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刚启蒙的学生。
“消灭军队，占领土地，那是最低级的战争形态。”
“真正的战争，是摧毁一个文明的‘根’。”
“根？”朱标彻底懵了。
陈玄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指向了基地穹顶上那副巨大的模拟星图。
他的手指，在帖木儿帝国那片广袤的疆域上，轻轻一点。
星图瞬间放大，一座无比雄伟、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城市虚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座城市，正是帖木儿帝国的都城——撒马尔罕！
“帖木儿为什么能征服那么多国家？为什么他的铁骑所向披靡？”
陈玄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剖析。
“不是因为他的军队有多么能打，而是因为他身后有这座城。”
“撒马尔罕，是整个中亚的商业、文化、宗教中心！是帖木儿帝国的精神图腾！是他们所有荣耀和信仰的源头！”
“只要这座城还在，就算你把他七十万大军全都杀光，他也能在十年之内，拉起另一支七十万大军。因为他们的‘根’还在，他们的魂，就散不了。”
听到这里，朱标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那根名为“东风”的银白巨物！
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猜测，涌上心头！
“大伯……您……您该不会是想……”
陈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打了个响指。
“标儿，你终于开窍了。”
“没错。”
“葬龙谷那场戏，不过是演给天下人看的。是为了把帖木儿那七十万所谓的精锐，牢牢地钉死在长城之外，让他们动弹不得，也让他们……亲眼见证。”
“见证什么？”朱标颤声问道。
陈玄转过身，重新看向那根银白色的神矛，眼神里，带着一种造物主般的漠然。
“见证他们的信仰，是如何在一瞬间，化为灰烬的。”
“这件玩具，它的射程，足够跨越千山万水。”
“它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葬龙谷里的那群蝼蚁。”
“而是远在万里之外……”
“撒马尔罕！”
轰！！！
朱标的大脑，彻底炸裂！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疯了！
大伯他一定是疯了！
隔着万里之遥，用……用这根铁疙瘩，去摧毁一个帝国的都城？！
这……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这是神罚！是只有神话传说里，才会出现的天谴！
他终于明白，大伯之前所说的“彻底绝望的大礼”，究竟是什么了。
这何止是绝望！
当帖木儿和他那七十万大军，在葬龙谷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都城、自己的信仰、自己的一切，被一道从天而降的神罚抹去时……
那将是比肉体毁灭，要痛苦亿万倍的……文明之死！
诛心！
这才是真正的，诛心啊！
朱标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着陈玄那平静的背影，第一次，发自灵魂深处地，感到了一股寒意。
原来，从始至终，帖木儿帝国在这位大伯的眼中，连对手都算不上。
只是一个……用来测试新武器威力的……靶子。
一个用来告诉他朱标，什么才是真正战争的……活教材。
……
与此同时。
遥远的西域。
帖木儿帝国中军大帐。
被称为“世界征服者”的帖木儿，正满脸狰狞地将手中的金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废物！一群废物！”
“十万大军！竟然被明国一支小小的偏师击溃！还被人烧了粮草！奇耻大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的咆哮声，让整个大帐内的所有将领，全都噤若寒蝉，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嘉峪关的惨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这位不可一世的大汗脸上。
也彻底点燃了他胸中的怒火！
“报——！”
就在这时，一名风尘仆仆的探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大汗！大明……大明主力动了！”
帖木儿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射出嗜血的光芒。
“说！他们在哪！”
那探子颤抖着呈上一份地图，指着长城内侧的一处巨大盆地。
“回大汗！根据我们所有探子传回的情报，明国皇帝朱元璋，已亲临北平督战！他们集结了至少三十万主力大军，以及那种名为‘坦克’的钢铁怪兽，全部……全部都进入了这个叫‘葬龙谷’的地方！摆出了一副要与我们决一死战的架势！”
“葬龙谷？”
帖木儿身旁，一位鹰钩鼻的谋士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地图，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大汗，这朱元璋，果然是个只懂耕地的泥腿子皇帝！”
“这葬龙谷，地势开阔，无险可守，简直就是我们铁骑冲锋的绝佳战场！他把决战地点选在这里，简直是自寻死路！”
帖木儿闻言，也发出一阵狂笑。
之前战败的屈辱，瞬间被巨大的贪婪和自信所取代！
在他看来，嘉峪关的胜利，不过是明军的投机取巧。
现在，对方竟然愚蠢到放弃城池之利，要和自己在平原上决战？
这简直是上天赐予他的机会！
一个让他一战功成，彻底踏平中原，将大明皇帝的头颅做成酒杯的机会！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指向东方，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传我命令！”
“全军出击！目标——葬龙谷！”
“我要让那个明国皇帝亲眼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我要用七十万铁骑，将他的军队，连同他那可笑的钢铁玩具，一同碾成齑粉！”
“出发！”
“吼！吼！吼！”
大帐之外，数十万大军齐声怒吼，杀气冲天！
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转动。
那遮天蔽日的旗帜，如同乌云一般，向着那个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坟墓，滚滚压去！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头顶那万里无云的苍穹之上，一颗肉眼无法看见的、小小的星辰，正静静地悬浮着。
那，便是大明“天眼”系统真正的核心。它冰冷的镜头，正将下方那支庞大军队的一举一动，清晰地、毫无延迟地，传送回了北平的最高指挥部。
第92章 决战之地！欢迎来到，工业时代的屠宰场！
北平，大明最高作战指挥部。
这里，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挂着地图的帅帐。
而是一个充满了未来感的巨大房间。
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与应天府“天眼”系统联动的、更加庞大、更加精细的实时动态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