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随后不管三七二十,直接拉着对方的马跟自己一起跑。
从长安西北角的“横门”进了城区,走华阳街,转夕阴街,又转章台街,最终一路南行到最南的安门。
登上城楼后,夏侯楙二话不说,抬手指着安门向南正对着的那大片汉军的营地。
或者说“工场”。
郭淮脸上终于露出异色。
好半天才回头疑惑道:“那些是……发石车?”
夏侯楙:“虽不是往常的发石车,但那模样,一看就是用来抛石砸墙的。”
“不然蜀贼在那上头瞎忙活什么呢?”
郭淮闻言下意识回头再看。
正好看到那片原本是宫殿废墟的土台上,
大量汉军士兵正在安装、调整木臂,固定绳索。
还有人给“发石车”覆盖应该是用来防火的牛皮。
不过最令他费解的是,还有人将一种看上去十分沉重的木箱子,固定在木臂较短的那一侧。
而类似的情景,正大规模地出现在长安南郊的那片巨大土台上。
粗略一数。
这种模样怪异的发石车,已经立起了七八十架。
且仍在源源不断地增加。
虽然郭淮说不清这种“发石车”的门道。
但看到敌军这么劳师动众地大造攻城器械。
仍是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
咽了口唾沫,对夏侯楙问道:
“听闻你背着清河公主,养了好几房小妾?”
这没头没尾的一问,直接把夏侯楙听懵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恼声道:
“养几房小妾也不耽误我尽忠报效朝廷!”
又猛跺了几下脚:
“你也不是第一次来长安了,如今这城墙到底坚固不坚固,是不是要比先帝之时要好些,你心里没数吗?”
郭淮心道,城防固不固,哪里是单看一面墙就能笃定的?
便是单看这墙,土是不是夯得足够坚实,内里没有没增加足量的木桩以增强结构,排水渠的设计是否合理……这些都不是路过的时候随便看上几眼就能搞清楚的。
非得有丰富的建城、守城经验的宿将老匠来仔细排查,方能摸查清晰。
不过话又说回来。
长安这边,还真不缺这类经验丰富的宿将老匠。
而夏侯楙在此地的权势,也达不到只手遮天的程度……否则何至于总被曹真欺负?
所以至少在城防的问题上,对方肯定是尽了力的。
心中稍定,又指着城西的曹真大营道:
“镇西将军在城外扎营,必能更快知悉蜀贼的意图,可有应对之策?”
听到曹真的名号,夏侯楙微微一僵,闷声道:
“他说若我实在怕守不住,就拿重物堵住城门。”
堵门……
郭淮眯了眯眼。
通常来说,防守方不是到了彻底无路可走的地步,是不会将自己堵死在城里面的。
当然,凡事无绝对。
曹真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让夏侯楙不顾一切地坚守下去。
一直守到胜机来临的那一刻。
而众所周知,城门是一座城最薄弱,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而又众所周知,长安是一座有很多城门的大城。
汉军的“发石车”造好之后,十之有九都是往各处城门方向发力的。
想到这,郭淮忍不住再看一眼汉军的造砲营地。
最靠北的一排“发石车”,距离长安最南的安门已经不足六百步。
若非两边之间隔着大量的角围、木墙,以及有一道护城河隔着。
其实已经算进入了正常交兵的距离。
“寻常发石车只能抛射两百步到两百五十步。”
“蜀贼这次造得格外高大,便多算他一百步。”
“换言之,只要将发石车往北挪动二三百步,便能砸到此门……”
推算到这,郭淮斩钉截铁道:
“决不能让蜀贼抵近壕池之间!”
“镇西将军的骑兵就在城外,必要时,当不顾一切前去烧毁这些砲!”
“子丹就是这个打算。”夏侯楙应声道。
“只是当下敌军砲阵未成,而我方又有心拖延时间,不必急于出击。”
“况且敌军显然重视保护此阵,设下重围、重兵掩护,若不先将其调开,怕是难以抵近的。”
“子丹的意思是,刘备初来,蜀贼士气正盛,守备必然严密。”
“何妨再等一等,待他攻城受挫之后,再行偷袭不迟。”
郭淮想了想,确实这样更合理。
毕竟当下急于求胜的是刘备,是汉军。
自己这边是能拖一天算一天的。
正该以逸待劳。
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除了加固城门,真的无事可做了?
第269章 匪夷所思的射程
翌日,郭淮亲自到曹真军营劳军。
各类珍宝大肆赏赐下去。
包括但不限于曹真的部下。
以及被迫参战的王照、郑甘的人马。
又跟众将宣明皇帝曹丕的旨意、军略。
许下各种寻常难以想象的厚重赏赐。
还顺道给曹真这边补充了大量燧石,木炭,干茅等物资。
既能用于取暖,又可用于火攻。
总之就是能预料到的问题,全都提前解决,不留后患。
饶是如此,回到城中之后,郭淮还是感觉闲得发慌。
又到城里请个有名望的老儒,给城外的刘备写一封劝降信。
不求真的说降对方,只求尽可能激起对方脾性。
如果能当场气死刘备就更好了。
如此折腾了一轮,堪堪写好了信,尚未来得及送出城外。
城南方向猛然传来一阵阵打雷般的巨响。
郭淮下意识往章台街的方向走。
结果刚到街口,就被迎面而来夏侯楙拉着往回走。
两人跌跌撞撞走到长安东西二市附近,眼看着就要出横门了,夏侯楙才消停下来。
但仍时不时仓惶南顾,惊惧不已。
郭淮见他这般模样,哪还猜不到发生什么事?
急道:
“蜀贼开始砸城了?”
夏侯楙先是猛地点点头,随后又僵了一下,迟疑道:
“应该还未正式攻城,只是在试射发石车而已。”
郭淮:“试射?”
夏侯楙:
“我方才在城楼上亲眼所见,只有最北的一排发石车在抛石,余者尚无动静。”
“否则上百架齐发,城楼都要轰塌了。”
郭淮一时也不知该佩服夏侯楙的胆量,还是该感叹对方的运气。
不过一想到昨日登城楼的所见所闻,忙道:
“便是只有最北的一排抛石,想要打中安门上的望楼,至少也得将发石车前移二百步,动静必然不小。”
“为何安门的门候(侯)没有敲响警鼓?”
“还有,既然敌军只有少量发射车前出,你不该立即出兵阻拦并尝试摧毁吗?怎只顾着往北跑!”
夏侯楙闻得对方斥责,难得没有脸红,反而满脸后怕道:
“伯济,我们都低估了刘备麾下的能工巧匠!”
“那发石车竟能将石丸抛射五百步的距离!”
“门候来不及示警,发石车就开始抛射了。”
话音一落,城南再度传来一阵类似打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