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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过后,渭北平原银装素裹。
雪天行军,并非易事。
幸而赵云麾下的羌氐兵,包括来自陇右的六郡良家子,本就熟悉了北方苦寒的气候。
赵云本人早年更曾追随公孙瓒在幽燕作战。
所以顺利击退了鲜卑人的数次骚扰,成功冲出了汧水河谷。
不久,其部二千骑抵达郿县以东的成国渠附近。
与张飞、魏延两部顺利会师。
值得一提的是,成国渠是一条大体上平行于渭河,东西流向的运河。
而此时的成国渠,最东只到郿县、郿坞的东侧。
尚未如后世那样继续往西延伸到陈仓。
换言之,就漕运的效率而言,郿地东边和西边,是完全两个概念。
所以张郃一路退守到槐里,至少从后勤角度来说,有其合理性。
更别说槐里城坐落于河、渠所包夹的土地之上,不但天然多了两道护城河。
还能最大限度获得长安方向的增援。
不过到了严冬时节,河也好,渠也罢。
都已经大体上封冻。
于是集中了六七千精锐骑士的张飞,决定发起对张郃部的第三次攻势。
第260章 张郃三退
六七千成建制的汉家骑士在平地奔袭。
“散装”的鲜卑胡骑根本不敢上前滋扰。
更别说正面硬碰硬。
不过鲜卑人没来滋扰。
张飞反而主动下令赵云与魏延作为两翼展开,尽可能将鲜卑人往东驱赶。
以减少对身后粮道的威胁。
效果当然是立竿见影的。
却也只有一时。
因为正如先前蒋琬替张飞分析的那样。
这个时代的鲜卑人,大体上还是继承了早年匈奴的游牧战法。
有利则如鸟聚,不利则如云散。
而除非赵云和魏延始终保持驱赶的姿态。
否则鲜卑人早晚还能流窜到汉军骑士身后,扰袭粮道。
但张飞已经顾不了长远。
大军奔袭一日后。
张飞一边下令赵、魏二部往他的中军靠拢。
一边亲自上阵,一鼓作气攻下了槐里西侧的那座小城。
那城又被称为小槐里。
是当年杨阜自陇南武都郡迁民入关之后,侨居于扶风郡的新郡治所在。
而张飞在这次北出大散关之前,一直兼领季汉武都太守一职。
从这个角度来说。
这一战,总算给武都郡治的“分歧”画上了句号。
自此以后,天下间便只剩一个武都郡的郡治了。
当然,就眼下而言,一座小城的得失,于战局而言还谈不上根本性的影响。
不过是给张飞这小一万人马找到了一处临时的立足点罢了。
关键是后续对张郃部的进攻。
魏延早在三年前那次策应关西方面的佯攻之战,就与张郃小小较量过一番,熟悉其人脾性。
一到小槐里,便对张飞直言道:
“张郃是曹操麾下宿将,能够洞察战场变化,擅长布列军阵,判明形势变化。”
“他见我军来势汹汹,未必会出城迎战。”
“若他选择固守城池,将军如之奈何?”
张飞看向魏延的目光,颇有些复杂。
严格来说,两人之间是有些“旧怨”的。
当年汉中之战胜利后,人人都以为张飞将成为坐镇汉中的一方大将。
包括张飞自己都这么认为。
哪知最后刘备却破天荒地将魏延提拔为督汉中的将军,并领汉中太守。
张飞反而退守位于二线防区的巴西郡。
很是消沉了一些时日。
如今时过境迁,张飞名位都已经超过了魏延。
自然不至于计较当年的旧账。
但心底里,难免有些争高下的念头。
于是扬鞭指着东边那座大城道:
“张郃出城,我就在城外打败他。”
“他不出城,我便连人带城一起破败。”
魏延顿时瞠目:
“将军莫不是打算让这六七千骑士下马担土填壕,蚁附攻城?”
张飞哂笑:
“何须下马?但让千余健儿驰马城下,往里投射火矢便可。”
“冬雪远远未到消融之时,此地风物干燥,正适合火攻。”
闻得此言,魏延更是惊愕。
也指着东边的槐里城道:
“此城为扶风郡治所在,墙高而固,寻常骑弓骑弩在城下仰射,怕是只能堪堪够到城头,不足以焚烧城内的房舍。”
张飞闻言扭过头,一脸不耐:
“不试试,怎知不可?”
魏延这下反应过来了。
张飞其实是不爽他的质疑。
或者更直白地说,张飞是不爽他本人。
作为一方大将,魏延当然也是有脾气的。
当下也把头别到一边,嗤声道:
“末将才疏计短,就不上阵献丑了,且在此地观看将军千骑夺城的雄姿!”
啪!
张飞猛打马鞭,策马归营。
魏延脸色一黑,也是打马便走。
如此将不见将,僵持到半夜。
两部汉军营盘东边忽然杀声震天。
二将莫名其妙,先后自营盘里狂奔而出。
却见那座白日间还在严防死守的坚城,此时已经淹没在火海之中。
大量魏军士兵从城内溃散而出。
有人浑身冒烟,直接跳进了结冰的河水里。
更多则是往东边逃遁。
毫无疑问,这座让两人闹足了别扭的郡城,长安往西的最后一层堡垒,在这一刻,行将灰飞烟灭。
再难阻挡汉军进取长安的步伐。
两人各自驻马一侧,久久失声。
直到一面“赵”字将旗徐徐展露于眼前,方才醒悟过来。
原来赵云趁着他俩闹别扭的功夫,抢先攻下了此城!
相比起荆州时期才加入的魏延,张飞无疑跟赵云交情更好。
当下也顾不上对方没有听出自己调度,上前问道:
“子龙是如何焚城的?莫不是城中有内应?”
魏延也好奇看向赵云。
赵云一脸风轻云淡道:
“并无细作,只在趁敌夜间不防备,用大弩往城里投射火矢而已。”
说着,回头指着身后一架足足有半丈长,如同床一样的弩机。
“过去两年,麋师善与张君嗣一直在荆州损益弓弩,多有改良,而诸葛丞相素有巧思,常与二者书信沟通,互有所得。”
“今夜所用的‘元戎弩’,便是出自丞相之手。”
“此弩运输不便,胜在一弩十矢俱发,若改用火矢,则可在顷刻之间点燃房舍,今夜正好用上,”
“前度丞相恐战事迁延,特命人将此弩转交我部。”
闻得此言,张飞魏延表情各异。
魏延这次抢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