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真眯目冷冷一瞥,道:
“过几日你自会知晓。”
夏侯楙急道:
“那这几日谁来守长安?”
曹真理所当然:
“你为陛下所拜的安西将军,持节督关中,自是你来守长安。”
夏侯楙暗中一叹,苦笑道:
“诸位将军私下总议论我没有武略,而我确实也没有。如此,子丹还愿意将长安城交由我来守吗?”
曹真不耐烦地甩了甩马鞭,道:
“长安墙坚池深,便是换头猪来也能守上几日,你怕个甚?”
被暗讽为猪的夏侯楙丝毫不恼,只追问:
“子丹果然能数日内折返吗?不是在骗我?”
啪!
曹真猛抽一鞭,战马立即撒腿。
如此狂奔出去一段,曹真终究还是勒转了马头,又策马回到原地,恼道:
“令尊若在世,看你这扭扭捏捏的姿态,怕不是要气死!”
“你到底在担心守不住城,还是担心你藏在细柳仓的几房小妾会被清河长公主发现?”
闻得此言,夏侯楙终于露出羞恼神色,梗脖子道:
“此为我家事也!”
曹真嗤道:
“天家之婿,哪有家事可言?”
“奉劝你一句,清河长公主是陛下长秭,秭弟情深。你若不想失去圣眷,当断则断!”
言罢不再理会原地跺脚的夏侯楙,终于打马远去。
……
歧山之下。
游楚矮小的身影健步如飞。
远远看到麋威的身影,便放声大喊:
“足下且慢,且慢!”
麋威勒住马,回头等游楚追了上来,笑道:
“我正欲呼卢,足下何故喝止,莫不是要赖账?”
“不,不是,呼哈,呼哈……”
游楚猛喘了几口气,稍稍平复气息,便道:
“听闻足下要去攻打细柳仓?”
麋威:“你消息倒是灵通。”
“不错,冯翊义士郑甘前日给我传信,说曹真不日将东行。待其远离长安后,细柳仓空虚,正好打下来取粮资自肥!”
游楚此时已无力吐槽什么“冯翊义士”了,急道:
“细柳早已废弃,何来粮资?”
麋威不紧不慢道:
“我听闻夏侯楙此人好治生。”
“这两年坐镇长安,没少私贩太仓官资以自肥,并于细柳建造私仓以存家资。”
“听闻那里还养了好些伎妾,颇有颜色!”
游楚听罢面色一僵,继而惊怒道:
“昔年周亚夫治军于细柳,军纪严明,堪称历代楷模。不意夏侯子林竟要玷污此先贤故地?”
麋威见状眯目:
“怎么,你不知道此事吗?”
第161章 让卢再转一会儿
游楚面色又是一僵。
他反应过来了,麋威在试探自己。
心思暗转,道:
“细柳地处京兆,我一个前汉兴太守怎会知晓?”
“若早知道,便是犯忌讳也要将夏侯子林的恶行白于朝廷!”
麋威旋即轻笑道:
“足下莫忧,待我劫了不义之财,此事自然会大白于天下。”
“那时我等自肥之,而贵主也识破了朝中奸佞,可谓各得其所……岂不美哉?”
美个屁啊!
游楚气得脸色愠红。
却终究不敢发作,深吸几口气,拱手道:
“楚窃为足下计,不应贪图这身外之财,而自绝南归之路!”
麋威挑眉:
“哦,却不知路在何方?”
游楚:
“足下在山中南窥月余,当知散关和斜谷皆非归路所在。”
“然关中通蜀的道路,并非只有两条。”
“据我所知,长安以南尚有两条狭道,不利大军通行,却正适合足下这小股人马南遁。”
“可若足下伙同贼寇劫了细柳,则官兵必然往长安郊外云集。”
“那时足下还想走那两条狭道,便难了。”
闻得此言,麋威心头立即冒出傥骆道和子午道两个名字。
特别是后者,他去年入蜀途中,还曾在另一边的出口遥遥窥望。
确实是一条险狭难行的道路。
便道:
“即便走那两条道,不也需要你这位二千石帮忙掩护行迹?”
游楚昂然道:
“此亦属我的‘雉’。”
麋威摸了摸刚刚长了点胡子的下巴。
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片刻才摇头道:
“然则我已经答应了郑甘,不可失信于人。”
游楚又急:
“一群反复无常的小人,足下何必报之以德?”
麋威:
“正因是小人,近则不逊,远之则怨。就怕他恼羞成怒,对我不利!”
游楚一时竟不能答。
倒是麋威突然一拍身前鞍桥,亮目道:
“有了!”
“我手中有杨阜的印信,说不定能凭此诈开小槐里的城门!”
“干脆提议郑甘劫掠小槐里,将长安魏军西引,然后从容自狭道南归!”
又连连对游楚道谢,说多亏对方提醒,不然自己还想不到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
游楚听到杨阜印信就已经失色。
听到最后,脸色彻底难绷,仓惶道:
“小槐里在扶风,与冯翊间还隔着长安,那郑甘流寇而已,岂会冒险远道而来?”
麋威摆手道:
“无妨,我会跟他说,我已经得到魏镇北支援的两千精兵,足可壮郑甘的胆气!”
游楚跺脚:
“可足下并未联络上魏延!”
麋威:
“那更无妨了,横竖郑甘又不清楚这些细节!”
“他只能看到张郃仍屯兵在郿,前锋南至五丈原。”
“照常理推断,魏镇北大军必然还在与其对峙。那遣两千兵北上配合我骚扰敌后,不是很合理吗?”
“况且,若能通过劫掠小槐里,调出张郃的守军,说不定还能给魏镇北创造突袭郿城的战机呢!”
“此事绝无可能!”游楚斩钉截铁道。
“张飞魏延早在月初就已经拔营南撤了!”
话音一落。
自麋威以下,各将纷纷侧目,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游楚自知失言,却已覆水难收。
只能垂头暗自嗟叹。
不过,麋威并没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话音一转,忽请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