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惹急了,他振臂一呼,在当地立马就能组建起一支团练来。
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都是这么起家的。
西州,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也会有这么一群士绅开始萌芽.
因为被陈绍占领的那一刻,汉风就不可避免地吹过去了。
而他们都是依附陈绍,而崛起的新势力,至少在未来的几代人时间内,他们绝大部分是和陈绍一条心的。
把定难军看成一棵大树,那么陈绍是主干,他们是分支。
陈绍因为是打下的西夏地盘,再加上西夏统治阶层反抗很激烈,没有大片投降的。所以他清除了一大批旧贵族势力,让他可以启用很多新人,造就一大批跟他利益一体化的新贵族。
这是他的地盘上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最重要原因。
同理,女真鞑子现在这么猛,也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陈绍的眼光,一直是盯着女真的,根本没怎么着眼大宋。
这次他之所以一个劲地让大宋赶紧参战,就是为了师出有名,免得自己上了之后,大宋在背后拿着海上之盟说事。
要知道,大宋打外战不太行,尤其是开疆拓土就没成功过,但是打内战、打自己人,属于是历代王朝里幻神级别的。
终宋一朝,也没出现什么厉害的割据人物,或者流民领袖。
方腊已经是大宋造反的天花板了。
秦有陈胜吴广;汉有绿营、赤眉、黄巾;隋有瓦岗、窦建德;唐有黄巢.
个顶个都是狠人。
大宋之后,元有朱元璋、陈友谅、张士诚
大明有李自成、张献忠
满清有太平天国。
唯独大宋,压榨民力如此厉害,竟然只出了个方腊,还很快被平息了。
因为大宋的士绅力量,其实是很强的。
别看它现在内忧外患,真要是陈绍带兵杀进中原,就等着陷入泥潭吧。
灵武大营附近的水力磨坊内,陈绍正在干一件很不符合他身份的事。
他踩着水车,胳膊挂在一根粗壮竹竿上,正在磨制面粉。
吱呦吱呦的响声里,陈绍的脑子,也和这水车一样,快速转动。
张觉要是能保住,就相当于给了旧日辽国汉人,最后一块净土。
如果大宋保不住平州,至少也得把张觉保住,给辽地汉人一个投靠大宋的理由。
否则的话,张觉死了,像是郭药师、孟暖这些人,难免会兔死狐悲。
不过陈绍又想了一下,根据大宋的尿性,你越指望它做成什么事的时候,它越是跟你对着干,非得搞砸不可。
“节帅,吴璘将军回来了。”
陈绍点了点头,他自然是不用去迎接的,不一会儿,手下就带着吴璘等人进来。
陈绍从水车上下来,坐在磨坊旁,笑道:“唐卿啊,辛苦了。”
吴璘赶紧叉手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陈绍仔细看了一下,吴璘脸色成熟不少,独自率领一支大军,劳心劳力,对人的考验和锻炼不是其他工作能比的。
这东西真看天赋,天赋不行,再怎么努力、把兵法倒背如流也没有用。
因为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天时地利不尽相同,对手更是不断变换,每次领兵都没有固定的公式套用。
尤其是率领大军,独自灭国,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西州很小,体量不大,算是陈绍对灵武军和吴璘这个潜力小将的一次成功锻炼。
接下来,可就没有这么简单的仗打了。
不管大宋如何应付,最多再过一两年,女真鞑子定然会南下。
陈绍胸中,已经有了定计,到时候只能是拥立赵家新君。
狭天子能号令天下勤王,则号令之。如果不能,那也只好奉个正统皇帝,然后提兵去河东、河北和女真决战。
反正河北、京畿,这样的膏腴之地,绝对不能让与女真。
一旦让他们得手,那就真有了一统天下,彻底奴役长江以北的资源和实力了。
不管是谁,在得到河北、辽东,并且站稳脚跟之后,那就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很难再被攻克。
当年三国初期,袁绍占据了这两个地方之后,那恐怖的压迫力就是个例子。
“来,坐下聊。”
吴璘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和他客气,坐下之后就开始讲西州的见闻。
陈绍听得很认真,他还从萧氏那里,听到了西州其他方面的事。
结合到一起,一个西域的分散、软弱的回鹘争权的大体模样,就浮现在陈绍的脑海中了。
出乎陈绍预料的是,这西州回鹘和河西那些回鹘一样,都是大辽的拥趸。
佛教在那里已经开始衰微,陈绍的大军攻入之后,相当于给佛教撑腰的来了。
所以遇到的抵抗不大,甚至很多地方格外欢迎他们进入,尤其是翟家的僧兵团。
他们名义上是双王共治:高昌为佛教王庭,北庭为夏季行宫,形成宗教(高僧)-世俗(都督)并立的治理体系。
如今,这双王全家都被运到汴梁当吉祥物去了。
地方原本由二十四城都督分治,被吴璘杀了一大半,投降的也交出了兵权。
最惨的就是西州那些豪富的商队,基本被萧氏吃干抹净。
“大帅,留下的那一万兵马,足够震慑西州了。”吴璘小心说道。
其实他想把灵武军全调回来,因为西州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兵马驻扎。
护商队,僧兵团,都是他们完全没法对抗的力量。
陈绍点了点头,心中也大概知道吴璘的意思,但是他没有开口。
先驻扎个一年半载,还是很有必要的,等着统治的体系建起来之后,再把灵武军调回来。
“对了,从河西逃走的龙家,这次抓到没有?”
对于那群穿着大唐边军盔甲,拿着唐氏武器的回鹘人,陈绍印象很深。说起来经历了五代十国的纷乱之世,中原早就没有多少盛唐时候的意蕴了。反倒是在西域,尤其是河西,还有很多大唐时候的风采。
吴璘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大军一过玉门关,他们就举族西逃了。”
陈绍笑了笑,往西好啊,往西去又是一支小霸王。说不定,这个被自己驱赶的回鹘王庭,能在西边再现他们祖上的荣光。
不过这个赛道,可能稍显拥挤,因为耶律大石老弟也到那里创业去了。
河西、西州都被自己占了,估计他这次逃得,要比历史上更加远。
第155章 感慨悲歌
燕山府,王安中的宣抚衙门。
李安弼迈步进来,看着满堂的文臣武将,幕僚吏目,心中悲忿不已。
“王宣帅,为何还不发救兵?”
他的声音清脆嘹亮,没有带着哭腔,也没有破音,却加倍高昂,比之凄惨哭喊之声,更加触动人心。
殿内人人听到,都不自觉地有些惭愧。
“本官已经奏请官家,官家十分重视,立马就着枢密院拿出章程来。只是兹事体大,枢密院的相公们意见不一,暂时还没商议出结果。”
王安中心中多少有些惭愧,说话断断续续,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是在汴梁斗不过蔡京,这才选择来到燕山府,想着此地是新建的府治,权力大而且自己大权独揽。
没想到来了之后,立马赶上了平州之战,让他进退两难。
而且这里的郭药师,十分骄横,府中政事都专断独行。王安中不像童贯,有胜捷军这支亲兵,他独身来到燕山府,没有自己的亲信,于是只能曲意逢迎郭药师,以至于他越发骄横。
有苦说不出的王安中,支支吾吾,说到最后干脆没声音了。
李安弼腰杆挺得笔直,环顾一圈,突然冷笑起来。
“今日尔等不救平州,明朝谁来救你燕山府?诸位,好自为之!”
李安弼说完,就迈步离去,这几日他已经尝试了各种办法,但是都求救无门。
本以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想到大宋真不出兵。
他来时想到了一万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大宋会把这种事搁置起来。
今日来之前,他就想好了,事已至此自己留在燕山府无益,不如回到平州,和张帅同进退。
他也不骂,也不喊,更不求,留下这么铿锵一句之后,迈步离开。
本来去了一趟汴梁,领略到大国风采,以及那大宋天子的仪表非凡。
还以为是上国、大国,没想到竟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李安弼出来之后,随他从平州来的将士,纷纷看向了他。
眼见李安弼脸色难看,众人脸上肌肉抽搐,仿佛都意识到了什么,低声切齿。
李安弼说道:“我要回平州了,尔等愿意留下的,可以选择留下,时局如此,相信张帅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近三十多人,纷纷表示要回去,不留在燕山府。
李安弼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就不信,没有了他大宋,咱们守不住平州!”
三十几个雄壮甲士拱卫着李安弼,在燕京的官道上,轰然向东而行。
人虽不多,却有一种燕赵豪气充盈,似千军万马。
——
宣和五年,十月,多事之秋。
陈绍从西平府出来,前往银州。
陈绍已经定下了大计。
不管女真什么时候南下,只要战事一起,他就要兵发尉州、继而拿下应州。
女真鞑子的进攻,大概率还是会从燕地开始,进攻河北。
自己只要拿下这两个地方,就可以从侧面威胁到他们,与王禀一道,随时进攻燕地,将鞑子分割开来。
当然,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十拿九稳,陈绍如今还没和女真对上。
他们两边,都在各自的战场上所向睥睨,两支百胜之师的碰撞,绝对是难以想象的恶战。
要实现自己的计划,银夏兵马是前锋,是重中之重。
若是银夏出兵尉州就打输了,那就和童贯伐辽的白沟河大败一样,彻底断送自己的进取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