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第186节

  陈绍就当成张废纸。

  西军之所以这么在乎,是因为他们要吃汴梁的军饷。

  自己从汴梁要不来一粒粮食,叫自己裁军,就当他放屁。

  不过大宋确实是在逐渐走向正规,这个王朝的自我纠正能力还是蛮强的。

  既然指挥不动,西军已经成了个累赘了。

  当务之急,确实是训练京营新军,枢密院的决定也没有什么错误。

  种家送了一些被裁撤的老兵过来,陈绍也知道。

  老种此举是示好的表现,但是对陈绍来说,其实真的无所谓。

  因为西军被裁撤之后,大概率也是跑到自己这边来混口饭吃。

  魏礼在陈绍的书房内,坐着惯常用的椅子,捧着一盏炒青冲泡的茶水,意态闲暇的慢慢饮着。

  西州传来消息,吴麟已经攻破了高昌,可汗毕勒哥在逃跑时候被骑兵捉了回来。

  镇守北庭的王子按月楚克率兵来救,半路被灵武军击溃,按月楚克被阵斩。

  魏礼和许进,看着如今的战报,就跟看闲书一样悠闲安逸。

  他们两个正要商量,如何处置这高昌可汗以及王室的时候,房门吱呦一声,陈绍迈步进来。

  “节帅,西州大捷。”

  陈绍点了点头,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陈绍坐下之后,问道:“你们说,该如何处置这些回鹘王室。”

  “送到汴梁去。”魏礼笑道:“再让我们的官家高兴高兴。”

  陈绍有些犹豫,送到汴梁去有利有弊,他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首先送到汴梁,可以给汴梁一个交代,我陈绍依然是大宋的臣子。

  但是,他们内心深处,反而有可能会更加忌惮自己。

  想到大宋已经在裁撤西军,整训京营新军,而女真南下的日子越来越近。

  陈绍心中盘算了一通,觉得大宋忌惮不忌惮,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送去汴梁!”

  到了这个时候,定难军已经不必再潜藏爪牙忍受了。

  “西州的治理,我看就交给商队和佛学院,让翟家先去把当地各个寺庙接手,换上自己人。等局势稳定之后,慢慢改变他们的部落制。”

  陈绍手下,此时已经有不少的回鹘人,但大多迁移到了银夏一带。

  见节帅不再迁回鹘人东进,许进有些纳闷,“节帅,不把他们迁移到东边来么?”

  陈绍摇了摇头,他就没看起这些西州回鹘,这些人根本玩不过自己派去的河西佛学院的人。

  稍加挑动,就能掌控民意,王室又懦弱无能,当地贵族是一盘盘散沙。

  最大的势力,其实是寺院和商队。

  撒马尔罕商团和高昌大云寺住持,手里握着西州一半以上的土地和财富。

  自己只要派佛学院去接手大云寺,让商队把撒马尔罕商团吞并,就等于是鸠占鹊巢了。

  有灵武军的强大武力为后盾,萧氏和翟家要吞并他们也没难度。

  实在不行全杀了就是,也没几个人,在萧氏的手下,广源堂的侵略性很强,而且手很黑。

  这次讨伐西州,广源堂的商队,就先击败了撒马尔罕护商团,又击败了于阗玉帮的游骑。

  虽然是只是商队,但是其战斗力已经能让他们在西边为所欲为了。

  看着书记官,提笔刷刷地挥毫,短短几行字,决定了一个王国可汗的命运。

  陈绍长舒一口气,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实力还是很强的。

  至于到底是虐菜,还是实力够硬。

  女真鞑子,就靠你们来验一验成色了!

  ——

  银术可率兵,经过了尉州,一路趟过泥水,跑在了所有女真人的前面。

  这又引起了很多女真人的不满。

  你银术可要是带着一群鞑靼人,把最大的功劳夺了,那大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就在他又凭借嗅觉,劫掠了一个隐蔽的堡寨,要回返自家那乱七八糟简陋不堪得营地之际。

  远处一队数十人的女真军马大叫着迎了过来,除了这几十名甲骑之外,还有百余步下跟从,衣衫褴褛的辅军。

  银术可举目望去,带队的他认识,是完颜希尹麾下一个蒲里衍。

  蒲里衍是女真人的军事编制单位,每个蒲里衍辖 50户,战时出甲士20人。

  喝停银术可他们,靠近之后,那蒲里衍对银术可冷笑一下,就自顾自的大声宣布:“粮草牲畜都交出来!”

  银术可原本也是宗翰手下大将,没想到落魄之后,一个小小的蒲里衍就敢来欺辱他。

  女真这个种族,确实是没有一点的仁爱之心,纯纯的弱肉强食。

  银术可还没说话,他麾下杂胡们一怔,然后各个面有怒色。

  前些日子打粮回来,总能留下几成,虽然吃不饱,勉强果腹不至于饿死人。

  加上这些杂胡们生下来就在最恶劣的环境里挣扎,天生能熬能吃苦,勉强也能混得过去。

  随着暴雨让路面越来越泥泞,想要打草谷也越来越难,眼见得军中粮草越来越少,能劫掠的堡寨越来越少,现下辛苦这么一趟,才搜罗来这么一点。

  银术可已经远远绕开大军,不准备将这次所得缴上去了。

  偏偏坐镇中军管理转运全军粮草辎重的完颜希尹所部,鼻子跟鬣狗一样这般灵,派人追上来就将他们截住了!

  银术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他把这些杂胡看得,比草还轻,骨子里依然是女真人那种不拿外族人当人的性子。

  可这些杂胡,是他唯一的手下,银术可指望着他们来翻盘,重新夺回自己的女真部曲。

  要是这一趟的粮食全缴上去,再过几天就全饿死了?

  杂胡性子粗野,个个握紧兵刃,这要是在他们自己的草原上,早就开打了。

  但是看着那几十骑披着甲胄,兵刃精利,浑身煞气的女真甲士,再看看自己手里,这简陋的兵刃,杂胡们又只能垂下头来。

  他们的目光,全部投向了银术可,等着他来发号施令。

  一直沉默的银术可,这个时候也只能越众而出,朝那蒲里衍欠了欠身,沉声开口道:“还是照老规矩,给俺们留个三成。不然全饿死了,谁来为宗翰出力?”

  那蒲里衍嗤笑一声:“没想到你银术可,也把自己当成了这些东西!他们死光散尽,有什么要紧,那草原上的贱民就根牧草一样,割了还长。”

  女真鞑子,不拿蒙古人的命当回事,是从一开始持续到了蒙古崛起。女真人立国之后,为了防备蒙古人崛起,用的办法简单粗暴。

  每三年派一支骑兵,去草原上“减丁”.

  屠戮蒙古男丁,掳掠妇幼为奴,焚毁草原孕产妇帐篷。

  “你觉得饿着他们不成,难道饿着俺们女真,你心下就高兴了?干脆你从此也别姓完颜了,没得辱没了这贵重的姓氏!”

  银术可也姓完颜,但是他是很小的一个部落分支,在金国按血统的话他不算贵重。

  这人如此咄咄相逼,银术可知道原因,曾经他身位宗翰手下大将。

  在进攻大同府的时候,银术可用宗翰的名义,强压完颜希尹的部下参与了惨烈的夺城大战,死伤有数百。

  完颜希尹部上上下下,都对银术可恨得牙齿痒痒的。以前他是宗翰的爱将,没办法报仇,现今得了机会,他们哪里还会对银术可客气?

  专门带着人追上来,就是为了逼死他。

  那蒲里衍手一挥,跟着他来的仆从辅军,顿时一哄而上,抢夺马上粮草和牵着那些牲畜。

  而女真骑兵也懒洋洋的上前,看那些杂胡皮袍子中揣着什么东西的,一把就抢了过来。

  要是看得上,随手揣入自己怀里,要是不中意,顺手抛入泥地,催马就践踏了过去。

  还有女真甲骑看中了杂胡胯下的坐骑,就在马上用兵刃比着,让他们将马让出来。

  马上就有仆从上前,给女真主子牵好马,对着杂胡们耀武扬威。

  好像他们的女真主子霸道,他们也与有荣焉一般,浑然忘了这些人是如何杀了他们的父兄,霸占淫虐他们妻女,随意地奴役鞭打他们。

  这群杂胡气得胡子都根根竖起,可是又不敢反抗,女真人的残暴他们早就领略到了。

  他们这些人来自三十多个部族,都是部族中的青壮,被强制随女真南下,能战的基本都在这里了。

  总共也就三千骑,和正处于巅峰的女真武力比起来,强弱悬殊极大!

  要是敢于反抗,哪怕是轻微反抗,女真人绝对会毫不手软的将他们屠光。

  草原部族之间的攻战厮杀,残酷无比,他们这些精壮死光了,部族老弱该怎么办?

  肯定会被其他部族给吃干抹尽。

  所有杂胡的目光都看向银术可,我们大家都听你的号令,远出哨探,拼命打粮,狂奔追击。

  如今保不住这些粮食,命都要丢了,你总要拿出个法子来,不然看哪个人还听你的号令,纵然勉强应付一下,也绝不会再如此前一般出死力!

  沉默了许久的银术可,突然策马向那蒲里衍身边过去,他骑在马背上,欠了欠着身子,说着些什么,看样子应该是些求情的话。

  而那蒲里衍就冷眼看着,等银术可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然后再毫不留情的拒绝。

  银术可是女真大将,一朝落魄,竟然向一个蒲里衍求情,已经是很难得了。

  更绝的是,这蒲里衍还真不给面子.

  突然,正在求情的银术可又凑近了些,冷不丁伸手,一把就将他从坐骑上揪了过来!

  那蒲里衍毫无戒备,在马上也只是懒懒的点着镫,银术可突然而作,瞬间就把他控制住。

  呛啷一声,银术可拔出腰间佩刀,把那蒲里衍横扛在马上,冷冰冰的锋利刀刃压着他的脖子,冷冷道:“让他们住手!这些粮,俺一粒也不给了,都让俺麾下儿郎将走!”

  事情发生的突然,一众女真甲骑都发出声惊呼,转头望向银术可这里。

  他们的兵刃都拔了出来,但是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银术可是女真大将,虽然暂时落魄,但是以前的威名犹在。

  前来欺负他报仇可以,真的动刀砍死他,大家都不敢,谁知道宗翰那里是怎么想的。

  银术可一直很平静的脸上,突然狰狞起来,他坐在马上,环视左右,大喝一声,:“俺追随老皇帝,在护步达岗冲入契丹大阵的时候,你在哪儿?俺追随宗翰一路追杀契丹皇帝数千里的时候,你在哪儿?俺克名城,破大军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如今只因耶律延禧趁着守备空虚,拿下几座城池,几个将主元帅相争,推出俺来顶罪。被宗翰降罪,银术可心服口服。可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欺到俺的头上?让他们带着粮草走!不然杀你就如宰一只鸡!杀一条狗!”

  似这等大将落魄,好像突然变得人尽可欺。可一旦爆发起来,仍有凛然不可犯之威!

  那蒲里衍也是一路拼杀出来,打了不少恶仗,虽然不如银术可,也绝对不是个没胆色的人。

  但是在银术可突然色变之下,竟然半点反抗的念头都不敢起!最后只是满心思的想着,回去把这里的事告诉希尹,看希尹怎么收拾他!

  蒲里衍强行提起点胆气,嘶声下令:“走走走!让这些泥一样的贱胡走!银术可,你敢和我去见希尹么?”

  他这里下了命令,女真甲骑全都散开,这时候女真的军纪是很严的。

  那些蒙古杂胡骑士仍然望向银术可身影,银术可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让他们快些走,这些人在马上抚胸欠身行礼,夺回自己的马匹和粮食,猛地纵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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