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现在的满清本身就已经相当不妙，看似还保有大片疆土，跟大汉势均力敌，甚至还略有超出。但实则核心的赋税重镇、主要产粮区全都丢了干净，就连保有的北方半片也是大半都在打仗、闹饥荒。
说一句穷途末路都不为过。
大汉就算不想打，满清这局面也会逼着大汉决战，不速战速决，满清会被自己内部的起义灾荒给崩到爆炸。
因而，聂宇收到细作传回的紧急情报，彻夜长思了两天，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北伐，必须北伐！
不是现阶段的小规模北伐，而是对满清发动全面北伐决战！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止是满清在步步紧逼，逼着大汉打决战，同样也是世界范围的格局正在迅速变化。
一鸦战争说是还差四十年才打，但不代表这四十年里，西方列强殖民者就什么都没干。
高卢雄鸡即将给欧洲人带来“拿破仑战争”的震撼。
刚被大汉强行收回的澳门葡萄牙人，他们的祖国葡萄牙就快灭国。
台湾南边的吕宋岛，现在还是西班牙殖民地，但在葡萄牙灭国以后，西班牙会爆法反法革命，这场革命耗尽了西班牙的元气，从而削弱丧失对海外殖民地的控制权。
英国人同样也在今年，正式确定了对外全面扩张，并对东印度公司拆分兼并。
就算东印度公司刚刚跟大汉签订条约，但也顶多就是延缓。带英得到了爱尔兰人的支持，现在正是信心爆棚，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隔壁的朝鲜、日本……他们俩比较抽象。
朝鲜延续几百年的党争时代终于要结束了，接下来的版本将是外戚专政的“势道政治”。
日本没那么离谱，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代的幕府将军德川家齐，正在从前代幕府的一根筋，变成两头堵。
前两代的改革，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搞经济改革和城市化，甚至期望开海来让幕府强大。另一个则不择手段，镇压一切反抗起义和先进思想，利用高压政策维护统治。
德川家齐觉得两个都不行，干脆摆烂享受，既不允许开国和城市化，又不敢真的血腥镇压民间的兰学者（主张开国的西化日本学者）。
总结就是一个拖字诀，能拖就拖，反正他要享受人生，就算幕府要亡了，也要等他死了再亡。
徐州，萧县。
萧县早已成了汉军地盘，目前正在日夜打造攻城器械，源源不断运往四十里外的徐州城汉军大营。
“嗯，味道不错，这萧县的卷面皮，当真不错，就是吃了不饱腹，做不了行军粮。”白楠三口两口刚将一个热乎乎的卷面皮吃下肚，接着给出点评道。
杨芳笑道：“本来就只是地方百姓琢磨出的小吃，真要做军粮，朝中的诸公怕是都要骂咱们乱花钱了。”
白楠也笑了笑，又看向被围的徐州城，顿时苦着脸道：“来之前，我以为这徐州是中原重镇，应当是块好打的平原城池，结果来了以后，这特娘的什么鬼地形，背靠黄河，还四面环山？”
“不急不急，已经围了快两个多月了。”杨芳收敛笑容说道，“再等几日，民夫营那边应当就能挖通了，到时任他徐州如何难打，也是绝对挡不住的。”
白楠问道：“真能炸开？那可是城墙啊！”
“我也不清楚，不过此策是陛下提出，就算炸不开，等攻城巨炮和援军来了，也能破城。”杨芳说道。
两个人围坐在大营商议闲聊攻城战术，而外面的民夫营正在热火朝天的挖掘地道壕沟。
持续挖了两个月，地道已经不知挖了多少条，距离徐州城墙也没多远了。
这么大的挖地道动静，肯定是瞒不住徐州城里的清军。
城墙上，英和身穿棉甲，正在来回巡视查探敌情。
通过千里镜（嘉庆赏赐），英和看到了汉军民夫似乎正在挖掘壕沟和地道：“南军这是准备要穴地攻城？”
康基田说道：“应当没错，南军早在两月前，刚来徐州时就发动了一次佯攻。见难以攻下，这才改为围城，同时组织招募民夫挖掘地道。”
铁保也说：“不过英帅放心，下官已经提前做好部署，让士卒在城中各处布置水缸，又令民夫待命准备。一旦水缸听到哪里有动静，便立刻反向开挖，挖通了以后就往里灌水，淹死那些南兵。”
“这样就好，”英和点头说道，“不过还是要小心，南军火器犀利，而且能拿下江南，僭越称帝，不可轻易小觑。之前派驻的民夫，再加一倍，本帅会额外再分出一万大军，分散部署在各处城门，应对突发战况。”
“大帅英明！”
铁保和康基田连忙齐声拍马屁道。
当然，英和做的这些部署补充，要是对付一般的穴地攻城，那也确实够用了。
只是，汉军这次来的可不是穴地攻城啊！
又过两日，汉军民夫营日夜轮班的赶工挖掘下。
“当！”
“当！当！”
“不是，怎么挖不动了……不对，我挖到了，我挖到了。”
“快，小六子，你快去通知汉军的军爷！”
不多时，杨芳和白楠匆忙爬起来，身上正在快速穿着衣甲。
杨芳急切问道：“怎么样？到底什么情况，已经挖到城墙了？”
报信士兵说道：“回禀杨帅、白帅，民夫营报告确实已经挖到徐州城的墙基，询问是否继续往里面挖？”
得到了确定的回复，杨芳没有任何表情：“不用了，让民夫营的都撤回来吧！只留几人在里面就行，再传令给爆破队，让他们准备带着棺材进场吧！”
一说到带着棺材进场，杨芳就直觉非常怪异。
因为棺材可是死人用的东西，陛下当初给他下旨的时候，他差点都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用棺材板就能破徐州城，陛下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不过，陛下旨意上也说，只是让他尝试一二，就算不行，南京已经派来援军，还用大船载来了攻城巨炮。
杨芳这边军令下达，一支负责爆破的临时爆破小队下了地道，他们原本属于炮营里的炮兵手，正带着平日里打炮用的火药桶子，还有两副棺材板往里跑。
一副用来爆破，一副备用。
因为没有经验，他们并不知道要放多少火药合适，只能按位（安徽方言）着来。
合上棺材板，几个临时的爆破手面面相觑。
“点火吗？”
“费什么话，点火吧！成败在此一举。”
“好！”
“呲~啦！”
“我去，烧的好快，快走快走，别被活埋了。”
第444章 炸城
用棺材板来爆破城墙，并非什么异想天开，几十年后的太平军攻打南京就有用过。
具体的原理也很简单，因为棺材板的气密性足够好，又能装下足够多的火药。
而且，就这样都连续炸了两次，才把南京城墙炸塌了。
汉军现在拿出来使用，纯粹就是做个实验，看看是否可行。
不可行的话，只是废了一口棺材，可行的话，后面攻城打不下来，都可以这么操作。
深夜的城楼上。
英和、铁保、康基田三个人，正点着油灯，围绕徐州城地图商议这一战的具体部署。
英和这次南下来的仓促，后勤补给什么的并不充足，而且满清在北方已经是风雨飘摇，主要省份州府都在闹起义，压根也征集不到多少粮草。
所以，这一战他们不能跟汉军长期对峙，就算清军可以无所顾忌，去抢掠士绅百姓来补充军粮消耗，但这样的竭泽而渔肯定是无法长久的。
就说现在徐州城里，有名有姓的几家大户士绅，都已经被英和以通敌叛国的理由，给抄家了干净。
这些大户士绅也算运气不好，他们当中除开少数算无辜，剩下不少确实是打着临阵倒戈的主意。
之前的徐州知府杨护，虽然是出身汉军旗的狗奴才，但到底还是个文人，要脸。
为了安抚人心，就没对这些墙头草的大户豪绅太过分。
可新来的英和是满八旗出身，说白了就是鞑子，鞑子可是压根不要脸的。
历史上，一鸦战争开打前，英国佬都没来及登陆广东沿海。那些满清鞑子的旗人老爷，为了防止沿海百姓投靠英国佬，干脆先把沿海村庄屠了干净，给上岸的英国佬都惊呆了。
打仗不打敌军，反而先把自家百姓杀光，这种离谱抽象的操作，怕是也只有满清能干得出来了。
“英帅，徐州城四面环山，又背临黄河天险，易守难攻，自古以来便是南北重镇。若南军强攻徐州，势必是要付出惨痛代价，因而南军此战绝不会强攻，反而会采取各种办法，徐徐图之。”康基田对着地图来回比划着说道。
对康基田的说法，英和与铁保没有太大意见。
徐州地形在他们看来，确实难打的很，四周都是山，唯一不是山的方向又背靠湍急黄河。
铁保也说道：“不过，南军虽然不会强攻，但也采取围城和穴地攻城两种打法，前者攻心，后者破城。英帅没带大军南下徐州之前，徐州就已被南军围困两月，军心士气普遍不高，甚至非常危险。因而，便是英帅此战要打的稍微稳妥些，那也应当跟南军至少打上一场，还不能输。”
康基田点头附和：“铁大人说的在理，英帅若要尽可能保住徐州，当务之急不是布置防务，而是应当重振军心士气。而且，我们的粮草也不是很多，便是有士绅义民乐捐，那也撑不住跟南军长期对峙，必须打上一场，让南军知难而退。”
英和听着二人建议，思量片刻正要说话：“那就找个时机，让索伦兵……”
“轰！”
“轰~隆隆！”
突兀的一声巨响传来，整个城楼都是剧烈晃动，还伴着砂石碎砾掉落。
地震了！？
三人几乎同时冒出这个想法，连忙争先恐后的跑出了城楼。
刚出城楼，就看到外面守卫的亲兵全部傻愣愣站在原地，目光呆滞的望向前方。
三人非常迷惑，循着目光看过去，跟着也愣住了。
就见前方十几米，城墙的马道顺着火盆光亮看，已经裂开了数道大裂口，裂口源头的城墙，已经在黑夜下整个消失。
确切地说，不是消失，而是完全坍塌了。
周边火盆延伸出来的亮光，基本可以看出来，完整城墙的轮廓全没了。
坍塌的城墙甚至倒下去，埋掉了城外的护城河，月光下的护城河，能很清晰的看到中间被城墙坍塌给一分为二，刚好形成了一个不算陡峭的斜坡。
城墙塌了？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是这三人了，所有看到这些的清兵，全都先惊醒，接着又一脸茫然，甚至都忘了要逃跑。
清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城外的汉军大营同样也是有些茫然发懵。许多汉军士卒都是被长官忽然叫醒，让他们准备好连夜发起攻城。
都还在集结列阵呢，徐州城方向猛地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仿佛地震坍塌的“轰隆”声。
地震了，什么情况？
不给这些士卒军官们反应时间，杨芳立刻下达攻城命令：“传本帅命令，徐州城墙已经塌了，全军立刻攻城，天亮之前务必打下徐州！”
简短的军令下去，各镇指挥使全都觉得离谱。
不是，徐州城墙塌了，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刚才的“地震”？
杨帅居然能有办法制造“地震”，还是说，是别的什么特殊火器？后方的火器制造局到底都搞出了什么怪东西？
虽然无法理解，但杨帅已经下了命令，汉军都是职业军人，服从军令就是本能，而且要是城墙真的已经塌了，那徐州就不再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大城。
徐州城墙上，英和、铁保、康基田三人，同样发现了汉军的大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