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说,津海一事,该怎么处置?”
隆庆帝问道。
几位阁臣思索片刻,一人上前提道:
“陛下,今之世,风俗日薄,人心不古。发虑宪,求善良,虽足以謏闻,然未足以动众……非学无以明道,非学无以立德。故当劝学以化民,使民知学之为重,而后风俗可变,国家可安。”
“程爱卿的意思是?”
“陛下,臣以为应该拨银广修学院,倡导学风,方可教化愚民,不再重蹈津海之事!”
隆庆帝听了,手指轻敲。
下方的程大学士悄悄的看着隆庆帝,他发现隆庆帝的脸上竟有一丝懊恼之色。
坏了,是不是太明显了,被皇帝看出来了!
这时,隆庆帝目光一凝,程大学士心中一跳,几乎就要磕头请罪。
“程爱卿说的好!”
隆庆帝面带喜色的道。
此番谏言有理有据,他自己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如果早在十八条新政上加入这一条,或许津海就不会发生造反了!
程大学士来不及去擦额头汗水,连忙附和道:“陛下圣明!”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随后,其他两位阁臣见程大学士成功,便也纷纷上奏。
一人道:津海蒙受损失,百姓苦不堪言,应减免当地的赋税、以及来往商人的商税,以此安抚民心。
一人道:反贼混入民中,应立刻严厉审查,必要时可以杀一儆百,杜绝再次发生有人蛊惑人心进行造反之举。
隆庆帝听了喜不自胜,连忙应允。
好,太好了,真是我大熙忠臣!
三位阁臣所言条理清晰,句句为国,如此下去,何愁大熙盛世不来!
正巧今年新政税银入库,比往年多了将近一倍,正是大刀阔斧的好时机!
这时,最后一位阁臣面色沉重的道。
“陛下,臣以为津海一事不可小视,应尽快选任兵部尚书,派兵部官吏监管此事虚实,另外锦衣卫指挥使也应尽快恢复。”
隆庆帝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
说话之人名叫于涟,官居太傅,是隆庆帝的老师,深受倚重。
新政最开始就是于涟献给隆庆帝的,共有新政六条,涉及田、税、盐、铁、吏、火器。
隆庆帝对此十分认可,事后结合自己的想法将新政加到了十条,现在又加到了十八条。
只是让隆庆帝想不通的是,明明最开始提出新政改革的是于涟,现在他却屡次以各种理由阻挠自己。
什么新政太急、动作太大、应充分调查后再实行等等。
这是理由吗?
如果慢吞吞的进行改革,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成效?
而现在于涟更是丝毫不在乎大局,竟然要求自己恢复兵部尚书和锦衣卫指挥使?
兵部尚书、锦衣卫指挥使这两个位置曾经都是太上皇的人,目前隆庆帝手下并没有合适的人去填补这两个空缺,因此才暂时空置。
这些情况于涟不是不知道,现在他却急着让自己恢复这两个位置,意欲何在?
莫非他暗中投靠了太上皇?
隆庆帝的目光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
上一次太上皇就是把控兵部和锦衣卫这两个势力才将他架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他绝不允许再重蹈覆辙!
津海事小,隆庆帝也猜出那份奏表可能会掺杂一些水分,但既然是多人联合的奏表,又能隐瞒什么?无非也就是多报一些斩获之类的小事,将领贪功,算不了什么大事。
但兵部和锦衣卫可不同,一旦放松警惕,让太上皇重新掌控了这两个部门,那他的心血可就全都完了!
程大学士一直暗中观察着隆庆帝的神色,见隆庆帝脸色不佳,立刻站了出来,道:
“太傅所言差矣,一部尚书之职乃国之柱石,锦衣卫乃朝廷耳目,应当谨慎抉择,岂可轻易授予?”
其余两个阁臣也纷纷附和。
言于涟此行是为了一己私利,想要结党营私,推自己的人上位。
于涟被气的喘不过气来,看着这三人同仇敌忾的弹劾自己,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结党营私?
第21章 ,回寨前夕
隆庆帝最终采纳了程大学士等三人的意见,并严厉训斥了于涟。
不久后,津海总兵毛捷领到旨意,隆庆帝在圣旨中先是训斥了他一番,然后又言念在他忠心耿耿,护国为民,又及时平定了反贼,便不再追究他的失察之罪。
麾下小将毛成作战有功,被擢升为金陵副将。
同时,要求毛捷务必要将那些潜藏在百姓中的反贼揪出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毛捷深刻领会了隆庆帝的意图,当天便率大军使用火炮攻城,镇压反贼。
本就一片散沙的反民们很快便被火炮镇压。
但是毛捷并未因此停手。
他联合当地的文武官员,对当地那些没有太深势力的商家、普通大户、富户进行敲诈,如果不交纳巨额财产,就会被当做反贼处理。
这些富户本就被反民洗劫了一番,哪还有钱。
毛捷的处理方法也很简单,没钱?没钱就证明你将钱都交给了反贼,就是反贼同犯!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一刻才真正显现出来。
有人上京告御状,水路不通,陆路险阻。
京城周边十几县,一县一道鬼门关。
十个出去十个死,好不容易有一个运气好,不知从哪条荒僻小路活着到了京城,进城时城卫看他衣衫褴褛,便盘问他道:
“你是哪的人,来干什么的?”
那人一路走来,知道自己一旦说实话的话肯定会被抓起来,于是便谎称道:
“我是本地的,麻也不干,就想着进城看看。”
随后这人立刻就被抓了起来,打了60大板,关进了顺天府大牢。
当夜,京城雪花落,小雪兮兮。
隆庆帝披着龙袍走到殿外,看着兮兮白雪,面上露出喜色。
吟道:
瑞雪降天来,地上白皑皑。
风吹雪片飞,寒气透骨腮。
树头挂银花,廊角堆雪块。
丰额……
……
……
戴权正捧着暖炉过来,见状连忙接道:
丰年兆此际,喜色入心来!
隆庆帝听了,连道:“不错。”
戴权道:“奴才刚刚情不自禁,擅自接了陛下的诗句,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恕你无罪!”
一夜过去,告御状的那人被冻死了。
京城已经下雪,但江南却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黛玉轻捧着一卷书,坐在榻上,眼神看在远方,有些心不在焉。
雪雁道:“姑娘,三爷来了。”
黛玉正了正精神。
稍许,方永进来,看着黛玉道:
“妹妹怎么了,可是还在想那几封书信的事?”
黛玉轻轻点头。
“这么长时间父亲都没有回信,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方永道:
“妹妹不必担心,兴许是送信之人出现了遗漏,妹妹可先随我去淮州,我派专人去联系林大人,实在不行,我亲自送妹妹回家也可。”
黛玉听了,轻轻点头。
“全赖哥哥了。”
方永一怔,喜道:
“妹妹刚刚叫我什么?”
黛玉脸色刹的红到了耳根,不承认道:
“叫方三哥啊?”
“我怎么听是叫的哥哥,妹妹能不能再叫一遍?”
“不行,你快出去。”
林黛玉推着方永道。
很快,方永被推了出去。
黛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没过片刻,方永又回来了。
“啊,怎么又回来了!”
“怎么又回来了?妹妹厌烦我吗?”
方永问道。
黛玉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只是……”
黛玉脸蛋红红的。
雪雁连忙道:“三爷,您就别欺负我们家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