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家的:“是。”答着招呼着几个婆子走了进来。
突然,外间传来了丫鬟的禀道:“三姑娘来了。”
一语未了,探春捧着一个包袱进来,笑着对林黛玉说道:“给二嫂子请安。听说二哥哥在金陵打了大胜仗,我特来贺喜。这是我给二哥哥做的一双鞋。”说着解开包袱,一双千层底老布鞋露了出来。
屋里一片沉寂。
几日不见,探春更见消瘦了,两只眼圈黑青黑青的,虽然面带笑容却难掩憔悴面容,神情十分疲惫。
紫鹃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接过探春手中的鞋,一手拉着她在林黛玉身边坐下,又对林之孝家的说道:“快!去给三姑娘端一碗元宵来”
“不用了。”探春连忙摆手,“我坐一坐就走.”
林黛玉心疼地看着她:“来,把我这碗吃了吧。”
探春还在笑着:“还是二嫂子疼我我就不客气了”双手接过汤碗,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好香!”赶忙喝了一口,又拿起勺子舀了一颗元宵送到嘴里,嚼了嚼,“嗯,味道很好。”接着大口吃了起来。
林黛玉:“慢点吃,小心烫。”
“三姐姐”不知什么时候,惜春红着眼睛站在探春身边。
探春咽下嘴里的元宵,笑着说道:“大过节的,不许哭。来,吃颗元宵.”舀起一颗元宵,向惜春嘴边送去。
一阵委屈,惜春没有接那颗元宵,捂着涌到嘴边的哭声蹲了下去。
“三姑娘的手腕.”坐在斜对面的琥珀一声惊呼。
探春眼中闪过一抹慌张,连忙放下碗,站了起来:“一会太太该吃药了,我得回去了。”说完,转身便要走。
“站着!”
林黛玉喝住了她,起身走到探春身边,拉起了她的右手,将她的衣袖往上一掀。
众人惊呆了,只见探春手腕处青一块紫一块。
“哇”的一声,惜春哭出了声,拉着探春的衣襟,“三姐姐”
探春连忙放下衣袖,挤出笑容,扶着林黛玉坐下,将惜春揽入怀里:“嫂子不要多想,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不碍事.”
林黛玉没有出声,定定地望着探春。
探春:“真的.”
林黛玉望了望她,又把目光转向林之孝家的:“把秋爽斋的人都发配到漠北去!”
“嫂子!”探春知道不能瞒了,“不怪她们.”放开惜春,扑通跪下了,“她毕竟养了我这么些年.求嫂子不要管这件事了”说着,她也掉下了眼泪。
“哼”了一声,林黛玉:“她果然没有疯!”
当日王太医就将王夫人的医案交给了林黛玉,王夫人因为打击狠了,痰迷心窍,所以醒来后才会发疯,不是真的癫疯,能治好。
这件事林黛玉没有告诉任何人,并给王太医下了封口令。
林黛玉:“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探春嗫嚅了一下,答道:“前天夜里.”
林黛玉又问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太好似换了个人或许,或许是还没真的醒过来吧,王太医的药一直还在吃。求嫂子不要迁怒于太太,我不疼,真的不疼.”说到这里,探春充满期待地望着林黛玉。
“这样吧。我召太医院的太医都来给她诊脉.”
探春急了:“嫂子.”
沉吟了好一阵子,林黛玉叹了口气:“伱这个傻丫头。可她会理解你这片苦心吗?”
探春望着林黛玉:“太太还是好的,可能是因为刚醒过来.我相信过一阵子就好了。”
林黛玉想了一想:“好吧。”
探春这才又露出了笑容:“谢嫂子。”
“你呀你呀!快起来吧。”
林黛玉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又对众人说道:“这件事不允许往外传!”
众人齐声答道:“是。”
林黛玉对林之孝家的:“去取一丸药来。”
林之孝家的:“是。”答着,急忙走了出去。
一阵脚步声响,接着王嬷嬷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向林黛玉禀道:“王妃,这是邬家老太太的回信。”说着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林黛玉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脸色便阴沉下来。
探春和惜春等人都惊疑地望着林黛玉。
看罢信,林黛玉哼了一声,这个邬家有些不识抬举啊!
邬家自从进京之后,朝廷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不允许他们出内城而已。
贾琥在信中让林黛玉摸一下邬家的底,然后林黛玉就给邬家老太太去了一封信,邀请邬家女眷来大观园赏景,而邬家老太太却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还说邬家太太小姐要侍汤奉药,以尽孝道。
这不是落她的脸面,是在打新朝的脸面!
想到这里,林黛玉脸色更不好看了,接着对王嬷嬷说道:“把王五叫来!”
王嬷嬷应了一声,急忙走了出去。
片刻,院中传来急促地跑步声,接着窗外传来了王五的声音:“王妃!”
林黛玉:“你带领十名亲兵立刻到太医院去,护着徐院正和王太医去邬家给邬家老太太诊脉!”
王五:“是。”
“派个人去邬家,省得她们没有准备。”林黛玉又补了一句。
王五大声答道:“是。”接着是急促走去的脚步声。
探春望向林黛玉:“嫂子,这邬家.”
林黛玉一笑:“你哥哥说了,邬承贤不敢造反!”
探春闻言心里一松,然后笑了,这下邬家老太太有的罪受了
第466章 碰一碰
邬家在京城有老宅,而且就在西城鸣玉坊,离宁荣街并不是太远。
此刻,邬家老宅的大门洞开着,邬家管事领着几名小厮站在门内,都惊惶地望着那名挎着刀站在大门前石阶上的贾家亲兵。
一片沉寂。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众人注目望去。
远远的,一队骑兵护着两顶蓝呢官轿来了。
太医来了!
管事对一个小厮说道:“我在这儿拖着,你赶快去禀报老太太、太太!”
那小厮点了一下头,飞也似的向后院奔去。
好多人,把一座不小的后院内厅站得满满的。
邬家正经主子都来了,却都默默地站在那儿,没有一个人吭声。
白发苍苍的邬家老太太微闭着双眼坐在主位上,她手中的那串楠木念珠越转越快。
邬太太按捺不住了,说道:“老太太,还是去求贾家老太太.”
邬家老太太仍未睁眼,只是蹦出了两个字:“肃静!”
邬太太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又是一片沉寂。
众人望着莫测高深的老太太,内心虽急,却只得熬挨。
突然,邬家老太太猛地睁开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外通向前院的通道。
渐渐地,院外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
众人都紧张了起来。
脚步声近了,接着那名小厮满头是汗奔了进来,在门外跪倒,喘着气:“来、来了.太医真的来了”
此话一出,邬家众人吓得一个个面容失色。
就在这时,邬家老太太手中的念珠突然断了线,淅淅落落地滚满了地。
一片沉寂,空气好像都已凝固了。
邬家老太太闭了一下眼,嘴唇翕动着,那双手也微微颤抖了。
她没想到林黛玉竟然来真的!
同贾母一样,邬家老太太也是整个邬家的掌舵人,当金陵大捷的消息传来之时,她敏锐的察觉到一股滚滚大势,邬家挡不住!
滚滚大势,逆之者亡!
正当她考虑如何给儿子邬承贤写信之时,林黛玉的亲笔信让她眼前豁然一亮,贾家这是在向邬家示好,进一步拉拢邬家。
贾家想要什么,她自然是清楚的,所以她想将广东水师卖一个好价钱!
谈生意嘛,不能着急,要慢慢来!
现在是贾家对邬家有所求,邬家老太太想让贾家先出底牌,因此她才以身子不适为由推掉了林黛玉的邀请。
当然还有她的一点私心,邬家这几十年在广东一直都是土皇帝般的存在,她邬家老太君在广东那可是身份最尊贵的人,从来都是别人送上拜帖等候她的召见,还从未被人呼来喝去过,还是一个晚辈,这让她心中十分不舒服!
况且,当年贾琥想出海做生意,还是以子侄的身份向邬家寻求的帮助。
如此大的落差让她一时之间难以释怀。
当然,她不是不清楚林黛玉的身份,也正是因为清楚林黛玉的身份,她才敢这样做,她相信林黛玉会以大局为重!
一直到小厮进门之前,她都认为这不过是林黛玉逼迫邬家低头的手段,林黛玉不会真的派太医来诊脉。
只要这一局邬家赢了,后面的生意就好谈了。
可惜她赌错了,林黛玉和贾琥一样,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现在摆在邬家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欺君之罪,二是邬家老太太真的身子不适。
这时,院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纷纷望向邬家老太太。
邬家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拔开了上面的瓶塞,接着举起瓶子向嘴里倒去!
众人见状,无不大惊,都禁不住纷纷拥了过来:
“老太太!”
“老祖宗!”
“.”
邬家老太太大声喝道:“站住!这个时候要稳住,谁也不要妄动!”说着,端起茶碗一口饮尽,接着说道:“记住了,我是吃坏了肚子。”说完,起身走进了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