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鼓声激昂高吭,振奋人心,在带队军官的指挥下,官军排着整齐的军阵迎了上去。
在隆隆的战鼓声中,两军越来越近,最终在相距一里的地方停住了。
似是约定好了一样,双方第一梯队的步兵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向对方杀了过去!
吼声立刻在战场上响起,无数士兵挥着刀冲了上去!
相较于骑兵战场,步兵战场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一面,叛军火铳兵排成军阵单膝跪倒在军阵的前沿,举起手里的火铳瞄望向踏着整齐步伐逼上来的勇卫营火铳兵!
冲上来的勇卫营火铳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第一排叛军火铳兵手中的火铳同时开火!
火光从一支支铳口喷射了出去,为了减少伤害,火器营冲在最前面的火铳兵着的都是双甲,刹那间,弹丸几乎同时全部喷射在铁甲上又迸出无数的火光!虽说有着棉甲和内衬的缓冲,还是有不少火铳手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也有一些运气差的被弹丸击倒在地!
第二排叛军火铳兵开火了,接着是第三排
随着双方的距离拉近,铳弹的威力也是越来越大,勇卫营火铳兵的伤亡也逐渐增多。
李承阳一直关注着这边,早就听说了勇卫营火铳兵的赫赫威名,善于打硬仗、恶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勇卫营的火铳兵停下了,没有任何的命令,第一排火铳兵同时开火!
上千枚弹丸一瞬间倾泻而出,冲腾起的硝烟弥漫整个战线,对面百余步外发出一连声的惨叫,数百叛军火铳手中弹倒地,在地上痛苦哀嚎挣扎着,鲜血立时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第一排射击之后,第二排火铳兵已经迅速上前,不等辽东军反应过来,火铳又响了,接着是第三排,第四排
其实也就一瞬,铺天盖地的弹丸将前两排的辽东军火铳手一扫而空,甚至第三排也倒下了小部分火铳兵!
辽东军火铳兵阵地一阵骚动,在军官的吼叫声中,后方的火铳兵迅速补充了上来,与勇卫营火铳手开始了对射
火铳兵的战场人命如草芥,步军战场就是血腥而残酷!
无数叛军狂吼着举着腰刀向官军冲杀过来!
就在这时,官军刀盾兵军阵向外一扩,每两个刀盾兵之间立刻空出了一人的空间,每个空间中走出一名长枪兵!
长枪手在这时并肩一齐单腿跪到了,一杆杆长枪的枪尖结成了一道锐利的防线,全斜指向冲过来的叛军,前面的叛军被逼想放慢步伐,却被后面涌来的叛军挤向了枪尖!
一瞬间,无数杆长枪刺穿了冲在最前面的叛军,枪尖透过许多叛军的背部,甚至好些叛军被串在枪杆上!
长枪手猛地抽出了穿透叛军的长枪,又全站了起来,冲杀过去,刀盾兵立刻跟在他们身后,杀入了叛军军阵。
老南安郡王看在眼中,恨恨地骂了一句:“竖子!”
虽然长枪兵打了叛军一个措不及防,却影响不了战局,无数叛军如潮水一般涌来,没有所谓的阵型,他们挥舞着长刀,手持盾牌,与官军展开了肉搏战,数万步军在这条不过两里长的战场上展开了极其惨烈的鏖战,这还只是双方的第一梯队!
顷刻间,战场上就杀得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双方士兵变得异常凶暴,冲在最前面的人刚一倒地,后面的人立刻疯狂涌上来,战刀劈砍,长矛刺杀,人头滚滚落地,战场上到处是惨叫声和哀嚎声
另一边的西洋军事参观团的人全都放下了千里眼,一个个脸色惨白,尽管他们已经知道大周边军的强悍,但却从未想过会强悍到如此地步,好在他们自己内部乱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傍晚,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战场几乎成了地狱修罗场,到处是断肢断臂,人头随处可见,血水已经将整个地面都浸泡成了红色。
“呜~”
每一次号角的响起,都意味着双方再一次向战场增兵,战斗打得异常残酷,双方都用上了吃奶的劲在死磕,因为所有的人都清楚,这个时候,如果稍微怂一点,后退一步,那就是全军崩溃,全军覆没!
“快,走快一点,别让军爷们饿着肚子!”
正阳门里,无数青壮赶着一辆辆装满晚饭的马车骡车向官军大营驶去
战场后方的营地里已燃起了无数篝火,将整个大营照得灯火通明。
一个个衣甲破损,血面蓬首的士卒怀抱着武器坐在地上,一口肉饼,一口肉汤在那里吃着。
两江总督和大小官员都来了,这时正领着差役给刚撤下来的士卒分发食物,在人群中不知疲倦地张罗着:“不要急,慢慢吃,管够”
突然,大营中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
众士卒乱纷纷地扔下手中的食物,拿起怀中的武器向战场上冲去
片刻,大营中只剩下两江的大小官员、差役和金陵城青壮,以及散落满地的食物。
两江总督从怀中掏出了怀表,申时快过了,也就是说,这场仗已经打了整整两个时辰了,却还没有分出胜负!
他的鼻子突然一凉,抬头望去,雪花稀稀落落飘了下来,又一场冬雪降临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一名驿差驰马而来。
那驿差从大汗淋漓的马上跳了下来,掏出一个匣子:“皇室禅让诏书!”
众官员无不露出惊愕的神情。
两江总督一把抢过匣子,疾步向战场奔去.
骑兵的鏖战仍在继续,双方的体力都在迅速下降,汗水和血水混合,加上气温在迅速降低,越来越多的人因体力透支过度而昏厥,然而双方在混战中都无法摆脱对方,只能咬牙坚持着。
孙绍祖曾号称辽东军先锋营第一猛将,他身高体壮,勇猛异常,刀光掠过,一个个官军被砍翻在地,突然胯下那匹战马一声悲嘶,口吐白沫,前蹄一软,向前瘫倒。
就这一刹那,孙绍祖从马背上腾身跃起,站在地上,反手一刀将一名袭来的官军砍下战马,大吼一声,就要举刀向前杀去。
就在这时,王耀祖张弓搭箭,瞄准了孙绍祖,一支箭矢“嗖”地射向孙绍祖,这一箭射中了孙绍祖的肩窝,他手上力气顿消,斩马刀掉落地上!
孙绍祖勃然大怒,竟然左手抽出了腰间长刀,怒吼着向王耀祖冲来!
王耀祖早就认出了他,不然刚才那一箭射的就不是孙绍祖的肩窝了,望着冲过来的孙绍祖,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冷笑,张弓搭箭,又是“嗖”的一声,却被孙绍祖挑飞了。
王耀祖一惊,又从箭囊中拔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将弓引满,羽箭离弦,紧接着又是一箭射出!
这一次孙绍祖被第二支箭矢射中了左肩,长刀掉落地上!
王耀祖的亲卫手中的套索飞了出去。
四五根套索套在了孙绍祖的脖颈上,他被拽倒在地.
这时,官军大营传来了震天的“万岁”呼喊声,王耀祖转身望去,铺天盖地的官军对叛军发起了冲锋!
喊杀声、厮杀声在纷纷飘落的大雪中大作,声震苍穹.
原本打算水个五六张,一想后面还有一战
第458章 如你所愿
这一仗从未时初开始,攻破叛军中军是戌时初,收拾战局已是第二日丑时末。
原本是一场旗鼓相当的战役,甚至叛军兵力稍占优势,然而老天却将胜机送给了贾琥,两个多时辰的惨烈厮杀,双方的士兵已然精疲力竭,这时老天突然下起了大雪,温度急剧下降,本就累的快虚脱的士兵们士气更加低落,低温还增加了对体力的消耗,双方士兵的意志已近崩溃边缘。
从天而降的禅让诏书让官军士气大振,贾琥又亲自领兵冲锋,叛军措手不及,第一梯队叛军很快溃散,进而冲乱了后方叛军的阵脚,更要命的是漫天的雪雾,哭喊声、喊杀声和茫茫的雪雾连成一片,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溃兵直接冲入了李承阳的中军,他那有一战之力的八万西南联军不战而溃!
见大势已去,李承阳下令突围,最后演变成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追击和屠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在官军的绞杀和追击中,叛军死伤惨重,除了李承阳的中军,其他的人根本没力气跑路,近十五万叛军被俘,老南安郡王在乱军中被杀,人头被送来请功!
虽然在飘着大雪,天仍是渐渐亮了。
贾琥在战前军事会议上交代了,凡生俘的叛军一律不能滥杀,千总官以上的军官关押审讯,依律定罪;其余被俘叛军贬为罪军边关战场上赎罪。
从秦淮河畔到孝陵卫叛军大营全是人头攒攒,传令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李承阳的中军行辕里,贾琥和史鼐站在一幅丝锦织成的军事地图前,上面标注了李承阳接下来用兵方略和主要路线。
史鼐一笑:“李承阳的皇帝梦都在地图上了!”
贾琥望着地图:“你说,能抓住李承阳吗?”
史鼐想了一想,答道:“抓到李承阳最好,抓不到也无所谓了。辽东军的主力几乎都在这里了。”
贾琥点了点头,李承阳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该贪心,倘若他抓住机会,将中军全部压上,这场大战,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一旁的林三、贾芸和柳湘莲等人围着那把龙椅打量着,一边嚷道:
“哎,这就是龙椅啊?也没什么嘛!”
“这是金子做的?”
贾琥和史鼐相视一笑,转身走了过去。
龙椅只是通俗的叫法,它还有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髹金雕龙木椅,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封建皇权,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坐上去。
样子与平常座椅大不一样,有一个“圈椅式”的椅背,四根支撑靠手的圆柱上蟠着金灿灿的五爪金龙。底座不采用椅腿,椅撑,而是须弥座。通体髹上黄金,显得富丽堂皇又气势威严。
林三用手臂碰了一下贾芸:“你摸一下,看看是不是金子做的。”
贾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摸!”
林三嘿嘿一笑。
史鼐笑着说道:“不要猜了。龙椅是由小叶紫檀、金丝楠木、桦木三种木材制作而成的,之后再刷上一层金漆。”
“噢?!”众人同时发出的这一声既像惊叹,又多少带有一些疑问.
“不相信?那就当我没说。”
史鼐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折叠成几层垫在龙椅上,笑着对贾琥说道:“大帅请坐吧。”
贾琥笑着看了看他,然后健步走上龙椅坐了下来。
不等史鼐和贾芸等人跪下,贾琥又站了起来:“不要闹了。”伸手拍了下边上的御案,接着说道:“这才仅仅只是开始,咱们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置。这些降兵要抓紧完成甄别,尽快成军。”说着,把目光望向史鼐,“这件事就有劳表叔费心了。”
史鼐一喜:“是。”略一犹豫,他从腰间解下一颗玉印,递了过去,“臣请辞江南大营统领,专心整编降兵!”
此话一出,其他的人都是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贾琥深深地望着史鼐,然后点了点头:“好吧!这枚玉印我收了,到时候将京营的那枚玉印给伱。”
史鼐心中狂喜,却又不敢相信,怯怯地说道:“京营?这、这不大合适吧”
贾琥:“就这么定了。”
史鼐:“是。臣这就给云丫头的三叔去封信,让他知晓陛下对史家的恩典!”说着,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叩了头。
贾琥伸出手虚扶了扶:“这里是军营,这些虚礼就免了。”
顿了顿,“还是叫我大帅吧。”
史鼐答了一个“是”,又叩了个头,这才站起身。
突然,大帐外传来无数将士的欢呼声。
接着,值哨军官兴冲冲走了进来:“大帅,李承阳的尸体送回来了!”
贾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大步走了出去。
众人急忙跟了出去。
漫天的飞雪裹着一行十余骑向中军行辕驰来。
王耀祖一马当先,领着四名骑兵走在前面。
正中间那匹白色的骏马背上驮着一具尸体。
王耀祖翻身下马,走到贾琥面前,禀道:“大帅,李承阳的尸体是在上方桥下找到的。”
这时几名骑兵抬着李承阳的尸首走了过来,放在雪地上。
众人都围了过来,向地上的尸体望去。
贾琥出神地望了望,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送到紫金山,找处好地方埋了吧。”说到这里,想了一想,“将里面那副地图一起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