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鹤堂更急了:“一旦晋封邬家家主为宁海郡王,其他人肯定会有样学样,胁迫朝廷给他们晋爵!贪心是喂不饱的。”
石光珠接声了,先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能等朝廷缓过劲儿再说了。”
这时戴权走了进来,匆匆地向老太妃请了个安,接着走了过去,双手呈上公文,低声说道:“贾阁老让人送来的,连日暴雨,黄河暴涨,河南、山东多处河堤决口,淹没田土房屋无数”
听到这里,老太妃身上一颤,接着闭上眼睛,彷佛在竭力掩饰内心的震动和痛苦:“你拿过去,给首辅他们看。”
戴权:“是。”说着捧着那份公文向王鹤堂等人走去。
王鹤堂大步走了过去,抢过公文,急忙展看,接着攥紧了公文按在胸口,一阵猛咳。
李守中、赵子勋、石光珠连忙围了过去,齐问:“灾情严重不?”
王鹤堂平息了下来,两眼望着上方,喃喃地说道:“黄河决了十几道缺口。建武三年黄河改道,朝廷花费了数千万两白银新修的河堤呀,竟然挡不住一场大水!上百万灾民.上百万灾民哪”
赵子勋一把抢过公文,李守中和石光珠都把头凑了过来。
老太妃猛一睁眼,对戴权:“拟旨。邬家家主晋爵宁海郡王,接旨后即刻率领广东水师南下攻打安南!”
戴权:“是。”躬身退了出去。
老太妃又把目光望向赵子勋:“你兼管着户部,你说,该怎么办?”
赵子勋:“回太妃,当务之急无非钱粮两项。只是.”
老太妃:“说。”
赵子勋:“是。粮食好说,城里城外的粮仓里堆满了南洋的粮米,可以即刻调运粮米运往灾区。关键是拨款抢修河堤,而户部却无款可拨。”
老太妃望着他:“需要多少?”
赵子勋望着公文:“贾阁老做了批注,预计三百万两白银!”
老太妃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笔钱内库出了。”又望向王鹤堂,“下一批倭国的运银船什么时候到?”
王鹤堂想了想,回道:“应该在中秋节前后。北庭都护府开采的金银要到九月初才能入京。”
老太妃稍作沉思:“这样,从内库再拨一百万给户部.”
顿了顿,“内库的银子不多了。”
四人都沉默了。
河南、陕西和四川的钱粮要接济西北前线,湖南、云贵等地的钱粮则全部调给了辽东军,朝廷的亏空越来越大,若不是有着倭国和北庭都护府的金银矿,内库那点钱早就耗光了。
另外,现在朝廷官员贪腐越来越厉害了,各省上缴到国库的税银也少了很多,都被那些人给贪墨了。
老太妃:“至于派谁为钦差大臣,你们回去好好商量。”
赵子勋:“此事非同小可,肯定要六部侍郎这样的官员。可现在贾家一脉的官员遇事都是能推则推,实在推不掉就干脆告病。保皇党和那几家的官员都是雁过拔毛的主,这一去不说河堤能不能修好,他们肯定还会从灾民身上扒层皮的。”
说到这里,突然激动起来:“现在的朝廷成了靖南郡王、南安郡王还有临安侯府等几家的天下了,他们眼中哪里还有朝廷.都察院几名御史联名弹劾他们,他们竟敢半路拦截殴打御史,还将弹劾的奏疏给撕毁了。当年郡王也是借着酒劲才敢殴打故意挑衅的赵喜!”
沉静,偏殿内静得一丝声音都没有。
老太妃脸上浮出的神色甚是复杂,一年多的时间,朝堂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文官集团由于被贾家狠狠地砍了一刀,如今被勋贵军方几家压得抬不起头,唯一能同那几家抗衡的贾家又不愿意出头,甚至贾赦已经快一年没有踏入大明宫了。
甄家两家关系也只剩下了礼尚往来。
贾家不愿意出头,那几家又抱成团,不断蚕食着朝廷,皇室的权力岌岌可危。
这时,李守中说话了:“可以任命林如海为钦差大臣,他是个君子,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流离失所的。”
赵子勋大声接道:“没错!林如海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守中突然想起:“今儿是郡王那对龙凤胎抓周的日子,我现在就去郡王府.”
老太妃眼睛一亮:“烦李阁老费心了。告诉林如海和贾琥,可以让林如海以内阁学士的身份去办差。”
李守中:“是。”答着,躬身退了出去。
老太妃将手一摆:“你们都回去吧。”
王鹤堂、李守中、石光珠:“是。”答完,向殿门外走去。
“首辅留下。”老太妃补了一句。
王鹤堂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阵子,老太妃好似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等下去了”
王鹤堂一凛,望向老太妃。
老太妃紧盯着他:“等北面的边军也有了异心就迟了!”
王鹤堂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就利用步军衙门和兵马司的冲突来消灭他们。”
顿了顿,“还要确保贾家不会插手此事!”
老太妃点了点头。
第416章 夜话
太阳落下去了,贾琥扶着林如海登上马车,眼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方回去。
后院升起了一盏盏灯笼。
“二爷回来了。”
晴雯忙打起湘帘,又招呼婆子准备洗澡水。
就在这时一阵孩子欢快的笑声从卧房传来,贾琥露出了些疲倦的笑容,走了进去。
卧房里,林黛玉穿着银红纱衫子坐在炕边,正一脸慈笑的望着在炕上顽闹的女儿,还有呼呼大睡的傻儿子。
一见贾琥进来,贾瑾萱扔掉了手里的布偶,伸开了双臂,对贾琥:“抱,抱”
也不等紫鹃上来替他脱衣服,贾琥三两下脱掉了外衣,弯腰在面盆里洗了两下,随手在身上擦干,连忙从炕上抱起了宝贝闺女,笑着对林黛玉说道:“怎么样,闺女还是喜欢我。”说着在女儿的额头亲了一下,又望了傻儿子一眼,“不像这小子,一天天只知道吃饭睡觉。”
话音刚落,正在熟睡的贾菘睁开了眼睛,望了贾琥一眼,然后爬了起来,踉踉跄跄扑到林黛玉怀里,继续呼呼睡大觉。
贾琥愣了一下,这小子.
林黛玉忍住笑说道:“父亲回去了?”
贾琥:“刚送走。”
林黛玉望着他:“李守中是来见父亲的?”
“是。”贾琥抱着女儿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黄河决堤,河南、山东被水淹了,老太妃和内阁希望咱爹去赈灾。”
林黛玉默然了片刻,问道:“为什么?”
贾琥一笑:“现在的朝廷十个官员六七个贪官,还是大贪。不说赈灾粮,就说河工,一动工程,黑来黑去的消耗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能有十之三四花在河堤上就不错了。十几道缺口,三百万两本就紧巴巴的,哪里还经得起他们贪墨。”
林黛玉踌躇了片刻,又问道:“父亲答应了?”
贾琥:“是。”接着,把雪雁递来的布偶握在手里举了起来,一边逗弄着女儿,一边说道:“不过让我给拒绝了。”
林黛玉一愣:“为什么?”
一声冷笑,贾琥:“内阁学士不过是内阁大学士的属官,从二品,还是非常设的官职!瞧不起谁呢!”
林黛玉是个聪明人,也不往下细问了。
贾琥也不再说话,专心逗女儿。
这时晴雯走了进来,“二爷,洗澡水放好了。”说着,从贾琥怀里接过贾瑾萱。
不一会儿,贾琥穿着一身白绸短襟大褂走了进来,炕上没人,往纱幔里一看,林黛玉和雪雁坐在床边做针线。
“我闺女呢?”
贾琥走上前,在林黛玉身边坐下,一面又瞧她手里的针线,原来是个白绫红里的小肚兜,上面扎着五彩绣蝶恋花的花样,五彩蝴蝶,红花绿叶,生机盎然,颈部位置还扎着长命锁的花样。
又瞟了一眼雪雁手里的针线,就一老虎纹样,贾琥笑道:“穿不了几个月就换了,也值的费这么大工夫。夜深了,仔细伤着眼。”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不懂就闭嘴!”
在一旁默默做着针线的雪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贾琥伸手在她额角砸了一个爆栗。
雪雁吃痛,忙放下针线,摸了摸额头,又见贾琥望着自己,很是识趣地端着针线走了出去。
贾琥又问道:“那丫头今晚不过来吧?”
林黛玉:“今儿闹了一天,肯定累了。”说着站了起来,轻轻提起那件小肚兜,欣赏着上面自己绣的花样:“这丫头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以后长大了该怎么办呀!”说完将东西收拾起来。
贾琥也站了起来,走过去将纱幔放下了。
林黛玉望着他。
贾琥一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坐到了床边,拔下了她头上那颗凤簪。
林黛玉瞪了他一眼。
贾琥:“咱们再给他们姐弟生个弟弟妹妹吧。”边说边解开林黛玉的腰带,替她脱掉了纱衫。
林黛玉脸颊红晕,望着贾琥:“让宝丫头给你生去。”
“.”
贾琥没有答话,替她脱掉了中衣。
“你什么时候纳宝丫头入门?”
“这个时候不要说这样的话。”
贾琥手脚麻利地脱掉了林黛玉的内衫,只剩下了一件肚兜,抱着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这时紫鹃端着茶水进来,一见,羞的耳面飞红,忙退了出去.
夜,快交亥时了。
整个皇城里已经黑沉沉,空荡荡的,只有文渊阁值房里透出一缕缕微弱的光亮。
今儿内阁是石光珠当值。
整理完最后一份公文,石光珠站起来疲倦地伸了伸手臂。
一个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映入石光珠的眼中。
石光珠一惊,慕然回首。
太上皇正默默地看着他。
石光珠惊得脸都白了:“你、伱是怎么进来的?”
太上皇:“当然是走进来的。”
石光珠:“我是问你,怎么能出来?”
太上皇:“这皇宫本就是朕的家,有什么不能出来的?”
石光珠警醒过来,喝道:“来人!”
一片沉寂。
屋外一阵夜风卷了进来,大案上的灯一阵摇曳。
太上皇一笑,走了进来,然后从怀中掏出金牌摆在大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