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咽了口唾沫,低下了头。
戴权:“陛下.”
建武帝觉到自己失态了,竭力调整了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对戴权说道:“一个人一样东西都不许放走!”
戴权大声应道:“是。”转身对贾雨村说道:“请吧,贾大人。”
贾雨村扑地跪倒:“罪臣告退。”接着他磕了个响头,站起身,然后跟着戴权退了出去。
建武帝望着他们出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在飘着大雪,天仍是渐渐亮了。
宁国府后院
垂花门打开了,两名头戴大檐冬帽,身披裘皮大氅的亲兵挎着刀走了出来,一边一个在门外站好。
如今宁国府各处禁门内都加盖了值房,专门给值夜的亲兵遮风挡雨。
“谁!”突然,一名亲兵发出大声喝问。
雪雾中,隐隐约约望见对面月门中一个穿着披风的人影向这边走来。
两名亲兵都抽出了刀,瞪大眼睛,紧盯着那个人影。
“站住!”那名亲兵又大声喝道。
“我!”那人开口了,听声音竟是焦大。
“哟,原来是焦太爷!”二人放下心来,把刀慢慢插进刀鞘。
焦大已经走了过来,问道:“后院门开了没有?”
两名亲兵:“没有。”
焦大不再搭理他们,径直向后院走去。
卧室里,贾琥早已醒了,正闭着眼躺在床上想着祭祖的事情。
借着皇帝的手谕,贾琥不仅将林黛玉的姓氏加到了名下,还将尤氏、贾蓉和秦氏改到了副册,今年祭祖的规矩也要改了。
这件事贾琥不能提,必须要贾敬开口。
一旦改了规矩,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尤氏,她的身份地位会非常的尴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今年不改,后年也会改。
尤氏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林黛玉,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里,林黛玉都要顶着未婚妻的名头处理宁国府内外的事情。
这样的事,好说不好听!
贾琥可不舍得让林黛玉受委屈,所以只能委屈尤氏了,多给她置办些产业傍身就是了。
忽然,窗外传来了婆子的声音:“二爷,焦大来了。”
贾琥睁开眼:“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琥珀从贾琥背后爬起来了,穿上棉袄,轻轻地下了床,先揭开香炉上那个盖子,朝里面吹了口气,香炉里的沉香木燃起了明火,接着走到一旁的衣柜边,打开柜门,拿出了一件厚棉布长衫,服侍贾琥穿上。
这时,只听窗外一阵脚步响,焦大:“二爷.”
贾琥往后伸开了手,琥珀将一件没有袖子的对襟厚棉布长袍给他加上,绕到前面系扣子,贾琥这才对焦大问道:“什么事?”
焦大也没有犹豫,直接答道:“贾雨村反水了,检举了义忠郡王。五更天的时候,提刑司查抄了义忠郡王府,或许是消息走露了,或许是义忠郡王昨夜没在府中,并没有抓到义忠郡王。”
贾琥:“哦?说下去。”
焦大:“听说从义忠郡王的卧室书房里抄出大量的私信,提刑司正在根据这些书信拿人!”
贾琥点了点头,在琥珀的服侍下穿好衣服,穿上皮靴,在琥珀的面前走了两步,说道:“挺好。天冷,你接着睡吧。”说着走了出去。
第248章
贾母因心里记挂着事,一夜没好生得睡,天不亮就醒了,这会子正在梳妆打扮,穿戴国公夫人的朝服,准备带领邢夫人、王夫人等人进宫朝贺。
鸳鸯等人正忙着,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林姑娘来了!”
一语未了,林黛玉从外间进来,上前给贾母请安。
贾母笑问道:“下雪么?”
林黛玉:“小了些。”答着,在贾母身旁坐下,说道:“方才二哥哥打发人来传话,今儿不用进宫朝贺了。”说完,朝鸳鸯使了个眼色。
鸳鸯会意,对其他的丫鬟摆了摆手。
众人都退了出去。
林黛玉站起身,走到贾母身后,将她头上所带的凤冠轻轻摘下,摆到一旁的匣子里,拿起梳子一面梳着,一面说道:“贾雨村反水了,向皇帝检举了义忠郡王的所有罪行。提刑司在五更天的时候抄没了义忠郡王府,没能抓到义忠郡王。现在九城戒严,步军衙门和五城兵马司正在全城搜捕!”
听了这话,贾母有些发怔。
林黛玉接着说道:“宫里正在清算一切与义忠郡王有关的人和事,听说已经抄了十几家。”说着,向镜内瞟了一眼贾母。
贾母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林黛玉不再说话,替贾母梳好头,插上凤钗,又从匣子里取过一条松花色镶珠抹额给贾母戴上,笑问道:“老太太,可满意?”
林黛玉在贾母身后,贾母对着镜子,二人在镜内相视。
贾母便向镜内笑道:“玉儿的手最巧。”
林黛玉掩嘴笑了笑,走到床边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捧出了贾母在重大节日才穿的那件吉服,轻步走到贾母的身后:“老太太伸手吧。”
贾母站起身,往后伸开了手。
林黛玉提起了吉服的两肩,让贾母将手伸进了袖筒,在后面替她抚平褶皱,绕到前面给她系扣子。
贾母:“昨儿从宗祠回来,我就睡不着,总担心你第一次治办年事会闹出乱子。现在好了,我们都在家,让你大嫂子帮着你,正好我也无事,过去看看,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林黛玉听了,笑道:“天不亮我就打发人去小厨房,让她们熬了野鸡崽子汤,这会子正好。”
贾母喜的忙笑道:“你真是个鬼灵精儿,比凤丫头还会讨我的欢心。”
林黛玉笑道:“果然如此,算我的孝心虔了。”
贾母笑道:“呸!别学凤丫头,说着就顺着竿子爬上来了!”
林黛玉笑了笑,取来大斗篷替贾母围上,又将灰鼠暖兜拿上,搀着贾母说道:“请吧,老太太。”
贾母突然想起:“秦氏怎么办?”
林黛玉一笑:“秦氏姓秦,跟义忠郡王有什么关系?册封的圣旨还摆在宗祠里呢。”
贾母闻言心里一松:“你们老爷今年在家过节不?哎,你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你第一次参加祭祖,不要怕,跟着学就是了”一边唠叨着,一边向外面走去。
灰蒙蒙的天空,雪花稀稀落落飘了下来。
一名提刑司大太监高举着一份审案记录高呼着狂奔过来:“招了!招了!满清人招了!满清人招了!”在一群文渊阁当值官员惊愕的目光中,疾步向内阁值房奔去。
尽管屋内生了两大盆炭火,围坐在炭火边的杨阁老、王鹤堂、赵子勋和钱尚书还是觉得寒冷,一个个还都穿着厚厚的裘皮大氅,一个个都面带倦容。
昨儿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他们连夜会审了忠顺王,基本可以确定忠顺王没有参与刺杀衍圣公,可皇帝的旨意是给忠顺王议罪!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忠顺王有罪!
这让众人为难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那大太监的声音:“禀阁老,满清人招供了!”
王鹤堂猛地站了起来,急忙走到门边掀开厚厚的棉布门帘,抢过审案记录,急忙展看,一叠声说道:“好样的,贾琥好样的!”
杨阁老、赵子勋、钱尚书连忙围了过来,一齐问道:“怎么说?”
王鹤堂将审案记录递给杨阁老,赵子勋和钱尚书都把头凑了过去。
看完之后,三人一齐兴奋地说道:“好样的!”
那大太监忍不住了:“昨儿缮国公、牛尚书坐镇兵部大牢,一连打死了三名满清鞑子,愣是没问出一句话来。一大早,宁国公来到了,一句话不说,拔刀就砍您几位是没见着,宁国公杀人真是不带眨眼的近四十号人,眨眼间就被砍得只剩下了三个人,要不是那啥镶黄旗佐领大喊着让鄂弼快招供,他、鄂弼还有那个乌雅.瑞兴也得人头落地。”
说完,他站在门前回想起牢房里的场景更加兴奋起来,这件事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吹嘘的资本!
杨阁老看着手中的审案记录,对大太监问道:“宁国公呢?”
大太监:“走了.”
杨阁老:“去哪儿了?”
大太监:“宁国公说要回家沐浴更衣,然后等待吉时祭祖。”
杨阁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真的看不懂贾琥。
王鹤堂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金表来,瞧了一瞧,指针已指到辰末巳初之间,又揣了回去,说道:“陛下应该起了,咱们快将这个好消息禀报陛下,顺便说一说忠顺王的事。”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杨阁老、赵子勋和钱尚书急忙跟了出去。
雪花慢慢大了。
一队队军卒持枪挎刀在大街上奔跑着。
一匹匹快马交往穿梭着,兵凶之气笼罩着整个北京城。
此时的安定门大街上,除了当兵的,就是当官的,没有一个老百姓的身影,这个年过得太尴尬了。
马车里,贾琥闭目端坐,身躯随着车轮的滚动在微微晃动。
面前的案几上,一支藏香浮着袅袅青烟。
贾琥一边磨动着手中的念珠,一边默默地想着,贾雨村的突然反水,损失最大的无疑是义忠郡王,其次就是贾琥。
这一年多,贾琥掌握了义忠郡王大量的罪证,原想着在关键的时刻当做杀手锏使用,没想到白忙活了。
其次,那些受义忠郡王牵连的官员中有贾琥和水溶共用的探子。
或许,太上皇的损失更大。义忠郡王已经被废,剩下一个病鬼也成了泥菩萨。没了帮手,他如何夺回权利?
突然,马车“咔”的一声停住了。
贾琥睁开了眼睛,问道:“怎么回事?”
“回二爷,碰上了装运尸体的车队。”窗外传来了亲兵的声音。
贾琥眉一皱,推开车窗,瞧了一瞧,只见一辆辆装满死尸的牛车从鼓楼东大街拐向安定门。
这时林三打马走了过来,低声说道:“二爷,车上装的都是义忠郡王府的人,三百多口全死了。”
马车上的死尸摞得像小山般高,贾琥眼光一闪,这要是藏个人在里面.
想到这里,贾琥摇了摇头,对林三说道:“死者为大,等他们过完了,咱们再走。”说着,关上了车窗。
第249章 想法决定命运
大雪纷纷,到处白茫茫一片,城外积雪盈尺,一辆装满死尸的牛车向远处驶去,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
苍茫的雪幕中,一眼望去全是被积雪覆盖的坟头。
乱葬岗子本就荒凉,大雪下着更显得冷落沉寂,甚至有些阴森恐怖。
不远处的雪地里站着几名老年人,正袖着手在那里不停地跺着脚避寒,这里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坑。
牛车在大坑前停下了,赶车的掸了掸身上的雪,插了长鞭,从车把上跳了下来,对那几名老年抬尸人说道:“轻点!”听声音竟是义忠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