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正经人 第20节

  宋成良忽地站了起来:“快传!”

  “是。”大太监望了建武帝一眼,转身奔了出去。

  汗水顺着张尚文额头流下,当年废太子兵败自杀后,十二团营残部被贬为罪军,在勋贵一脉各家培养的继承人的带领下出关与满清人血战,最终全部战死。

  如今只有五万禁军负责保卫皇宫,可是这些士兵大多没有上过战场,或许忠顺王那一万步军营精锐可以与城外京营一战,毕竟当年就是这支奇兵在关键时刻袭击了十二团营的侧翼,冲垮了防守薄弱的中军,迫使废太子自刎而死。

  至于兵马司和驻防各处城门的巡捕五营,皆是老弱之军,不堪一击!

  作为大周朝的都城,北京城高墙厚,防御能力自然是不在话下,各种守城器械也充足,更是有着大量的火炮,但也要有使用这些器械的士兵才行,这么多的城门,还有这么长的城墙,没人怎么守?!

  大雪漫天,昏昏蒙蒙,一丈远便瞧不清对面的情形,尽管如此,城墙上的守军还是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心中一阵胆寒。

  广安门守将见身边的人皆露出害怕之色,个个张皇失措,他立刻下令道:“给我擂鼓助武!”

  “咚!”

  “咚咚!咚咚咚!”

  一时间鼓声轰鸣!

  在一声声激荡的鼓声中,士兵们士气大振,不知谁大吼了一声:“大周万胜!”

  “万胜!”

  “万胜!”

  守将微微松了一口气

  几万兵马在风雪中列队待命。

  军阵前,戎装佩剑的柳芳端坐在马上,各营将领环骑在他的两侧,没有一点声音。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雪雾中传来。

  众人注目望去,最后一批哨探回来了。

  队官猛抽着马向这边驰来,奔至柳芳面前勒住了缰绳,大声禀道:“启禀大帅,顺义方向并未发现辽东军的踪迹。”

  众将一时竟不敢相信,都沉默了。

  柳芳手一挥,副将忍不住了,“大帅,弟兄们在风雪中站了大半个时辰了.再这样下去,恐军心不稳啊!”

  柳芳似乎下了最后的决心:“回营!”

  “大帅.”

  “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好了!”柳芳一挥手,“辽东军不出现,不被逼上绝路,这些士卒是不会听命攻城的。”

  众将又都沉默了。

  柳芳叹了一声:“将王子腾放回去吧.”

  “呜——”

  一声号角响彻天际!

  官道上,一人一马踏破雪雾奔向京城。

  与此同时,京营造反的消息犹如一阵狂风吹遍了京城,满朝文武惊恐万分。

第26章 落幕

  上书房。

  “瞧瞧你干的好事!”

  忠顺王跪在地上,嘟囔着道:“这也不能怪我啊,皇兄不是想裁撤京营吗?.正好”

  “住口!你给朕住口!”

  建武帝气得浑身发颤,抓起御案上的茶碗就朝他砸去,忠顺王也不躲,硬生挨了这一下,额上顿时血流不止。

  可是他连吭都没吭一声。

  忠靖侯史鼎说话了:“陛下,忠顺王爷只是想为君分忧,没想挑拨君臣关系。”

  建武帝闻言火气更盛,把御案上的一摞奏折抓了起来狠狠地扔在地上,吼道:“什么为君分忧!他还不是因为当年甄家二姑娘的事情耿耿于怀,想借此机会报复贾家。”

  忠顺王那张脸立刻涨红了,他没有反驳,似乎默认了此事。

  “陛下!”张尚文忍不住开口了。

  建武帝望向了他。

  张尚文眼有忧色:“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勋贵们,不能再这么闹下去了。”

  建武帝不易察觉的颤了一下,之所以会闹到如此地步,不仅仅是因为种种误会,更是因为当年的阴影,这根刺一直扎在勋贵们的心中,让他们变得敏感多疑,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紧张好一阵子。

  自己之所以没动他们,不仅仅是因为老太妃,更因为他们培养的接班人全部战死在了山海关下,剩下的老的老,弱的弱,还有一群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再熬个十几年,也就烟消云散了。

  还有就是南疆,南安郡王手中可是还掌握着十几万大军呢。

  建武帝很快平静了下来,目光慢慢地扫向王子腾:“他们不是要谈吗?那就叫他们进宫来。朕召集百官,就在这乾清宫内敞开了谈。”

  “臣”王子腾咽了口唾沫,“臣这就去传旨。”

  “你也一起去。”

  “我不去。”

  建武帝微微一怔:“伱说什么?”

  “我不去。”忠顺王大声答道。

  建武帝盯着他:“为什么?”

  忠顺王丝毫不惧,大声答道:“我没错!”

  “啪”的一声,建武帝一掌拍在御案上,顺手抓起御案上那方砚池就要朝他砸去,忠顺王却硬起了脖颈把那颗血糊淋剌的头抬得高高的,建武帝似乎醒了过来,把手里那方砚池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那砚池碎块四溅!

  这时,午门当值大太监匆匆地走来,一愣,正在进退两难,被建武帝一眼瞥见。

  建武帝:“什么事?”

  大太监嗫嚅了一下,答道:“回皇上的话,太上皇出宫了,听说是去京营”

  这个消息犹如当头一棒,将建武帝震在那里,沉默了稍许,终于将手一挥:“散了吧!”

  忠顺王站了起来,对着皇帝拱手一礼,他的目光又瞟了瞟王子腾,“废物!”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王子腾脸色雪白,偷抬望眼,见皇帝坐在那里盯着他,目光中带着失望还有点怀疑,颤声道:“臣无能,请陛下降罪,臣愿辞去京营节度使一职,望陛下任选才能.”

  建武帝把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回去吧。”

  王子腾的脸立时灰暗下来,转身,踉跄着脚步一步步走出去。

  史鼎的脸也立时灰暗下来,他和王子腾不一样,他是皇帝的潜邸旧臣,不仅在当年把握住了时机,更是在皇帝登基之时出了大力,立下大功劳,于是和忠顺亲王一样被封赏为“忠”字开头的封号。

  但也彻底得罪了四王八公一脉,就连贾家也不怎么往来了。

  王子腾是名义上的京营节度使,自己又何尝不是名义上的禁军统领。

  或许,自己会重蹈王子腾的命运。

  宋成良和张尚文目光一碰,同时摇了摇头。

  荣庆堂,贾母屋内。

  贾家的女眷都来了,满满地站了一屋子人。

  贾母在王熙凤的搀扶下坐起,将头靠在床头的高枕上。

  接着,贾母从琥珀捧着的匣子里拿出一封信,轻轻抚摸着,慢慢地眼中又闪出了泪花

  王熙凤忙宽慰了贾母几句话,又道:“南下接林姑娘的人已经安排好了,老祖宗可有要交代的。”

  贾母摇了摇头,林如海在信中说了,停灵七日就出殡送回姑苏林家安葬,贾家再派人奔丧已经来不及了,再说了,贾家连能奔丧的人都没有,贾赦出不了宁荣街,贾政出不了京城,贾蓉在铁槛寺守孝,宝玉等年纪小,唯一能去的只有贾琏,但家中又离不了他,好在贾琥正在扬州,这也让贾母心中宽慰了许多。

  大雪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正阳门大街上布满了禁军,这时,远处传来了嘚嘚的马蹄声和吱呀的车轱辘声,一群骑兵护着一辆高大的撵车缓缓行来。

  神武将军冯唐一马当先,领着一队禁军骑兵走在前面。

  撵车中,太上皇微闭着眼,身躯随着车轮的滚动在微微晃动。

  面前的矮几上并列摆放着两张很小的纸条,正是柳芳收到的飞鸽密信。

  目前的一切迹象都表明,四王八公中出现了叛徒.

  皇城,文渊阁。

  宋成良、张尚文等内阁大学士们一个个面容凝重地站在雪地上,望着前方。

  一名传旨太监捧着一道圣旨走了进来:“太上皇有旨,陈大愚跪接!”

  陈大愚踉跄着走了出来跪倒。

  “内阁大学士陈大愚,年老体衰,不堪朝务繁重,特准其归乡养老,即日起,免去其一切职务,限明日递解回原籍。钦此!”

  “罪臣领旨。”

  在刑部,刚刚升为刑部尚书的王明寅也接到了旨意,免去所有职务,归乡养老。

  兵部尚书王鹤堂的处罚也下来了,降两级,左迁江苏巡抚。

  北静王水溶领刑部差事。

  镇国公现袭一等伯牛继宗升兵部尚书。

  短短半日之内,清流党四名高官杀头的杀头,贬谪的贬谪,当今两名亲信被罢免,谋逆的勋贵们却反而得到升迁,满城为之轰动,文官们噤若寒蝉,勋贵们沉默不语。

  天渐渐黑了下来。

  乾清宫大殿通往上书房的通道两边点上了烛灯,戴权披着斗篷进来了。

  上书房的门紧闭着,两个当值太监一左一右守在那里。

  戴权:“陛下圣体安否?”

  “圣体安。”

  两个当值太监低下了头。

  戴权脸上立刻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今日的事情对皇帝的打击不小,一边取下斗篷挂在通道边的衣架上,一边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是。”两个当值太监躬身退了出去。

  “陛下,老奴回来了。”

  上书房里烧着两大盆火,戴权走了进来,一眼便望见在龙椅上闭目静坐的建武帝,额上冒着密密的汗珠。

  戴权连忙走到隔间倒了盆热水,从里面绞了块面巾,轻步走到皇帝身边,轻轻地印干他额上的汗珠,“陛下,徐院正亲自给忠顺王爷上了药,修养两日就好了。”

  “北静王妃去了贾家。”建武帝没有搭这个话茬,依然闭着眼睛,突然提到了北静王妃。

  戴权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轻声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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