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琥微微一怔。
盏茶工夫,建武帝走了回来,双手捧着一个用黄绫包着的匣子,走到御案前,对贾琥说道:“在大周朝,没有它解决不了的事!”说着,将那个匣子放到御案上,解开了黄绫。
贾琥睁大了眼睛,一条金灿灿的五爪金龙盘卧在金印盒盖上,双目圆睁,昂首向天,金印盒的四周分别还绕着八条行龙!
贾琥两眼被映得金光闪闪,他明白,这个金盒内装着代表天下至尊权力的那方玉玺!
建武帝揭开盒盖,从里面双手捧出了那方玉玺,在本章上端端正正地盖了下去。
见贾琥发愣,建武帝笑了笑,说道:“拿着朕的手谕去宗人府,他们会立刻给你更换宗牒。”说完这番话,将那道手谕一递。
贾琥回过神来,连忙跪下了,“臣叩谢陛下恩典!”说完,恭恭敬敬叩了个头,站起身,走到御案边接过那道手谕展看,嘴角浮起笑意。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贾琥转身望去。
戴权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出事了!内阁和三法司的正副堂官们已经在刑部会审刺杀衍圣公的案犯了,还给忠顺王爷发了公文,请忠顺王爷前往刑部回话”
建武帝对戴权急问:“怎么回事?他们给忠顺王发公文前为何不请旨?”
戴权:“一位孔家子弟在大堂上拿出了忠顺王爷的亲笔信,信中不仅交代会派王府的护卫帮助他们,还将那些承诺全部写了进去.”
建武帝不吭声了,上书房里一片沉默。
这时,乾清宫副总管太监走到了门边,禀道:“陛下,太后那儿传话来了,请您过去一趟。”
建武帝一警:“谁去了太后那儿?”
副总管太监:“回陛下,忠顺王爷刚进宫了,这会儿正在慈宁宫。”
建武帝的脸沉了下来:“你去回太后,就说朕现在正忙,晚些时候再过去。”
副总管太监:“是。”躬身退了出去。
建武帝默默地站在御案前出神。
上书房里又是一片沉默。
建武帝的脸色渐渐凝肃起来,森严地说道:“这个小畜生不能留了!”
贾琥暗自一惊,没有搭话。
建武帝似乎下了最后的决心:“朕要他死!”说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贾琥。
贾琥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十分严肃地说道:“不说祖训和律法,就是义忠郡王特殊的身份,他都死不得!”
一阵沉默之后,建武帝说话了:“你距离晋封王爵还有很长一段路。杀了那个小畜生,朕立马加封你为郡王。”
贾琥哪里还敢答话,立刻低下了头。
建武帝静静地望着贾琥,半晌,长叹一声,“你回去吧。”
贾琥立刻大声答道:“是。”接着退了出去。
望着贾琥出门,建武帝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把目光望向了戴权:“还是要靠自己啊!”
戴权:“是。”
走到大殿廊檐下,一阵寒风裹挟着雪花扑打在贾琥脸上,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贾琥又摸了摸怀中的手谕,大步向外走去,先去宗人府换宗牒!
第246章 啪啪打脸!
虽然天还下着大雪,鼓楼东大街上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一边聚在一起窥望,一边悄声议论着。
远处,雪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五城兵马司派来的兵丁,一个个正兴奋地望着面前大门洞开的府邸,等待着抄家。
步军统领衙门的军卒排成两列,持枪挎刀挺立在大门两侧,正中门楣上方的门匾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挂在门洞倒厦滴水檐下那两只“杨府”红绸灯笼在雪风中摇曳。
一阵阵哭喊声从大门里传来。
哭号声夹杂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下官只是陪着光禄寺卿去过两次太和楼,并不知道他宴请的是满清人,下官无辜啊!大人,大人,您不能让我家破人亡啊!”的吵嚷声。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一阵吵嚷声中,一名兵部官员带领一队差役架着被扒了官服的杨姓官员走了出来。
围观的百姓们都兴奋地拥了过来。
突然,大街上传来了嘚嘚的马蹄声和吱呀的车轱辘声,众人注目望去。
大雪中,一群骑兵护卫着一辆豪华大马车从街头驶来。
兵部官员一眼就认出了:“是宁国公!”立刻指挥差役:“快!把挡路的人轰散了!”
众差役:“是!”冲上去驱赶围观人群。
围观百姓向四处哄散。
兵马司的兵丁们也不再盯着杨府,在大街两边站开,维持秩序。
那兵部官员并没有上前,只是垂手侍立在一旁,默默地等待车队经过。
林三一马当先,领着十名亲兵走在前面。
就在马车即将经过大门的时候,杨姓官员趁差役放松警惕,挣脱束缚,奔了过去,一边大声喊道:“宁国公,下官冤枉啊!”
“放肆!”
“大胆!”
护卫在车厢边的两名亲兵从马背上滚下来,一人将杨姓官员踹翻在地,另一人抽出腰刀紧护在车窗边。
紧接着,二十名护卫在马车后面的护卫也翻身下马,一齐拔出了腰间长刀,将马车团团护住。
林三闻声带着十名亲兵赶了过来,见状大惊,也将刀拔了出来。
大雪漫天,整条大街上一片沉寂,所有的人都惊愕在那里。
望着被两名亲兵按在地上的工部郎中杨简,那兵部官员回过神来,踉跄着奔上前,跪下了。
那些兵部的差役也连忙跪了下去。
步军衙门、兵马司的人见状,跟着跪了下去。
谁也不敢动,都在等着,等着马车里的人发话。
“怎么回事啊?”马车里传来了贾琥的声音。
兵部官员就跪在亲兵的身前,林三望向了他:“过来。”
“是。”
那兵部官员慌忙答道,爬了起来,趋步走至车窗边,说道:“回国公爷的话,下官奉令捉拿通敌叛国的工部郎中杨简。”
“我没有通敌叛国!”那边杨简大声嚷道。
“杨简?”
贾琥把手里的书往茶几上一搁,贾政从不主动跟官场上的同僚往来,而这位工部郎中杨简恰恰是个例外,差不多算是贾政官场上的朋友,经常在休沐日前往荣国府,贾琥让人查过他,是个纯粹的读书人,怎么卷到这件事里面了?
想到这里,贾琥将车窗推开一条缝,对林三说道:“让杨简过来。”
林三:“是。”朝那两名亲兵挥了下手。
那两名亲兵松开了手,杨简爬了起来,踉跄着奔到车厢边,拱手道:“国公爷,下官只是应光禄寺卿的邀请前往太和楼,实在不知他宴请的是满清人,下官冤枉啊!”
那兵部官员:“禀国公爷,杨简收了满清人的银子,两次,一共八千两。”
杨简咽了口唾沫:“那、那是润笔费”
兵部官员:“胡说!光禄寺卿都招了,说你给满清人提供黄河水系图纸。”说到这冷哼一声,“黄山谷的墨宝不过才五千两银子一副,你的字能值这么多的银子?!”
杨简的脸苍白了:“不是,不是。他是通过光禄寺卿来请我给他去世的祖父、父亲写墓志铭,
兵部官员眼一横:“你去了太和楼,收了满清鞑子的八千两银子,然后黄河就决堤改道了。伱说不是你,证据呢?!”
杨简:“我、我”
贾琥明白了,满清人早就算计好了,就等着这一天,估计像杨简这样的官员会很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了满清人的钱,还无法自证清白,而对方人证物证俱全。
要么光禄寺卿等人说出实情,要么皇帝下旨赦免。或许,满清人会用手中的东西跟朝廷做交易。
想到这里,贾琥把目光转向那兵部官员:“能不能先不抓?”
兵部官员吓了一跳,踌躇了半晌,答道:“名单上有他,下官也没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从大门内奔了出来,扑通跪倒在地,哭着说道:“老爷,夫人悬梁自尽了!”
犹如雷轰电掣,杨简原就十分苍白的脸这时更白了,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突然发疯似的笑了起来,笑声是那样的凄凉.
贾琥叹了口气,想了想,对兵部官员说道:“先不要抄家,缮国公那里我去说。”
兵部官员:“是。”忙对杨简说道:“还不快谢过宁国公?”
杨简冒出了希望,连忙叩头:“谢宁国公大恩!”
贾琥望着杨简,从心里又叹息了一声:“希望你没说谎。”又对林三说道:“去兵部。”说着,关上了车窗。
另一边的崇文门大街上哭喊声震天,无数老弱妇孺在步军衙门军卒的驱赶下往崇文门大营走去。
大街上早已戒严,持枪挎刀的军卒三步一岗直立在纷飞的雪花中。
街边酒楼临街包厢里,鄂弼穿着一身紧身皮袄,正坐在那儿自斟自酌。
一阵哭号声从大街上传进来,鄂弼淡淡地一笑,站起身,接着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
寒风卷着雪花迎面扑来。
苍茫的雪幕中,犯官的家小从远处跌跌撞撞走来,一路哭号着。
这时,包厢的门打开了,一位披着大氅、罩着斗篷、只露出两眼的人走了进来。
鄂弼把窗户关上了,转身走到桌边坐下,说道:“你可是贵步呀。不念经了?”
那人摘下斗篷,解下大氅,竟是一直躲在大相国寺吃斋念佛的乌雅.瑞兴。
乌雅.瑞兴在鄂弼对面坐下了,压低了声音:“少主子在盛京诱杀了黑龙江将军,彻底掌握了辽东地区的八旗兵。吉林将军麾下主力已跨过鸭绿江,算着时间应该开战了。”
鄂弼:“你要是还想跟着主子,就得改改口了。”
乌雅.瑞兴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是主子。”说着,将暖壶里的酒给鄂弼斟了,又给自己斟满了酒,双手捧起,对鄂弼说道:“提前恭贺鄂大人,西林觉罗氏出了位皇后。”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鄂弼也端起了酒杯,一片阴影从他的脸上闪过,一瞬间又堆满了笑容:“同喜!同喜!”一口喝干。
乌雅.瑞兴心里一咯噔,暗道:“难道传言是真的?”却不露声色,问道:“鄂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鄂弼盯着他:“你不知道?”
乌雅.瑞兴满脸的茫然:“知道什么?!”
鄂弼沉吟了,好一阵子才说道:“你妹妹将以乌雅氏嫡女的身份嫁给登基后的主子,皇贵妃!”
乌雅.瑞兴脸上的肌肉一动,慢慢站了起来,再去拿那个酒壶时,手已经有些微微颤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起暖壶给鄂弼杯中又斟满了酒,给自己也斟满了酒,双手捧起:“还请鄂大人帮帮我!”
鄂弼两眼直闪着光:“这话是什么意思?”
乌雅.瑞兴已经有些激动了,双手微微一颤,酒水从杯中洒了出来:“我那妹子的脾气十分倔强,她是不会嫁给任何一个满清人的,这是在逼她去死!我如今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了,若是再没了她.”眼中闪出了泪花。
鄂弼紧紧地盯着他。
乌雅.瑞兴:“如果非要在我妹妹的性命和乌雅氏的振兴之间做选择,我只能保住我妹妹的性命!”
鄂弼眼睛一亮。
乌雅.瑞兴接着说道:“我虽说只是半个满人,但乌雅氏迟早要让我来管理。到时候乌雅氏唯西林觉罗氏马首是瞻。国丈大人也不必担忧未来少主子了吧?”一口又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