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是。”答着，接过贾琥手中的鞭子，招呼亲兵将准备好的膏药给贾雨村涂上。
接过狱丞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贾琥对贾兰问道：“怕不怕？”
贾兰把头昂得老高，答道：“不怕！”
“好！”
贾琥见义忠郡王站在那里出神，便招呼道：“郡王，请吧。”
义忠郡王这才回过神来，说道：“那就走吧。”说完，不禁瞟了一眼贾雨村。
趴在木桌上的贾雨村目光和义忠郡王一接！
义忠郡王慌忙把头转了过去。
贾琥看在眼中，笑了笑：“走吧。”说完，牵着贾兰走了出去。
众人连忙跟上。
贾雨村趴在那里，因为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腊月的天转眼就黑了，大门上方那两盏映着“兵部大狱”的灯笼早已点亮，昏昏地照着雪花从夜空中飘落下来。
怔怔地望了望兵部大牢，义忠郡王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向前走去，一边喊道：“宁国公。”
走在前面的贾琥停住了脚步，将贾兰交给贾琏，说道：“你们先去马车上等我。”
贾琏明白，带着几人朝兵部大门走去。
义忠郡王向四周看了看，对贾琥说道：“你肯定是知道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把这事儿都如实告诉你吧。贾雨村是被我用把柄逼着他去的勇卫营大营，这也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没办法。
至于背后的原因，我不能说，说出原因，就是不孝。因为这件事，贾雨村一直怀恨在心.”
贾琥摆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不要相信贾雨村的胡言乱语，是吧？”
义忠郡王深深地望着贾琥，然后点了点头：“不错！对于给贾家、勇卫营带来的损害，我愿意补偿。”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贾琥。
贾琥接过略瞥一眼，又是一张五万两的银票，直接塞进袖中。
义忠郡王见状，心里一松，接着说道：“你看，能不能将贾雨村送回刑部大牢？我知道，你想出口气，刑部大牢里的刑具比兵部大牢里的要多很多，还有很多种可以不留下任何伤痕的手段。既能出口恶气，还能不沾染上麻烦。”
贾琥笑着看了看他：“过了腊月二十九子夜，你来兵部大牢提人。”说完，不再理他，大步向外走去。
听贾琥这么一说，义忠郡王只好咬了咬牙，跟着他走了出去。
第240章 皇帝的胃口
乾清宫偏殿，灯火通明。
长长的膳桌上大大小小摆了数十碗各色菜肴。
建武帝坐在上首，王鹤堂坐在他的旁边。
当值大太监给建武帝斟满了酒，又给王鹤堂倒了一杯酒。
建武帝端起了酒杯：“这次确实是辛苦你了。来，朕和你喝一杯。”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王鹤堂双手捧起酒杯将酒也喝了：“能顺利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事，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建武帝笑着看了看王鹤堂，朝当值大太监望了一眼。
大太监会意，悄悄对其他的太监摆了摆头。
太监们都悄然退了出去。
王鹤堂明白了，连忙站了起来。
建武帝手一摆：“坐下坐下。有什么事，边吃饭，边慢慢说吧。”
王鹤堂答道：“是。两江总督欧阳霖年老多病，请辞两江总督的差使，归乡养老！”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份奏章呈给建武帝。
建武帝接过奏章展开一看，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把奏章放下，对王鹤堂说道：“开海禁解决了粮食的问题，还额外添了一笔税银。可两江是朝廷财赋的根本重地，不能乱。拆分两江还不到时候，你说说看，派谁最好？”
王鹤堂拿起建武帝的碗满满盛了一碗米饭，双手放在他的面前，接着自己又盛了一碗，这才坐下，慢慢答道：“由于朝廷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平定叛乱上，各省对新政的推行并不卖力，导致新政的效果并不明显。特别是两江，因为江苏、安徽两省都卷进了战火，欧阳琳直接停了新政，可以说是功亏一篑。
安徽没了世家大户还好说，江西就不一样了，大战前期朝廷从江西征调了大量的钱粮，现在又要从他们的嘴里掏食.臣听闻，因为陛下下旨免了安徽省三年的赋税，江西的世家大户多有怨言臣的意思，皇上应调一个有背景、有声望、有能力的人来接任两江总督。
另外，欧阳霖是贾家的老亲，这个时候准了他请辞的奏章，肯定会有心怀不轨之人在背后传谣言不可不防啊！”
建武帝嘴角掠过一丝笑纹：“嗯伱跟朕想到一块去了。”
王鹤堂赔着笑：“皇上圣明。林如海是君子，在大是大非面前态度鲜明、立场坚定，不会像欧阳霖那样毫无底线的收取贾家的钱财，替贾家办事。
臣在水师大营听到一个消息.”说到这里，他瞅了一眼皇帝。
建武帝：“说吧。”
王鹤堂犹豫了一下：“长江水师将两艘仍可作战的战船卖给了贾家商会”
建武帝不露声色：“说下去。”
王鹤堂又站了起来：“船上的火炮也没有拆除，贾家商会还从长江水师雇佣了大量的水手、炮手。”
建武帝：“贾家商会还从广东水师买了三艘战船。”
王鹤堂暗暗一惊：“他们想干什么？！”
建武帝转了话题：“提刑司从漠北传来了消息，北面是极寒之地，天气极其恶劣，人烟稀少.南洋是个好地方，物产丰饶，听说稻米一年丰收三季.”
王鹤堂何等精明，稍一打愣，也就急忙随上了：“是臣在天津码头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南洋好些地方并不是咱们印象中的蛮夷之地，相反还很富裕。听说还有前明遗民曾占岛立国，可惜亡在了西夷人的手中”
建武帝：“水溶带着他的亲信前往南洋了。”
闻言，王鹤堂心中大惊，一脸疑惑地望着皇帝。
建武帝接着说道：“满清鞑子的覆灭就在眼前，朝廷不仅会收复在前明手中丢失的辽东地区，还会将朝鲜纳入大周版图，北方会彻底迎来安宁。
接下来朝廷要将主要精力放在开拓南方地区上。不仅要彻底解决西南地区的问题，还要让驻扎在云贵等地的军队踏出国门，将安南、暹罗等地重新纳入大周版图。
另外，广东水师也会以追缴水溶部叛军的名义向南洋发起攻击。”
顿了顿，“这是咱们君臣肚子里的话，现在不要说出去，还不是时候。”
听到这里，王鹤堂是真的震惊了，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建武帝问道：“是不是觉得朕好大喜功，为一己私欲妄动兵戈，穷兵黩武？”
王鹤堂连忙答道：“臣不敢！”
建武帝轻轻叹了口气：“朕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梅昌文请立太子的事你该听说了以后的事，还多着呢，躲是躲不掉的。随着不断的征战，大周军方的实力会越来越强大，贾家的势力也会越来越大，他们会甘心让九皇子只做一个逍遥王爷？
朕不是太上皇，不会利用亲子的命去剪除军方的势力。朕想好了，到时候将那些土地分封给朕的儿子们，让他们拱卫朝廷朕自认为身子骨健朗，活到六七十岁没有问题，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位之君有着朕留给他的基业，数十年之内，他的那些兄弟都不敢有异心。”
王鹤堂犹豫了片刻，问道：“那数十年之后呢？”
建武帝茫然了，站起身，踱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夜空：“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启奏皇上，奴才回来了。”大殿外传来了戴权的声音。
建武帝回过神来：“进来吧。”
戴权轻步走了进来，望向王鹤堂先是一怔，接着走到建武帝身旁：“陛下.”
建武帝：“说吧。”
戴权：“是。”答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呈给建武帝，“老奴刚去兵部大牢见了贾雨村，他全招了。”
建武帝：“哦？”接过那张墨笺看了看，问道：“没打草惊蛇吧？”
“没有。”
说着，凑到建武帝耳边，戴权将兵部大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禀道：“宁国公说了，见者有份。宁国公拿了一万五千两，首辅和王子腾每人一万两，贾家五位子弟每人一千两，一共五万两。”
望着戴权手中的那张银票，建武帝冷哼了一声：“居心叵测！”
“朕说的是那孽障。”建武帝又补了一句。
戴权：“这银票”
建武帝淡淡地答了一句：“给你你就拿着。”说着，又把目光转向王鹤堂，笑着说道：“天冷，就不留你了。快点回府去和家人团聚吧。别的事，过完年再说。”
“是。”
王鹤堂深深一揖，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望着他退出去，建武帝习惯地踱了几步：“天津那边没问题吧？”
“司礼监在监视孔家的时候发现了义忠郡王府的杀手。”
戴权连忙答道：“算着时间，客船会在腊月二十六黄昏抵达天津码头，案卷会在二十九日进京。”
建武帝回过头来：“那就二十九日清晨下旨册封那个废物为衍圣公。”
戴权：“是。”
建武帝接着说道：“告诉梅昌文，朕要在二十九日看到梅党弹劾南宗孔氏的奏章，诛族的奏章。”
戴权大声答道：“是。”
站在那儿沉默了片刻，建武帝走到膳桌旁，拿起那份欧阳霖请辞的奏章，转身走了出去，一边说道：“去问贾琥，长江水师是怎么回事？”
第241章 风暴
离过年只有一天了，按往年的习俗，腊月二十六就要开始置办年货了，谁料风雪太大，江南的货物昨儿黄昏才进城，因此雪再大，这时各处街道上都挤满了人。
宁荣街上更不用说了，街两旁都搭着棚子撑着伞，摆满了各类摊担，卖什么的都有，鸡鸭鱼肉、年画对联、鞭炮、糖和干果等等，叫卖的、讨价还价的，叽叽喳喳，热闹非常。
宁国府从大门直到后院月门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正厅门开着，一大盆炭火前，贾琥坐在躺椅上，膝盖上盖着一块狐皮毯子，身旁的矮几上堆满了红色小布袋，里面装着金银锞子。
昨儿商会送来了最后一批年货，贾琥让人将东西分好堆在月台下，命人将族中的子弟唤来领取年货。
这时贾芸领了年货走过来，向贾琥行礼：“请二叔安！”
贾琥笑着看了看他，说道：“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贾芸笑回道：“侄儿虽说不缺这点东西，但这是二叔的一番心意，更是二叔对我们后辈子弟的关爱。”
贾琥手一挥：“你母亲好？”
贾芸：“好，蒙二叔惦记。”
将一个红包递给一名族中子弟，贾琥忽然想起了：“你替我走一趟兵部大牢，让他们回来吧。”说着，将一个红包递给他。
贾芸接过红包：“是。”提着年货走了出去。
正在给族中子弟发红包，却见雪地里一个人向这边奔来。
那人走近了，竟是该在都察院当值的右副都御史李瑁。
贾琥瞟了他一眼：“什么事？”
李瑁喘着气：“出大事了！”说着望了望一旁的贾家子弟。
贾琥明白了，一定是天津码头的事情传到京城了。
一早焦大就带来了天津码头的消息，腊月二十六子夜，天津县城外的驿站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凶手被当场抓获。
早几天贾琥就知道了皇帝的具体计划，二十四日，戴权奉旨来问话，顺便将整个计划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