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心里雪亮,却不点破,只是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梅昌文:“等贾琥的军报。”
忠顺王点了点头,“记着,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要先同本王商量。另外,最近南城出现了几起人命案子,你以都察院的名义给顺天府施压,让他们抓紧时间破案。去吧。”
梅昌文:“是。”拱手一揖,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梅昌文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忠顺王的眼里立刻闪出寒光来。
荣国府
东路院
天色阴沉,书房里的光线有些暗淡,贾瑞早已跪在那儿等候贾赦。
“说吧。”
突然,贾赦那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闻言,贾瑞刚想转身,耳边又传来了贾赦的声音:“不要动!”
贾瑞:“是、是”
贾赦:“说吧。”
贾瑞心中一慌:“说、说什么.”
贾赦没有搭话,背着手在贾瑞的背后来回踱步。
一声一声有力的脚步声,一声比一声近,然后慢慢远去,接着又慢慢走近,扰得贾瑞心中惴惴不安。
贾瑞:“大老爷?”
没有回答,只有一声一声有力的脚步声,贾瑞喉结动了一下,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传来了贾赦的声音:“说吧。”
贾瑞浑身微颤,豆粒大的汗珠从额上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贾赦微微一叹,接着说道:“你写的那些字,贾家不认可,谁也要挟不了你。哪怕你写下的是一首反诗。”
贾瑞一震,睁大了眼望着地面上那道模糊的身影。
贾赦:“听说尤家二丫头怀的是个男婴?”
贾瑞心乱了,点了点头,又咬了咬牙。
贾赦:“你爷爷说要将他培养成进士,打算跟着几位塾师学习,亲自为你的儿子启蒙。”
贾瑞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哭喊道:“大老爷,我不是人,我中了甄畹募榧疲染任遥∧染任已健!�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你是被甄畋谱懦吹姆词!�
贾赦径直走到贾瑞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你不要相信他的话,这首诗就是送到皇帝的面前,也不过是添了一个笑话而已。”
贾瑞这时爬了过来,抽泣道:“大老爷要我说什么,我知道的一定全说.”
贾赦目光一闪,直逼贾瑞:“那个孩子是甄畹模俊�
贾瑞用力点了下头:“是甄畹亩樱掖用慌龉歉雠恕!�
“这就好。”
贾赦望着这个胆小懦弱的族侄,从心底里又叹息了一声:“这件事,贾雨村知不知道?”
贾瑞摇了摇头。
“那贾雨村为何要给那个女人送年礼?又为何明知贾家不认这个孩子的情况下送上满月礼?”
贾瑞脑子轰的一声,呆了半晌,才哆嗦着说道:“他、他骗我贾雨村欺骗我”
贾赦又叹了口气:“你知道就好。”
正在这时,焦大匆匆走了进来,先瞟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贾瑞,这才凑到贾赦耳边低声道:“大老爷,那母子俩和那个苗医都送入了军营。”
“好。”
贾赦慢慢站起,沉思片刻,对焦大说道:“你带几个人跟贾瑞回去,若是甄盍邓忝歉乓黄鸸ィ嫠哒珙,孩子很好。他会明白的。”
“是。”
焦大点了点头,伸手将贾瑞扶起,笑道:“我送瑞大爷回去。”
贾瑞一惊:“大老爷!大老爷”
贾赦摇了摇手:“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你爷爷。”
贾瑞:“族长呢?”
贾赦:“到时候我会告诉他,去吧。”
“多谢大老爷!”
贾瑞这才完全松了口气,跟着焦大走了出去。
贾赦的脸又变得难看起来,眼中寒光一闪,背着手走到门边,望着远处的乌云,冷冷道:“好个吃里爬外的狗杂种!”
话音刚落,一阵大风扑面吹来,凉飕飕的风带着雨腥,接着,呼天啸地的倾盆大雨笼罩了整个小院。
大雨下了整整两天,第三天又淅淅沥沥的,第四天早上太阳才出来,京城好些地方被淹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极其难闻的刺鼻味道。
午门外,在众多官员希冀的目光中,一名提刑司番子从大汗淋漓的马上跳了下来,解下后背上的包袱:“六百里加急军报!”
午门当值大太监接过包袱,转身向左掖门奔去。
这时,那些官员围了过来。
“安徽来的?”
那提刑司番子点了点头。
“捷报?”
那提刑司番子又点了点头。
众官员兴奋了,一下子走得烟消云散。
都察院大堂内,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的官员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的也不安,站的也不安,不断地伸长了脖子望向大门。
大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众人的眼睛都睁得老大,王汝林兴冲冲走了进来,大声说道:“上奏章吧。”
第204章 败了
上书房
杨阁老捧着一本奏章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一进门,杨阁老就怔住了。
上书房的窗户都打开了,这时皇帝正站在窗边,昂起头向远处的天空望去。
杨阁老刚想走上前去行礼,站在一旁的戴权向他递过来一个眼色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杨阁老又连忙停住了脚步。
建武帝慢慢地转过身来,望着他手中的那道本章,没有吭声。
一片沉默过后,杨阁老说话了:“启奏陛下,这是礼部转递来的满清使者鄂弼的条陈,鄂弼希望赎回被贬为奴隶的镶黄旗俘虏和服役的汉军营战俘。”
建武帝沉吟片刻,道:“先谈着,等提刑司和镇抚司的情报到了再说吧。”
杨阁老:“是。”
这时,建武帝叹了口气,“贾琥的动作太快了,朕还没想好.你说,朕该如何处置王子腾?”
杨阁老略一犹豫,答道:“朝廷有律法在,内阁会召集兵部、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按律会审,给朝野一个交代,也能还忠锐伯一个清白。”
建武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无力地说道:“王子腾犯了律条,自然该治罪。朕担心的是庐州府的战事”
杨阁老明确了皇帝的意图,便不再讳言:“陛下的圣意臣等明白。方才臣随首辅去了一趟兵部,根据宁国公的军报,兵部进行了兵推,只要不出现重大的变故,大军在昨日就该围困了合肥城,有老公爷和宁国公主持这场攻城战,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顿了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内阁和兵部商议,用四百里加急将诏书送往安徽,有了这十余日的缓冲,宁国公他们肯定彻底掌控了局势。”
建武帝叹了口气,对戴权说道:“将诏书用四百里加急送往安徽。”说罢,匆匆地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一队提刑司的番子护送着传旨的钦差从广安门冲出了京城,他们要经过山西、陕西和河南三省,最后才能进入安徽省。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合肥城,然而漕帮的叛军却如坠冰窟,一个个脸上满是惊惧的神情!
只见城外一夜间多出了数不清的木城土垒,将合肥城围得水泄不通,土山上,官军正在架炮。
城墙上,杨凯武正举着千里眼望着五里外的官军大营,自从得知北上攻打阜阳的偏师遭到勇卫营袭击之后,他便下令加固城池,从各处抽调精兵,
在城外修筑了大量的工事,还催促心腹抓紧攻破集贤关,攻打安庆,然后大军跳出官军的包围圈,攻掠江浙等富庶地区。
然而贾琥的动作太快了,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消灭了他在六安的十余万主力,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夜攻破了重兵把守的庐镇关,打通了进入安庆府的通道,彻底扭转了战局。
边军的强大他早已意识到,只是没想到勇卫营会这么凶猛,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拔除了他在城外修建的工事,并一夜间筑好了炮台。他已经将七处城门都巡视了一遍,城外最少有三十万官军,走是走不掉了,不过他也不打算走,城内还有十万主力,再加上征调的五万青壮,存粮更是能坚持一年,为什么要逃?
就算最后合肥城破,他也要让贾琥付出惨重的代价,让合肥成为勇卫营的坟地,为他那死去的孙儿陪葬!
想到这里,杨凯武一扫多日以来的焦虑,看着正在调试火炮的官军炮手,便大喝一声道:“放炮!打掉对方的火炮!”
可就在这时,土山上冒出了几柱冲天的火光,接着有一段城墙被两发炮弹击中了,冲腾起熊熊火光,无数人被炸得飞了起来,有些人从空中落入了城下,立刻传来了惨叫声。
“还击!放炮还击!”杨凯武大声吼叫。
那些叛军炮手纷纷点燃火炮,向土山上的官军还击。
可惜,炮弹全都落在离土山还有数丈远的地面上,激起冲天的烟尘,显然是超出了火炮的射程。
土山上,一座座黑洞洞的炮口火光喷射,连续向城墙轰击!
官军的炮火似乎更猛烈了,打得也准,几乎全部命中了城墙,有一发炮弹击中了杨凯武身后的城楼,燃起了大火,杨凯武脸一沉。
叛军炮手立刻慌乱了,纷纷开炮还击。
官军火炮阵地上又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浓浓的烟尘中,数十颗炮弹呼啸着向城墙砸来!
这一回不只是杨凯武脸色变了,所有叛军脸色都变了。
炮弹砸在城墙上,似乎整个城墙都在摇晃抖动,炮弹激起无数碎石,被碎片击中,非死即残,城墙上立刻传来了惨叫声、慌乱的惊哭声。
“帮主!咱们的火炮打不到他们啊!”一名叛军头目大声喊道。
许多人跟着嚷了起来:
“不能这样打!”
“这样打我们怎么守得住!”
土山上的官军火炮还在放炮,有一发炮弹击中了垛口,将那门老式火炮直接掀翻,周边的叛军炮手被激起的炮架碎片打的全身血肉模糊,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一片惨叫慌乱之后,杨凯武明白城墙上不能站人了,除了留下部分人瞭望,其他人都撤了下去。
呼啸声中,官军火炮一波接一波.
中军大营箭楼上,赵太监正透过千里眼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战场,果然,叛军的火炮只能打两里半,这让他信心大涨。
三日前,当他看到从巡抚衙门调来的城防图时,整个人都惊呆了,怎么打?
合肥城位于巢湖之滨,南淝河水穿城而过,一直是江淮地区重要的行政中心和军事重镇,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洪化元年毁于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