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从萨尔浒开始 第671节

  孙侦探连连摇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话来。

  齐孟也不再废话,转身从箱底掏出一叠纸,塞到孙侦探怀里。

  孙侦探满眼惊恐,齐孟笑着给他解释道:“都是些有形侍卫的学生留下的,我不是拉车的吗?经常在街上撞见那群人,顺便就捡了点标语口号什么的,原本想着拿回家引火,现在不是刚好,用在你身上?”

  齐孟盯着孙侦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想查乱党吗?今天就让你过一把乱党的瘾。”

  齐孟说罢,便扯起孙侦探,像是在搀扶一个醉酒的顾客,从小屋子里走出来,跌跌撞撞来到大门外的石狮子旁。

  他一边拍着对方后背,一边大声道:

  “孙先生,少喝点啊,待会儿吐到我车上可怎么办?”

  几个走过的路人仿佛闻到了恶臭味,连忙捂住鼻子远远走开,齐孟见四周无人,便将孙侦探拽上车,搓了搓手,抬起车把,迈开步子在四九城里狂奔。

  他像一头狂暴的野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脚下积雪被踩得咔嚓作响,街道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很快又被纷纷扬扬的积雪淹没。

  齐孟一边拉车,一边和身后车子上坐着的奄奄一息的孙侦探唠嗑,孙侦探挨了一枪,刚才又被齐孟狠狠揍了一拳,一路走来吹着冷风,此时已是奄奄一息,蜷缩在车座上,呆呆望着祥子那上了发条似得不断跳动的双腿。

  车终于停下,孙侦探缓了口气,挣扎着爬起来对齐孟道:

  “我招惹谁了?你这么···这么狠心,把我送去当乱党····”

  齐孟放下车把,环顾四周,周围没什么人。

  “放心,有那几封激进报纸,几张口号在你身上,官家的人肯定把你当乱党,说是你就是你,你跑不了。”

  齐孟说到这里,故意停顿片刻,孙侦探已经开始哭泣,齐孟一脸诚恳,安慰对方道:

  “兄弟,别哭了,这或许就是生活吧。认命吧,来世投胎美利坚,或许日子会过得好一点。”

  孙侦探略带哭腔道:“这我是招谁了?”

  “你谁也没招;就是碰在点儿上了!人就是得胎里富,咱们都是底儿上的。什么也甭再说了!“

  齐孟摇了摇头,似有无限的感慨,上前拍拍对方肩膀:“得了,兄弟,自当是我委屈了你,别再啰嗦了!刚才说的,咱先前在西山有过交情,有交情就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能藏着掖着,实话给你说了吧,爷们也不是要贪图你那点钱。”

  孙侦探苍白的脸色显得更白了。

  齐孟一字一句道:“爷们就是想要你脑袋,当做个投名状,给守城兵士看一看,也知道我是个人物。”

  孙侦探再次昏死过去。

  此时崇文门就在眼前。

  齐孟对着没有护在官兵大声道:“抓了个乱党,怎么处置?”

  两个士兵扛着汉阳造,一路小跑来到齐孟面前。

  “乱党?什么乱党!在哪里?”

  “就是他,刚在巷子里遇到的,说是要来炸崇文门,让我一拳撂倒了,拉到你们这儿···”

  听到说乱党要炸军营,两个士兵立即来了兴致,不过见事情闹得挺大,他们不敢自己下主意,连忙转身回去请示他们的长官。

  此时围观的百姓渐渐增多,齐孟一把将车坐后面的孙侦探举起,扔沙包似得扔在地上。

  一个年轻军官在一队士兵的簇拥下,来到齐孟面前。

  此时老百姓开始不由分说往孙侦探身上招呼,等齐孟反应过来,老孙已被当场打死。

  等士兵驱散百姓,年轻军官不去看地上的尸体,而是上下仔细打量齐孟一番,忽然开口道:

  “他真是乱党?”

  “千真万确。”齐孟脱口而出:“这是从他身上搜下来的东西,军爷过目,还有这个。”

  齐孟从怀中掏出一捆炸药。

  一个士兵在军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军官脸色微变,询问道:“什么?要炸军营?他是谁派来的?是老张还是老吴?”

  士兵不敢说话。

  “军爷,这是从他身上搜出的标语。”

  年轻军官先是一愣,旋即,又略带迟疑的接过几份宣传标语,将标语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点点头,对齐孟道:

  “好,真是个乱党,抓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齐孟怀疑这军官根本不识字,因为军官在翻看报纸时,总是盯着香烟广告上美人图看,根本没怎么看字儿。

  “我叫齐孟,不过车行里的兄弟都把我叫祥子。”

第816章 营川坠龙

  “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孙侦探?00001号,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强。”

  “拉车,赚钱开车行,都不是什么难事,可以做到。不过,迎娶林徽因,击杀小日子师团长,这他妈未免太过玄幻?我先问一下,这世上,真有龙这种生物吗?”

  小管家沉默了两分钟,然后,她下线了。

  这世上真的有龙吗?

  齐孟一个人在风雪中凌乱。

  北平的冬夜漫长而寒冷,坦平的柏油马路上铺着一层薄雪,被街灯照得有点闪眼。偶尔过来辆汽车,灯光远射,小雪粒在灯光里带着点黄亮,像撒着万颗金砂。

  收拾完“乱党”孙侦探,已是后半夜了,离开军营,离开张营长,齐孟和小管家再次确定任务内容,然后拉着车,揣着左轮手枪在街上闲转。

  他想找到朱由检和沈炼,然而没有。

  这俩哥们,估计是穿越到其他地方了。

  现阶段位面传送只能保证时间,具体的传送地点并不确定。

  可能把你送到北平拉车,也可能送你到西伯利亚挖土豆。

  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按照《骆驼祥子》里的描写,齐孟现在所处的这个位面,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修罗地狱,看不到任何希望和生机,所有人都被这个修罗场碾压,用血肉供养这个畸形的修罗世界。

  前宿主祥子——一个勤奋上进、身强体健的年轻车夫——只要十多年时间,就被修罗地狱吮吸干净,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只要不是开挂,在这里,无论怎么挣扎,最后都难免堕入地狱。

  当然,齐孟来了,而且他可以开挂,所以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击杀小日子师团长,要等到37年鬼子全面侵华以后才能完成。

  当然,现在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能提前跑到魔都闸北,只要能担任十九路军(不管怎么操作)团长师长,率兵参加那场由光头微操的攻坚战,只要能将鬼子第九十团赶下海,盐泽幸一(注释1)高低得切腹自尽,任务也算完成了。

  不过既然设定是在北平,去上海打鬼子,明显不符合要求。

  那么,还需要在北平待上六年,或者更久。

  六年时间,从身无分文的车夫变成像虎妞他爹那样的车行掌柜(人民资本家),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

  当然,这个位面的时间和外界时间,计量标准可能完全不一样。

  至于收下林徽因王银霞这个任务,明显不符合齐孟的人设——齐孟对女色并不感兴趣,女人只会影响他拔枪的速度。

  “可能是某个无良程序猿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吧。”齐孟这样想。

  当然,最让人头疼的是搜集营口坠龙骨骸。

  这世上根本没什么龙(这次任务是一次严谨的军事任务,不存在任何玄幻奇幻内容)

  所谓营口坠龙,也称营川坠龙事件,指的是1934年8月初,《盛京时报》“龙降酿灾”文章报道7月28日一条龙在营口的天空下降,弄翻三只小船,卷坏工厂房子,导致9人死亡,掀翻火车的社会事件。

  由于该事件有着众多“目击者”,具备一定的可信度,以至于六七十年后一档《走近可学》节目采访当年亲历者,老人们个个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当年穿着开裆裤时曾亲眼看到了龙的骨骸。

  这场当时报道坠龙的媒体,便是《盛京时报》。

  至于《盛京时报》,其实是家在华开设的日媒。

  齐孟在了解前因后果后,得出了自己结论,所谓坠龙报道,很可能就是一场政治阴谋。

  “龙”是中华文明几千年以来的图腾。

  龙象征着中国。

  “坠龙”,寓意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当时,小日子已经全面占领东北,关内抗日情绪愈演愈烈,之所以“精心”编造坠龙事件,通过报纸大肆宣传,意在向受众宣扬中国不行了!小日子要崛起了。可以说是小日子舆论战的一部分。

  话说小日子是一个非常迷信风水易数的民族。

  总之,营口坠龙,大概率也是鬼子利用报刊蛊惑中国人心的骗局而已。

  注:

  1、盐泽幸一(1883—1943):日本长野县人。1904年海军兵学校毕业,参加日俄战争。海军大学毕业后,历任驻英使馆副武官、第二舰队参谋长、海军大学教官、海军省军务局第一课长、驻英使馆武馆、联合舰队参谋长、镇海司令官、航空本部长等职。1931年任第一外遣舰队司令官,兼侵沪特别陆战队司令官,参与发动1932年1月28日侵略上海的战争。1938年任侵华日军华南方面海军最高指挥官,后转任军事参议官。1939年11月晋升海军大将。 1943年11月病死。

第817章 轮回

  天已经大亮,齐孟回到大杂院。

  老北京有句话“东城贵,西城富,南城北城开裆裤。”

  南城一大片儿都是贫苦老百姓生活的地方。杂耍卖艺说相声的,拉车巡警做小买卖的,都聚集在南城。

  祥子所在的大院便在南城。人在大杂院,各家各户不熟都难,同在一个屋檐下这家有个响动,都瞒不住旁边邻居家,因为屋顶都是相通的。

  齐孟前脚走进院门,一个醉汉出来了,迎面撞了个满怀。

  “祥——子,去哪儿发财了?”

  齐孟上下打量这人,四十来岁,穿着件崭新棉袄,连脚下蹬的布鞋也是全新,嘴里还叼着根牙签,一身酒气。

  “崇文门,和车行兄弟抓乱党。”

  齐孟不想搭理这醉汉,也不想和这酒鬼发生任何联系。

  那人没听清说话,拍了拍祥子肩膀,嘟嘟噜噜:“祥子,好好拉车,能成!能成!”

  说着醉醺醺的朝外边走去了。

  二强子又去酒馆了。

  凭借从小管家那里得到的宿主记忆,齐孟开始梳理关于二强子的所有过往。

  二强子原是个车夫,养育两儿一女,老婆死得早,有一辆自己的黄包车,凭着强壮身子,一天拉车下来能挣个八毛一块,一个人养活一家五口,也能凑合过。

  前几年接了个包月的活儿,主顾是个【】,二强子夜间和车夫朋友等在外面,经常在摊边喝酒,开始时只是为了御寒,渡过漫漫长夜,后来不止晚上喝,白天也喝。

  因为喝大酒,有时出车都上午九十点了。

  喝着喝着就喝成了酒蒙子,不仅没攒着钱,身子也不行了,自恃有自己的车,不用交份子钱,长途跑不动,短途不屑跑,隔三差五和巡警对骂,一来二去,这拉车的营生也做不下去了。

  一次酒劲上来,摸遍屋子内外也能没找到一毛钱,索性把车抵给人和车行,得了五十多块,拿着钱继续喝酒。

  好日子过了两个月,等钱花完,二强子醒了,目光从屋里转向屋外,又从屋外转回到屋里,最后落在了他女儿小福子身上。

  小福子瘦小的像只流浪猫,模样还算周正,圆脸,眉眼长得很匀调,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可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在这歪瓜裂枣的南城大杂院里,属实是算是看得过去。她上唇很短,无论是要生气,还是要笑,就先张了唇,露出些很白而齐整的牙来。正如一切贫而不难看的姑娘——像花草似的,只要稍微有点香气或颜色,就被人挑到市上去卖掉。没错,就是这个世道。

  二强子把小福子——十九岁——卖给了一个军人。

  得了二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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