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打仗，需要的是三军未动报纸先行。”
说着他带领三人走进报社，门口卫兵立即向众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齐孟点头回礼。
康应乾歪着嘴巴——马上风导致他嘴角歪斜——艰难的附和道：“正···正是，必须让天下百姓都看到朱明之残暴、腐朽、堕落！胜利属于····元帅府！”
说罢，他将手掌放在胸口，袁崇焕张潮见状，也跟着喊起了口号：“胜利属于元帅府！”
辽东报社是一座六进的大院，走进大门便能感觉到浓郁的墨水香味，印刷机器轰鸣作响，满身油污的工人们不断进进出出，辽东报社占用的大楼原是辽东经略熊廷弼的府邸，熊廷弼被下狱论死，这里便成了辽东巡抚的办公地，后来，到了大元帅统治时期，它被征用成为一家报社。
辽东报社没有总编、编辑等职位，而是全部军管。
齐孟在成立辽东报社之初便说，谁能控制过去，谁就能控制未来，谁能控制未来，谁就能控制一切。
除了对外输出，对内控制也同样重要。
尽管元帅府治下的辽东，识字率已经超过三成（一度达到39%），不过作为穿越者，齐孟深知，如果放任民众自行其是，即所谓“自由”，辽东必会陷入混乱。
辽东一旦混乱，大明和大清都会乘虚而入，百姓便将被这两股邪恶势力所控制、所奴役。
因此，自由就意味着奴役。
与朱由检在关内推行的君主立宪制不同，齐孟必须让所有人相信，大元帅的制度政策是唯一正确的。所有与之不同的意识形态不能存在，与之斗争到底是保持辽东祥和的唯一途径。
因此，战争即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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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就是力量，报社所有的螺旋式橄榄压榨机，将油墨均匀地压在金属板上，使邸报的批量生产成为可能，而且足够廉价。
大元帅说:“如果你在旅顺印刷一本书2000册，每艘驶离港口的商船的船长就能买到5本。
这些商船和报纸书刊承载着大元帅对未来世界的制度构想和权力意志，当然同时也会刊载一些充满青色和血型风格的连载小说，水手和商人们携带着它们，抵达遥远的港口（主要是关内），再由当地牙商转售卖给内陆的读者，如同病毒侵蚀大明的毛细血管。
大明百姓聚集在酒肆、青楼、茶肆画舫上，花费几枚铜钱，听说书人讲述辽东报社报道的新闻，内容从皇宫淫秽丑闻到边境叛乱战争，无所不包。
关于天启皇帝之死，辽东报社正在出一个系列，以后半年时间将会在头版头条刊登，通过小说家的笔法，向天下人揭露暴君朱由检弑兄、篡权、淫后的滔天罪行。
朱由检严禁辽东报纸，私藏携带传播者，一经发现便会被锦衣卫请去“喝茶”（真正的喝茶，用烧红的炭火灌入口中）。
印刷机的爆炸式增长，让报纸生产变得极为廉价，明廷对海量的夹带私藏防不胜防，锦衣卫疲于奔命。
印刷术的改进与普及，是大元帅的终极礼物，也是最伟大的礼物。
辽东宣传喉舌——总训导官森悌认为，即使是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卒，也无法抗拒各类宫廷秘闻荒野淫秽的吸引力。一本书（报纸）被认为越危险，寻常百姓就越想读它。所以每次朱明朝廷公布一份禁书清单，关内的书商们就知道接下来该印刷什么。
宣传的要义是激发人们的好奇心。
当今皇帝朱由检到底是不是汉人？他是否凌辱过懿安皇后张嫣？大明议会选举有没有猫腻？皇族和京官们的家产到底有多少？是否全部藏匿在荷兰银行（亚洲总部位于马尼拉）？关内每年有多少大明官员偷渡出国，指使小姨子和万贯家产出国黄鹤一去不复返·····你在京师街头随便找十个行人，相信有九个会对上面这些话题感兴趣，剩下的那个不感兴趣的，他可能就是锦衣卫。
第794章 质数的孤独
“大帅，这是最近一期发往关内的周报样稿，请您斧正。”
总训导官森悌从一位胖乎乎的报社主管手中拿过份报纸，双手呈上，毕恭毕敬递向大元帅。
“森悌，你办事我放心。”
齐孟接过报纸，一阵浓郁的油墨香味扑鼻而来，感觉像是回到了前世，那种熟悉而又久违的味道，让他怀念过去的世界了。
然而只在一瞬间，便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手指还能感觉到纸张的温热，看来从印刷完成到送到他手里，不过才几分钟时间。
齐孟翻开报纸，前后左右打量一番，发现头版头条显著位置写着“为齐大帅讨朱贼檄“七字，接着是一行小字，“朱由检窃国篡权弑兄杀父淫后，十可诛！”
“发行了多少份？”齐孟边翻看边问。
“回大帅，十万。”
“十万，大手笔啊。”
他说着，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报纸上，一行行工整娟秀的印刷字体映入眼帘，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篇檄文的格式，和历史上有名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大致相同，都是先介绍檄文对象不堪的过往，将对方名声彻底搞坏，比如在朱由检就被描写成了个精神错乱的中二少年，十五岁前最大，他的梦想是积攒下像福王那样多的银子，因为他在信王府生活艰难····十六岁时，朱由检的梦想变成了收下张嫣也就是天启皇帝的皇后。
伪帝崇祯者，利欲熏心，地实寒微。本系河间府屠户之后，初，万历四十二年，河间府王氏有孕在身，厚赂中官，以选秀鱼目混珠，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
齐孟放下报纸，啧啧称奇：“这样写最好，最能吸引百姓注意。”
森悌听了附和道：“大帅所言甚是，下官平日多得大帅教诲，才知道这宣导最重要的便是让更多人知道，只要故事讲好了，信的人就多了。”
狗血的情节并不影响报纸的传播，甚至会助力它们的传播。
人们不愿看到真实，或者说对真实无所谓，人们在意的是对自己有利的真实。
而且，他们需要一个宣泄口，偶尔用来发泄。
掐指算来，齐孟和郭天星穿越到东部世界已经十五年了，郭天星比他稍晚一年，以山海关为界，两位穿越者在大明疆域上建立了两种不同的制度。
辽东战事不断，在险恶的内外部环境刺激下，仙军政制应运而生，最后很快进化成极圈主义，这不是齐孟想要的，他不想和刘招孙那样，建立一个堪比暴秦，最后灰飞烟灭的帝国。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回忆齐孟生活的这几年，目睹了各种无法描述的幻想，先是总兵权力独大，然后渐渐转变为先军政治，最后进化成了极圈主义。
至于关内的郭天星，他从魂穿到朱由检身上后，就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她的理想是建立三权分立，平等，类似欧洲诸国的制度。
不用说，这个设想基本也已落空，因为此时的大明根本没有进化到资本主义。
两种制度虽然大相径庭，然而残酷在剥削百姓这方面，两家却是殊途同归。
“1/3/7····”
他和郭天星是相邻的两个质数，未来重合于无穷远。
现在，两人都在各自的跑道上狂奔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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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国王拒绝了朱由检的诏令，没有向明廷派遣一兵一卒。
“这些年把李倧喂得够肥了，此时若再敢背后插刀子，那是他嫌自己命长了。”
“大帅，当初未灭满清，留皇太极一条生路，便是用他来牵制朝鲜，只要鞑清一日未灭，李倧便不敢轻举妄动。”
康应乾阴阴笑道：“便是轻举妄动又如何，大帅正愁没由头收拾朝鲜，以辽东实力，以一敌三，不在话下。”
齐孟瞪老康一眼，康应乾随即不再说话。
“争斗不是目的，统一天下才是本帅的初衷，对付鞑清、朝鲜和明廷，要各个击破，不能和各方交恶，那样便得不偿失了。”
于是又派遣金大久携带大元帅亲笔书信，前往汉城，多带些银子，安抚那些躁动不安的朝鲜君臣，让他们开始渐渐适应，适应没有宗主国大明的日子。
第795章 元老院的关切
“后来，当我头朝前从那条小路跌跌撞撞走下来时，突然出现了一种新的形态·····”
——《缓慢的归乡》奥地利·彼得汉德克
使用柳叶刀给周新建带来的快感是有触觉的、听觉的、视觉的，特别是当他的工作和元老院发生交集时，这种荣誉感满足感，是其他外科医生不能理解的。
尸体肌肉连接处的韧性，在金属面前不堪一击，医生刀法娴熟，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就完成了两具尸体的解剖。
“周主任，你读过《东部笔记》吗？”
“《挽明从萨尔浒开始》？”
休憩空隙，助手漫不经心的询问。
《东部笔记》（即挽明从萨尔浒开始）作为帝国中小学生必读书目，在大齐具有广泛的知名度，两百年来，根据该笔记改编的电影动漫游戏不计其数。
当然，真正完整读完笔记的人，寥寥无几，因为笔记篇幅达到了惊人的一千万字。
它像一株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现在还在缓慢生长中。
“看过一部分····”
周新建熟练的摘掉手套，将指甲缝隙清洗干净。
“是啊，太长了，每次我下定决心，却都在中途停住，读不下去，尤其是刘堪倒行逆施那部分。”
“缺乏代入感。”助手补充说道。
直呼齐炀帝的名讳，是因为刘堪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太恶劣了。
周主任点燃一支烟：“很多年前，《东部笔记》需要分段背诵。”
“那你对它很熟喽？”
“太祖飞升前的内容，挺熟。”
周新建的思维如锋利的刀，小说所有情节他已烂熟于心。
第三具尸体运来了。
卫兵将尸体推入太平间，把守在门口，不时朝房间里打量一眼。
“开始吧。”
肌肉被割开露出斑斑血迹，散落下来的细小而弯曲的血迹甚是好看，仿佛艳丽的晚霞，周主任用刀刃在尸体中开路，宛如敏锐的思维在小说中穿梭。
周新建正在解剖的这具女尸，如同他读过的那本笔记，试图向他介绍一个庞大而细致，宏观而具体的世界——每具尸体都承载着一段过往历史。
助手瞟了眼躺在平台上的女人尸体，上面覆盖一层白布，上半身的曲线很明显。
下半身，没了。
这是今天运来的第三具尸体，准确说是半具。
来自东部世界的年轻女玩家，昨夜在退出服务器后，从三十八楼一跃而下，重重砸在地面。
膝盖以下全碎了。
元老院怀疑不是一起简单的自沙，因为本月，已经有八起意外死亡事件了。
死去的八个人都是东部世界玩家，准确说，都是元老院阵营的玩家。
上面要求进行尸检，要求医生将任何可疑情况上报。
根据死者保姆机器人描述，主人在临死前，都不约而同表现出了某种恐惧，行为异常。
需要检测死者是否服用了某种药物，毕竟藤蔓公司在投毒这方面一直很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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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元老离开检测中心，在卫兵的护卫下返回自己的住所，在那里，他参与了最近一期的河外星系形势分析大会。
观察员在一光年外的仙女座星系深处，发回了最新情报。
“局势，总体上平稳的。”
“太阳系能源陷入枯竭，开采量不足，上个月我们在阿尔法星系的两个矿星被敌人占据，有十二个位面遭到敌人入侵破坏，总计有数以十亿的人矿，被敌人摧毁，作为回报，联军摧毁了敌人设在仙女系星背面两个服务器，造成了他们三十二个位面瘫痪。”
人类的损失在可承受范围内，而且比较起来，不算亏本。
会议室内传出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最近，战争陷入了僵持状态，无论是人类还是机器人，都无法取得实质性进展，彻底消灭对手正在成为一种口号。
观察员继续分析：“唯一的突破点，可能存在东八区00001号身上，据我们观察，他不仅偏离了轨道，而且吸引了敌人注意力，由于某些意外情况，藤蔓公司现在在东八区的能量是负收益，而且越陷越深。”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又是一片交头接耳。
“你说的是那个叛徒，机器人的叛徒？他现在还在和藤蔓公司抗衡？”孟元老语气充满气轻蔑，甚至不愿提及这个影响全局的人物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