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伯,之前不是说好是三百万两吗?”
齐孟一字一句道:“那是之前,现在,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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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孟对击败皇太极灭掉满清并没有什么兴趣。
对于这位东部世界的常客来说,平定辽东铲除满清,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没感觉到有什么喜悦——至少不会像头几次灭掉满清那样狂喜。
他的野望是清除掉藤蔓公司在这里的一切存在,然后,杀出东部世界,从物理层面宣告藤蔓公司破产。
为实现这个野望,首先需要整合明国力量,通俗点说,就是取代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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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辽阳伯上疏朝廷,以辽东初定,生灵涂炭,百业待兴,军队开支浩繁为由,乞求裁兵十万,解甲归田,回老家均州做一富家翁。
奏疏于八月二十八日送抵京师,呈递崇祯皇帝御览,朱由检读完奏疏,惶恐不安,立即下令召集首辅周延儒进宫,商议撤藩大计。
第790章 来,吾弟当为尧舜
万历末年,在藤蔓公司程序猿的精心设计下,摇滚歌手梁天星魂穿大明信王,成为万历帝之孙,明光宗之子、明熹宗之弟朱由检,由此开启一段轰轰烈烈的挽明之旅。
在那之后的十余年间,朱由检像其他穿越者那样,兢兢业业扮猪吃虎猥琐发育。
开办大学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改良科举改进火器发明肥皂水泥编练新军发明黑火药蒸馏酒制糖灌钢法植物油和各类小吃土法青霉素维生素,套种、轮种、水车、推广种植土豆辣椒洋白菜四季豆番茄生菜草莓,手绘世界地图,收下陈圆圆准备登基·······
一言以蔽之,十二年来,穿越者为中兴大明实现十个现代化(划去),为消灭0001号不懈努力——这也是藤蔓公司送摇滚歌手来大明的目的——可惜齐孟主角光环加持,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
有一天,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送来一道圣旨,昭朱由检进宫。
那是天启七年八月下旬的一天,八月未央,金风习习,气肃霜降,层林尽染····传言,皇帝要死了。
关于朱由校死亡的原因,史学界至今仍众说纷纭。
有人说朱由校是被辽阳伯派尚书霍维华下毒毒死,有人说是朱由检买通宦官在西苑画舫上做了手脚,也有人说是藤蔓公司对这个无能皇帝极度不满(主要是因为他迟迟未能杀掉0001号),提前让这个NPC下线····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属于朱由检的时代,就要来了。
八月二十一日这天,乾清宫,信王朱由检、秉笔太监魏忠贤及一众阁臣,跪在床榻前,痛哭流涕。
翰林学士陈时龙涕泪横流:
“信王聪慧过人,文韬武略,河南在他治理之下,风调雨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去年大旱,河南不仅没饿死一个人,还给陕西供应了两万石粮食·····信王正值春秋鼎盛之年,由他作为陛下您的继承者,四海之内没有不臣服,陛下,有信王在,大明江山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
天启皇帝听了沉默不语。
户部尚书温体仁接着说:“信王治理河南以来,开设学堂、工厂、开设数学、冶金学、力学、农业养殖学,医学,建筑学,机械·····立志中兴大明,顿革平昔因循之弊。一切制度,学习泰西,仿效取则,惟恐其入之不深。数年之间,竟能自造船舶,自制枪炮;练兵,开矿····臣以为,有信王在,我大明可立于泰西诸大国之间,与其一争高下!”
朱由校已到弥留之际,世界大局、蒸汽时代、三权分立之类的宏大命题,离他太过遥远,也不是这个临终者该关心的话题。
他让朱由检近前,拉着弟弟的手,把手放在手心,断断续续说:
“建奴未平,流贼蜂起,东南海盗猖獗、辽阳伯尾大不掉·····吾弟天纵英才,文韬武略,不在高皇帝之下,来,汝当为尧舜!大明就交给你了。”
朱由检泣不成声。
忽然,朱由校一把攥住朱由检手臂,脸色红润,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天启皇帝一口流利的北京话,大声骂道:
“辽东那旮旯啊,黄台吉和他爹努尔哈赤,本是我皇家的鹰犬,后来在赫图阿拉造反,什么玩意儿,南蛮子郑芝龙,降而复叛;还有那齐孟,身受神宗皇帝与朕的厚恩,却要反天儿!他大爷的,这三个龟孙子,一个也不能饶过他们!哥哥我给你三根箭,尔其无忘乃兄之志!”
天启皇帝挣扎着要摸出藏在枕头下面的三只箭,刚翻了个身,忽然一命呜呼,魂归极乐。
“大哥!”
朱由检嚎啕大哭。
天启七年(1627年)八月二十二日,朱由校崩,八月二十四日,信王朱由检即位,诏改明年为崇祯元年。
当时辽阳伯多次击败建奴,剿灭流贼,战功赫赫,镇守辽东十二年间,先后十次奏大捷。位望益隆,贵极而骄,奢侈无度,以至于功高盖主,经常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大明的忠臣义士们,对齐贼恨之入骨。
朱由检待之却十分宽厚,每当辽阳伯立下战功,便派宦官前往辽东赏赐金银、美食、宫女。
辽阳伯以辽饷豢养家丁部曲,日常起居皆在他的军营之中,辽东军政事务都在军营中处理,每次京师来的宦官宣读圣旨,都必须到军营才可。
崇祯三年,兵部令辽阳伯出兵陕西,平定流贼八大王张献忠,齐孟以“所募皆新兵,不堪战”“兵饷不足”等理由拖延,群臣激奋,弹劾辽阳伯的奏疏堆满了御案,然而崇祯皇帝却好言宽抚,加封齐孟为太子太保,并增拨粮饷八十万给辽东,辽阳伯这才派邓长雄率一偏师入关,不消旬月,击杀张献忠,扫灭陕西流贼。
此事之后,辽阳伯与朝廷关系更加疏远,齐孟将要造反的传闻,在关内流传。
崇祯帝坐在乾清宫东角门,召侍读太常卿李国,询问道:
“辽阳伯拥重兵,何以制之?”
李国用汉平七国事为对。
崇祯皇帝大喜过望:“若真能除此大害,便是大明之福,社稷之福啊。”
崇祯三年,五星紊度,日月相刑。
钦天监监正柯真恶认为国有妖孽,天降异象,于是进言:
“太阳啊,是国君的象征。月亮啊,是臣子的象征,星星啊,是卿大夫庶人的象征。臣愚不知星术,姑以所闻于经、传,多说几句啊。”
朱由检冷冷望着柯镇恶。
“《诗经》说啊:‘彼月而食,则维其常。’如今月亮不像月亮,太阳不像太阳,天降异象,臣不敢多说啊。《左传》说啊:‘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如今辽阳那旮旯城池何止十丈高啊……
柯镇恶还要说下去,崇祯皇帝大怒:
“一派胡言!胆敢离间君臣!”
令秉笔太监魏忠贤将其拿下,投入诏狱,以“离间君臣”罪,处死。
自此,再无人敢提废除辽阳伯爵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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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东部世界并非世外桃源,争权夺利在所难免。首辅周延儒于军国大计并不擅长,不过在揣摩上意,争权夺利这方面,周阁老敢说第三,就没人敢说第二。
周延儒知道,辽东平定,辽阳伯已经位极人臣,任何封赏都已不能满足这武夫野心。皇帝此时召见自己,当然是要商议削藩之事。
“圣上,当年贾谊抱哭,即召吴、楚之兵,主父设谋,便启晋阳之甲,将使三家尽分公室,余地悉入廪延,正所谓养虎贻患,畜必溃者也。先皇在时,以齐孟守辽东,予其便宜行事,蓟、辽督抚全受节制,所除授文武官员,号称“东选”,“东选”之官几遍各地。天启六年,辽饷九百余万,辽阳伯独占六百万,齐孟自恃势重,圈占民田,疏河修城,广征关市,榷盐井,开矿鼓铸,垄断其利,所铸钱,人称“东钱”。日练兵马,利器械,通使倭国朝鲜,互市茶马火器,京师各省,皆为齐贼眼线·····削亦反,不削亦反。”
周延儒停顿片刻,继续道:
“请陛下诛杀齐伲∫哉么竺鞴 �
朱由检笑道:“卿所言甚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多行不义必自毙,让齐贼再猖獗些时日吧,他的末日不远了。”
送走周延儒,挥退宫女太监,崇祯皇帝一个人坐在皇极殿上,自言自语道:
“他是穿越者,朕也是穿越者,穿越者对穿越者,朕倒要看看,这0001号有什么本事!”
第791章 一山难容二虎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山难容二虎,况且摇滚歌手来这东部世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解决00001号。
无论是否撤藩,穿越者之间的战斗早已无法避免。
“辽阳伯提请撤藩,解甲归田,还向户部索要耕牛、种子,战兵抚恤,共需白银三千万两,今日召诸位爱卿前来,就是商议撤藩之事。”
崇祯四年八月十八日,皇极殿。
朱由检拿着辽东呈递上来的奏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朱笔一挥,宣布与辽东摊牌。
“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一年的财赋收入,也不过才两千万两,辽阳伯张口就是三千万两,可笑!既是自愿撤藩,朕思虑再三,不如成全了他,至于三千万两恤银,朕一文钱也不会给的。”
崇祯皇帝说完,群臣无不骇然。
“陛下三思而行!”
“建奴未平,辽东烽烟,一旦生变,天崩地裂,当此非常之时,不可为亲者痛仇者快!”
“辽阳伯四朝元老,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崇祯,战功彪炳,一日请辞,陛下捐弃,岂不寒了天下忠臣的心啊!”
·····
四朝元老?三个皇帝都死在他手中!
不出穿越者预料,没有人支持撤藩决定。朱由检判定,京城内外大小官员,多半都已收受齐孟贿赂,否则也不会这么豁出性命为辽阳伯说话。
“看来诸位爱卿都不主张削藩了?”
群臣默然。
朱由检目光落在阁臣身上:“先生每(们),群臣都把辽阳伯捧上了天,是不是收了齐孟银子,锦衣卫会细细查实,内阁以为如何?辽镇撤还是不撤?”
尚书何如宠、钱象坤、温体仁,吴宗达四个面面相觑,一起望向首辅周延儒,后者正不停朝嘉定伯使眼色,示意国丈出来劝皇帝几句。
周奎气定神闲,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若有所思盯着脚底下。
朱由检点头笑道:“好!好!好!《左传》有云:“斗谷于菟为令尹,自毁其家以纾楚国之难。既然诸位爱卿都反对撤藩,那便毁家纾难,支援国库些银两,好填满辽阳伯三千万两的胃口吧。”
听到要捐钱,群臣都把脑袋缩在肩膀底下。周奎更是条件反射般惊叫起来:
“没钱,没钱啊!”
朱由检不去管这个奇葩岳父,抬头望向首辅。
“周阁老?”
“啊?”
“卿公忠端亮,力拯时艰。朕方切倚信,当此之时,何故不发一言?”
周延儒无奈,只得叩首行礼,大声道:
“陛下圣明天纵,光守文业,励精图治,我大明始有中兴之象。今日辽镇者,便如当年靖难,燕王起兵之前,若逼迫过甚,辽阳伯所有皆天下精兵强将,且党羽遍布两京一十三省,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臣以为,削藩大计,不可不慎。”
“这么说,周卿也是反对撤藩喽?”
周延儒模棱两可道:
“回陛下,这撤藩之事····撤亦可,不撤亦可。”
朱由检面带微笑,挥手示意周延儒退下。
王承恩上前低声道:“主子,骆指挥使底下的档头侦得,周延儒收了齐孟十大车银子、十二个建州美女·····”
朱由检听了,目瞪口呆:“什么?连鞑女都下得了口,这……”
他示意王公公不要再说下去,神情复杂的望向气度儒雅的周延儒。
“其他几位阁臣呢?对撤藩有何高论?”
何如宠、钱象坤、温体仁,吴宗达等阁员陆续上前,说了些和周延儒差不多的话,对撤藩都表示反对。
大殿内寂静无声,站在后排的京官打着哈欠,从前慢,奏章、马车都很慢。
忽听“嘭”一声响,皇帝拍案而起。
“召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上前!”
气氛陡然紧张,骆养性管着京师内外锦衣卫,原来也是个依靠世袭的纨绔,崇祯皇帝登基以来,对锦衣卫格外看重,内外整顿了一番,清洗了不少和辽阳伯有勾结的千户百户,锦衣卫脱胎换骨,连带着骆养性也跟着支棱起来了。
一个身穿紫色蟒袍的胖子上前朝皇帝磕头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