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从萨尔浒开始 第589节

  教众头上的乌云,心中的忧伤,顿时全都洒落。

  “日本国乃神之国度,我们皆为天照大神之子民,然我国不幸,地震火山灾荒不断,生于此间,备受其苦,苦悲充斥其中,如今鞑靼兵祸,天照大神不忍子民受苦,所以遣老衲拯救尔等,给尔等讲授长生之法。”

  “嗔怒,贪婪,傲慢,自负,妒忌,皆由无明而起,幻象诱人歧途,一旦障碍破除,整个生命,将无依无著!”

  法师音调提高,金刚怒目:

  “今日,诸位赶上好时候了!不必再经历漫漫修行,不必再苦苦青灯黄卷,亦可达到长生!”

  听到说长生之术,信徒爆发出一阵欢呼。

  一个身材圆滚滚的武士,跪在地上,向上摊开双手,口中念叨着永生永生,已陷入癫狂状态。

  李自成不屑道:“倭寇猴子就喜欢信这些旁门左道。”

  春申主持拾起莲台旁边的纸扇,劈手指向西方:

  “去九州,去诛杀鞑齐。天照大神说,刘招孙和他的鞑靼军队,都是人魈转世,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他们将灾难带到人间,如酒吞童子和九尾狐玉藻前(日本妖魔),诛杀妖魔,便可获得永生!将刘招孙碎尸万段,这不仅是你们的功业,更是天照大神对你们的殷切期望。去吧!”

  旁边那个武僧带头振臂高呼:

  “诛灭鞑齐,飞升成仙!”

  “诛灭鞑齐,飞升成仙!”

  人群中响起山呼海啸的呐喊,狂热的信徒像躁动的马蜂,嗡嗡嗡嗡。

  李自成骂骂咧咧道:“满口佛法,仁义道德,这些年不知吞噬多少女人!对马海那些海怪,估计也是这贼秃弄出来的,入他妈妈的毛!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江流儿连忙将他扯住。

  “小声点!让人发现,咱俩就完了。”

  李自成嘟噜道:“什么咱俩,不是还有母老虎吗?他再厉害,老虎爪子抡下去,保管送他归西。”

  话未落音,祭坛四周忽然风声大作,春申主持目光似电,如同鹰眼般死死盯着两人。

  周围狂热的信徒也顺着法师目光,朝两人看来。

  李自成感觉自己像是被脱光衣服似得,无处躲藏。

  “走!”

  江流儿大吼一声,果断扣动火铳扳机,旁边一个正欲拔刀的武士被打飞出去。

  “跑啊。”

  李自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同伴夺路而去。

  春申主持冷冷一笑,对众信徒喝令道:“此乃潜入江户的鞑齐恶魔!拿住他,便是你们永生的功业!”

  众人听了,立即转身,朝着两个鞑齐细作逃走的背影,狂奔而去。

  江流儿一手持刀,一手持铳,冲在前面,李自成双手举着火铳,两人沿着早先布置好的路线,一路狂奔下山,偶尔遇上一两个拦路倭人,立即将其杀死。

  一路跑了三五里地,来到山脚一片密林前,李自成累得气喘吁吁,后面喊杀不断,追杀上来的信徒却是越来越多。

  李自成扶着树干,上气不接下气道:

  “入他妈妈的毛!老子离那贼秃,少说也有上百步,他是狗耳朵不成····”

  江流儿常年在林子里活动,体力明显比猪队友更好。

  “继续跑啊,赶紧回去报信,让这群邪教徒逮住,就要被祭祀邪神了。”

  说话之间,前面路上出现一片黑压压的倭人,挡住了两人去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倭人中间突然站出来个身披铠甲头戴面具的一名武士,勒马挺立,提刀对两人道:

  “长州藩の武士がここにいて、长い间あなたたちを追迹して、早く降参して!”

  “入他妈妈的毛,他在吠什么?”

  江流儿一边装填弹药,一边翻译道:“他说他是长州藩的武士,一路追来,他让我们立即投降。”

  李自成啐了口浓痰,骂道:“都是属狗的,阴魂不散,老子今天送你们上路!”

  这时,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回头看时,春申法师的信徒们,宛若奔腾的马匹,翻滚着从山坡上冲下来,所有人眼中都充满了对永生的渴望。

  正所谓“信春哥,得永生。”

  “你还有手雷没?”

  “没了。”

  最后江流儿没有再责怪同伴刚才在山上冒失,环顾四周,迟迟不见松下身影,叹口气道:

  “今天怕要交待在这儿了·····”

  “是啊,被逮住会凌迟吧。还要被那老秃驴采阳补阴。”

  李自成说完,拔出雁翎刀,摆出决斗姿势,加速朝对面武士冲去。

  挡在前路的长州藩武士,看见山坡滚滚而下的教众,估计是担心自己被抢夺军功,忽然1扬起扬刀,对后面一群足轻道:

  “突撃する!”

  便骑着比公狗稍高的战马,猪突狂飙,上前要抢人头,光脚足轻也鬼哭狼嚎着朝李自成冲来。

  身材矮小的长州武士骑着同样矮小的日本马,挥舞着比自己还长的武士刀,身后一群足轻个个骨瘦如柴,如同地狱恶鬼。

  李自成被眼前这幕逗乐,掏出一枚珍藏版手雷,当着江流儿的面,拉开了保险拴,奋力朝猪突武士扔去。

  “工坊生产的珍藏版众生平等雷,十步之内,寸草不生·····你从哪里弄来的?”江流儿一脸狂喜。

  “那年出使朝鲜,太上皇赏赐我的,想要吗,回去我给你啊。”

  李自成握着仅存的保险栓,洋洋得意道。

  轰!

  伴随一阵剧烈爆炸,二十步外,凭空升起了一团白色烟雾,夹杂着阵阵血雨。

  足轻们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残肢剩体飞的到处都是。

  猪突戛然而止,长州藩武士消失不见,一颗血淋淋的马头滚到了李自成面前。

  李自成一脚踹开马头,拖着雁翎刀,杀入白雾。

  ~~~

  趁着人群混乱,两人终于逃下山去。

  一路逃了十几里地,直到再也走不动。

  见四周无人,两人才在树荫下歇息。

  江流儿讲起了春申主持的历史。

  “我听第六兵团主官赵将军说过,赵将军在九州待过两年,对不知火山神社和神社中的妖僧,了解颇多。”

  李自成不耐烦道:“长话短说,老子饿的不行。”

  江流儿掏出半个蒸饼给同伴:

  “飞鸟年间,也就是我们的隋唐之际,那时整个九州闹粮荒,粮食三年歉收。远在平湖、博多河长期都饿死了人,灾害引发了叛乱,那场叛乱还让天皇的第一军蒙受战败之耻辱。”

  “战乱期间,有个默默无闻的武士向天皇请愿,表示愿意捐钱出资,并亲自带士兵前往驻扎,他十分骁勇善战,斩杀最后一名叛军后,天皇下了道敕令,命令肥前藩锅岛家,不但要把不知火山上的一家无名神社,还要把整个山区,割让给这名武士。”

  “因为这道敕令,默默无名的武士,成了峡河藩夏本主持大人,前任主持惠然其实应该是·····”

  江流儿掐指一算。

  “是夏本的玄孙,或者是玄玄孙。而这个妖僧春申,正是惠然的私生子。”

第693章 本州岛

  广德四年十一月十八日,第六兵团攻入长崎,斩杀倭寇两万余,生擒奉行马场利重,至此,九州各藩彻底平定,太上皇对倭国的“大清洗”,取得初步成果。

  十五年前,袁崇焕在九州败亡,长崎奉行马场利重功莫大焉。

  所以,赵率教擒获此人后,也模仿太上皇,将马场大人的脑袋砍下来,制成了酒器,而且还镶了金。

  相关工艺,据说是参考了第六天魔王(意为恶中之恶)织田信长的技法。

  织田信长在制造人骨酒器方面,具备岛国惯有的工匠精神,据说连他的妹夫都没放过,也给制成了酒杯。

  当然,这些只是倭国民间谣传,未必属实。

  广德四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经过长达十日的大规模的“清理”,长崎作战终于告一段落,城中人口十不存一。

  原本繁闹喧哗的长崎港,经此一役,活着的只剩三五千人。

  长崎血流成河,赵率教犹嫌不够。因为按照他原先的设想,应该真正做到屠城。

  然而太上皇三令五申,要第六兵团保存一个“较完整的港口”。

  现在,港口是保下来了,人却没了。

  十一月二十九日,第六兵团于长崎港口全军缟素,两万多将士披麻戴孝。

  八百名武士浪人被五花大绑,面朝港口西边的袁崇焕灵位,齐齐跪倒,身后站着一排排刽子手。

  港口天空,盘旋着一群群白色的海鸥和黑色的乌鸦,鸟儿们焦急地等着开席。

  午时三刻,一身麻衣的赵率教在部将何龙州搀扶下,登上了祭台。

  赵率教接过卫兵递来的祭文,回望满目疮痍的长崎城,眼圈微微发红,当着第六兵团将士的面,将祭文徐徐展开,大声诵读:

  昆仑苍苍,东海茫茫。时维甲午,大齐国殇。

  元末肇始,倭寇嚣昂。怜我父老,背井离乡。

  壬辰倭乱,马乱兵荒。辅车相依,齿寒唇亡。

  明军志士,浴血沙场。军民一心,箪食壶浆。

  耄耋垂髫,磨刀拭枪。男女相扶,竞入戎行。

  前明暗弱,敌寇猖狂。江南海警,齐鲁惶惶。

  逮逢圣朝,神降之罚,少命偏师,扶桑板荡。

  袁公崇焕,百战名将。戎马九州,定国安邦。

  佐贺血战,倭寇丧胆,册使未还,凶威复狂。

  仰赖圣皇,扫穴犁庭,披坚执锐,锋不可当。

  同恶就歼,群酋宵遁,锋镝交加,倭酋逋亡。

  百年之寇,一旦荡涤。熊罴振旅,汉德威扬。

  三千将士,血洒扶桑,忠魂盍安,青山沃壤。

  余生穆列,俱怀感伤。人间肃肃,乾坤朗朗。

  聊寄哀思,伏惟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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