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原因,除了军事层面问题,最根本的便是,其他省份没有陕西这样的政治生态。
说得更直白一点,在明末,陕西原有的缙绅统治体系,在自然灾害流贼兵匪综合打击下,濒临崩溃,孙传庭只有在陕西,才能整合资源,编练新军(是在一定时期内)。
对于守成之君(比如煤山战神)来说,陕西就是梦魇。
而对刘招孙这样的赌徒冒险家来说,这里是完美国度。
在这里,帝国可以尝试推行比《齐朝田亩制度》更激进的政策,也就是后世所谓的经济特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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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德三年三月,陕西百废待兴,新的土地制度需要推广;
新的学堂,新的工坊,都需要建立,新的城市规划……
一切重任都落在了民政官员身上。
准确说是落在了谢广坤身上。
谢阳现在不止是民政主官,还兼着大齐户部尚书(以前为乔一琦),他现在可谓日理万机,是除了太上皇广德皇帝之外最忙的人。
正月去太仓清田,二月到苏州查税,三月去扬州协助清退漕军,一直忙到现在才回京复命。
“谢尚书,大齐百废待兴,你身上的担子还重的很啊。”
三月十八日,南京紫禁城文华殿。
太上皇望着谢广坤假发之下,欲盖弥彰的头顶,忧心忡忡道。
“谢陛下垂怜,臣精神矍铄,一顿能吃两碗米,还能继续为陛下贡献绵薄之力。”
可能是之前那次镇抚司之旅给民政主官留下了深刻印象,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谢广坤每次做噩梦时,都会梦到自己被五花大绑绑在老虎凳上,被蓑衣卫逼问一加一等于几。这些年来,谢阳对太上皇忠心耿耿,对帝国忠诚,已成为流淌在他血液的一种品行。
“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是要保重身子,朕身边的老人越来越少了。”
刘招孙说着,眼泪又流出来了。
谢阳不相信太上皇眼泪,每次太上皇流泪,都会有人死。
这是不好的兆头。
“陕西事务繁杂,需要有个挑头的人,邓长雄名为甘陕经略,你也知道,他对民政一窍不通,其他几人,朕都不满意,思来想去·····”
目光落在谢广坤身上。
“臣愿为陛下尽绵薄之力,只是独木难支,眼下各处丈量田亩,扬州那边也要用人,民政人手根本不够····”
太上皇打断道:“你列出个名单,朕让你选人。”
谢阳无奈,只得赶赴西安。
刘月儿殉夫后,民政主官失去了一个臂膀,一直没物色到合适的副官人选。
这两年谢阳年龄渐大,大齐扩张步伐越来快,他越发感觉力不从心。
四月初抵达西安,五月中旬,便查清陕西当前人口田亩。
六府三十七州县,丁口共计三百八十余万人,土地八百余万亩,可耕作者不足两百万亩。
形势不容乐观。
不论如何,得三秦之地,帝国版图将进一步向西北扩张。
大齐西北疆域,很快就要与同样蒸蒸日上的葛尔丹部族迎头撞上(葛二蛋汗国尚未建成)。
刘招孙对这个从未交手过的敌人很感兴趣。
之所以称之为敌人,是因为按照太上皇的逻辑,所有阻挡帝国前进的人都是敌人。
历史上葛尔丹部先是与后金联合,后来羽翼渐丰才开始做大,最后到葛二蛋时期,兴兵南征,差点让康麻子提前去见他爹顺治麻子。
历史上葛二蛋统治的帝国算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国,一度具备问鼎天下的能力。
如果不是遇到清初几位变态皇帝,而是迎头撞上明末,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刘招孙穿越后,后金提前下线,蒙古科尔沁部也被大齐收服,这个位面的葛尔丹现在发展成什么样子,刘招孙还不清楚。
帝国情报网暂时无力深入到甘肃以北广大区域。
西北方向的情报力量,亟待增强。
刘招孙计划在这个区域增设蓑衣卫,以后西北也将是大齐
有一点可以确定,不管他葛二蛋还是葛三蛋,都不能阻挡刘招孙征服欧亚大陆的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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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既平,接下来就是四川,刘招孙令邓长雄先平定甘肃流伲獬缶蠡迹儆肭亟ㄑ绷讲嗉谢鳎痪倌孟滤拇ā�
以第二兵团和第四兵团现有兵力,远远不够。
伐蜀须十万大军不可,所以要让两大兵团继续扩军。
邓长雄继续平定甘肃叛逆,秦建勋进逼巴东。
“不知广德帝在扬州如何了?”
裴大虎在旁安慰道:“陛下勿忧,蒲刚是打老仗的人,有他和东方公公相助,广德帝必然无忧。”
刘招孙神色凛然:
“以虎搏兔,全力一击,获可成功,这百万漕工可不是小白兔。”
裴大虎默然。
“派五虎下扬州,增援广德,废除漕运,实行海运,关乎大齐千秋大业,决不容有任何闪失!”
第649章 手持杀人剑,骑虎下扬州
佛朗西斯科低语几句,递上一封从扬州发回的塘报。
刘招孙读完,手指颤抖。
“敢问陛下,哪五虎?”
裴大虎一愣。
开原五虎的说法,自张潮沈炼死后,已经很久没人提起了。
原先的五虎:沈炼、吴霄、林宇、张潮、裴大虎,去了两个。
裴大虎年迈,这两年已经不在一线拼杀。
太上皇扳起手指:
“吴霄,林宇,李自成,江流儿·····”
太仓清丈亩全部完成,二月份李自成护送谢阳返回南京,回到南京后,他一直留在蓑衣卫待命。
江流儿结束他长达五年的放逐,年初从新月湖(贝加尔湖)返回关内。
裴大虎正要问第五虎是什么,却听太上皇道:
“猛虎,可以活多久?”
裴大虎又是一愣。
“三十年吧,以前听猎户说过,很少见过有活过三十年的老虎。”
太上皇震落道袍尘埃,手持拂尘,从蒲团上站起,御风而行。
“江流儿饲养的那头虎,有十岁了吧?”
裴大虎挠挠灰白鬓发。
“臣记得,松下今年正好十二岁。”
“正值壮年啊,它就是这次去扬州的第五头虎,一头真正的老虎。”
太上皇闭上眼睛,想象着江流儿骑着老虎游过秦淮河的画面。
“古人云,腰缠十万贯,驾鹤下扬州。大齐没有仙鹤,也没有十万贯钱赏给那些泼皮,只得让江流儿骑虎下扬州,去会会他们了。”
太上皇将塘报递给裴大虎。
“刘堪扛不住了,向朕求援。”
“这孩子性子犟的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朕的。他知道求援就好,几百年的漕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废掉的。”
裴大虎接过塘报,神色凝重。
扬州的事情,他也听过一些,只是没想到会如此艰难。
塘报是以蒲刚的名义发回来的。
蒲刚在信中详细禀报,自从他们正月间到扬州,漕工、漕军、打行蝲唬、牙行,罢工罢市,白天朝运河倾倒粮食棉花,晚上纵火烧船,四处攻击战兵和民政官员。
这些歹人有数十万之多。
有情报显示,他们正在谋划刺杀广德皇帝。
正在扩军的松江崇明岛海运港口,遭到歹人焚毁。
从胶州、登州南下运粮,准备替代漕运的海船,频频被人纵火,防不胜防·····
百万漕工,衣食所系。
废除漕运失去生计的人们,可不管对手是大齐还是大明,更不管什么千秋万代,服从大局,不管是谁,只要挡了他们财路,他们就要报复,就要杀人。
当年徐州叛乱,刘招孙就见识过淮扬彪悍民风。
广德帝一行,受到了比苏州暴乱猛烈十倍不止的攻击。
如果不是有蒲刚、邢忠义率领的第五兵团压阵,大齐的第二位皇帝。现在可能已经像朱厚照那样,落水而死,或者像隋炀帝,把小命永远留在江南。
“江流儿在库页岛放逐五年,前些时日回来了,他已脱胎换骨,松下正值壮年,松下就是朕所说的五虎。”
裴大虎主动请缨:
“臣也去,这些小贼竟敢如此嚣张,不把我大齐放在眼里,还敢谋害广德帝。”
“你老了,留在朕身边,不要去了。”
“朕已向各省发出征调命令,征调新兵及军官讲武堂学生兵,共得五万人,与第五兵团合计可得七万人,七万人用来弹压扬州,应当足够了。”
裴大虎忧心忡忡:“七万足够,只是新练之兵,恐不堪用。”
刘招孙神色凛然:“上阵杀敌,固然不堪用,不过用来对付那些闹事的打行蝲唬,绰绰有余了。”
太上皇说完,回望葡萄牙人佛朗西斯科。
“朕记得当年马可波罗来中国时,目睹天朝繁华,惊叹于南北大运河的雄伟壮阔。那是忽必烈的时代,蒙古人铁骑踏遍欧亚大陆,大汗令行禁止,莫敢不从。南边供应京畿的粮食棉花,北方征伐爪哇越南的军队,可以走漕运,也可以走海运,没人敢阻止。大齐注定将成为伟大帝国。可是现在,有这么一群人,他们要用一条破破烂烂百弊丛生的运河,要挟朝廷,要挟朕。朕给了他们出路,给了他们生计,这些人却要攻击海运,焚烧海船,杀害海港建筑工人,杀害朕的官吏,还要杀害朕唯一的儿子!这群吸血虫,寄生帝国肌肤之上,个个肥硕无比,比吕同知还要肥胖十倍百倍!”
“以后南征安南,北伐倭国,难道都要看这些蛀虫脸色?帝国大业不能被一条细细的运河左右,有病就要治,让他们恢复健康。”
佛朗西斯科一双蓝色大眼睛不停眨动,认真倾听太上皇所说的每一个字。
“让他们见识一下北方的猛虎,用松下的獠牙,放血,对这群蛀虫是有好处的。对吧,大祭司?”
侍立太上皇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大祭司,耸了耸肩膀,鼻子嘟噜:
“陛下,在您所统治的东方大国,在这片神奇国度上,一切都有可能。我想说在我们欧洲,从不列颠到布拉格,放血疗法一直是很流行的,他对治疗多种疑难杂症,都能收到很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