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站站长解释说:
“回赵总兵,本地唱花鼓的在唱金坷垃,庆祝今年大丰收,今冬要去京师给太上皇献唱!”
“啥玩意儿?金坷垃?”
众人面面相觑。
站长是个辽东老兵,一茬子辽东话。
“那啥,就是徐阁老研制的粪丹,也叫金坷垃,得劲儿!好使!还便宜,农户傧不叮「芨艿模 �
外面锣鼓喧天,金坷垃的传说,还在传唱。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是个好地方。
自从来了金坷垃,十年没有一年荒。
肥料掺了金坷垃,不流失,不蒸发!
肥料掺了金坷垃,能吸收两尺下的肥料啊!
肥料掺了金坷垃,一袋能顶两袋撒!亩产八百八!
得儿啷当飘一飘!
得儿啷当飘一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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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德二年九月初。
太上皇降旨倭国。
诏书由琉球国转交幕府。
武定元年,第八兵团退走九州后不久,琉球被萨摩藩占领,此后渐渐沦为萨摩藩的傀儡政权。
太初三年,吴阿衡率海军击败萨摩舰队,重新确立了大齐对琉球的藩主权。
广德元年以来,琉球成为东征倭国的大本营之一(以及舟山、登州、釜山)。
各种岸防炮、舰船远远不断抵达此处,这个以前存在感不强的小国,现在被齐军武装到了牙齿,岛上驻军多达一千余人,海军、第八兵团第二营在此常年驻守。
在给德川家光的圣旨中,太上皇勒令幕府将军立即履行《牛关条约》条款,偿还拖欠大齐各项赔款矿石折合白银共计1200000000(十二亿)两;
补交进献倭国美人(共99名);
逮拿并诛杀十八年前参与九州叛乱的倭国叛逆;
交出郑森、左良玉、宋应昇、王衡等大齐叛逆;
德川家光亲自来南京谢罪。
否则,“天朝震怒,出一偏师,饮马扶桑,鸡犬不留。”
第640章 百万漕工衣食所系
广德二年,是帝国新政元年,也是旧臣凋零的一年。
八月,乔一琦病逝;
九月,彗星坠地;
十月,茅元仪病死,十二月,徐光启无疾而终。
自此,开原时代的文官勋贵,只剩下赋闲在家的孙传庭和王化贞。
新陈代谢,是世界法则。
刘招孙贵为万王之王,亦不能违背。
然而,岁月却没有在太上皇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甚至,连根白发都没有。
这不啻为咄咄怪事。
广德二年除夕,又是新年将至,太上皇照例在皇宫举行家宴。
今年赴宴的,多是才提拔上来的新贵,旧臣寥寥无几。
有康应乾之侄康敬修,康应乾之子康光绪,毛文龙之子毛承斗,满桂外甥毛言,袁崇焕之侄袁兆基,沈炼之侄沈默,王二虎之子王进,袁可立之子袁枢,戚金之子戚铭,孙传庭之子孙世瑞。
至于张居正之子张允修,还在福建督促推行清丈亩。
金门县有海盗反抗新法,闹出了人命,张经略脱不得身,过年就留在福建办公。
“张经略是个好官,大齐多几个这样的官,天下可定。”
一番推杯换盏,太上皇目光炯炯望向康光绪。
“康巡按,你和张经略在江南做的事,朕都知道,立下如此大功,朕甚是欣慰,你没辜负你爹的期待。”
康光绪起身称谢,表示新政推行,都是太上皇运筹帷幄之功,当然,他也没忘称赞小皇帝刘堪。
“吾皇至纯至孝,为太上皇分忧,感动上天,七月间,臣在太仓亲眼所见,频现祥瑞,有白鹿,嘉禾……”
刘堪礼貌性笑笑。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康光绪在讲解祥瑞这方面,简直和他爹一样,无师自通。
“改革尚未成功,诸君还需努力。”
太上皇当着所有心腹的面,宣布广德三年的内政重心,将由新政转移到废除漕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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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激起千层浪,当太上皇宣布这项命令后,群臣哗然。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广德帝也坐不住了。
“废除漕运?”
“百万漕工衣食所系,焉能说废就废?”
“漕运钞关每年为国家上缴百万之巨,一朝废除,这些缺口用什么来填。”
“元代废漕运,行海运,导致后期黄河泛滥,义军蜂起,海贼叛乱·····我朝焉能重蹈覆辙?”
群臣议论纷纷,饶是几位主张改革的激进派,听到说要拆除钞关,无不感到震惊。
要说这些大齐新贵和漕运有什么利益联系,当然是扯淡。
帝国商业归商会所有,而商会归国家所有,而且,北运河早已被完全废弃,这里讨论的是瓜州以南的南运河河段。
这个时代的士人,不管是齐国官吏还是前明官员,都已思维定势,听说要废除漕运,便以为要天崩地裂。
无他,只因这条河,实在太重要了。
漕运始于秦汉,至齐朝,绵延将近两千年之久。
隋朝开凿南北大运河。
隋唐之际,经济重心南移,漕运,成为历代经济命脉。
江南地区粮食、赋税转运,南北军队、物资的运输,沿线经民生,粮仓体系的建设,京畿地区的繁荣稳定等,无不仰赖大运河。
“北地运河废除已久,海运多年,如今登州、胶州、旅顺海港繁盛,不比以前差,北运河能变,南运河当然也可!”
刘招孙气定神闲,对群臣反对早有准备。
“戴院长,给大家说说吧。”
太上皇望向坐着的大学堂教授戴笠。
戴笠朝太上皇和小皇帝依次行礼,扫视众人,语气激昂道:
“陛下,以海运代替河运,在技术上是完全可以的。元初,漕粮海运就已成常态,当舟行风信有时,自浙西至京师,不过旬日而已。”
“辽东商会航海,靠辨识经纬度来确定方位。具体而言,根据北极星和南十字星座借助测量仪器,通过一系列计算求出经纬度。去年,工坊葡萄牙人哈里森工匠(John Harriso;1593—1676),制造出精准的航海钟,误差仅有5秒。”
一群文官武将听得如坠云雾。
刘招孙朝戴笠挥挥手,示意这位博闻强识的专家,说人话。
“总之,我朝航海技艺,远在元人之上,莫说是南北海运,北至殷州,南至澳洲,舟楫往来,往来皆如履平地!”
诚如戴笠所言,帝国航海技术突飞猛进,已非前明所比。
当然,要说航行去北美洲如履平地,显然是扯淡。
在这片神奇国度,决定事务的,不是技术,而是所谓人事。
所幸现在的大齐不是家天下,而是几圈主义。
康光绪连忙道:“这便看出当年太上皇高瞻远瞩了,我朝草创之际,太上皇力排众议,集中精力发展海运,不惜耗费重金聘请弗朗机教官。此般独具慧眼,非臣等所能比。”
刘招孙尴尬一笑。
康光绪旁边坐着的毛承斗孙世瑞互看一眼,强忍住继续听康光绪肉麻的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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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运运量大、速度快、成本低,是元代南粮北运的主要途径,漕运只是辅助。
然而到明代,在航海技术进一步提升的背景下,海运竟被渐渐废止。
洪武六年海运辽响船失事问题发生,中书省奏报请求在北方加紧屯田以减少海运。
洪武二十七年,辽东二十一卫粮饷基本自给,于是在洪武三十年停止海运。
永乐元年,北京粮储不足,朝廷再开海运以平江伯陈煊为总兵官,督理海运,大船从南京扬帆起航。
之后不断有人建议重修大运河。
最终,明朝不得不用工26万人,历时6个月,疏通了济宁至临清385里的会通河。
永乐十年,工部尚书宋礼力再次指出海运的弊端,提出调整河海比重。
平江伯陈煊治理淮河河道成功,可使3000艘漕船同时出动,载粮400万石,畅通无阻。
永乐十三年,朝廷宣布,正式停止海运。
总结分析,反对海运的几个理由,不是不合祖制、就是海运技术不过关、海运船只缺乏、海运风险太大、海运制度不成熟等。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不过是胡说八道。
真正阻挡施行海运的,只有两点原因:
一是复杂的各方利益博弈;和登州、蓟州等几个海港城市相比,大运河经过的各大城市,其代言人在朝野无疑具备更大的话语权。海运争不过漕运也在情理之中。
二是海运的不可控性。明朝前期,张士诚、方国珍余部经常袭扰沿海地区,明中期沿海倭患严重,出于控制沿海百姓,加强统治等方面考虑,朝廷根本不可能支持大规模海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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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都不说话。
全面废除漕运,实在太过大胆。
刘招孙挥挥手,大内总管捧出份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