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从萨尔浒开始 第355节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护国公称帝后,追随他多年的心腹手下们个个也得到封赏。

  康应乾被升为四川巡抚,真正成为封疆大吏,乔一琦继续做他的户部尚书,首辅杨镐兼任兵部尚书,又多了个国丈的称号,裴大虎林宇升为中军卫队主官,章东接替沈炼成为蓑衣卫主官,杨通升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民政部门官员亦各有封赏。

  新皇帝大肆封赏,当然很多官位都是空头支票,比如吕同知被封为大齐驻澳洲总督。依照当下态势,想要经络澳洲,不知还要等待多久。

  武定元年正月初九,武定皇帝第一次早朝,位列两侧的文武官员都换成了开原班底。唯一改变的是,值班御史全部消失不见,新朝新规,御史言官全部被废除。

  群臣向武定皇帝贺喜完毕,康应乾出列奏道:

  “陛下睿智圣,乾刚独断,然臣闻国无二主,宫无二后,目下共立东西二后,又以懿安皇后之子为太子,臣恐重蹈赵武王沙丘故事……”

  刘招孙没想到第一个出来劝谏的会是康应乾。

  “康巡抚可知北周宣帝宇文赟?朕听闻此人便册立二后?朕定国号为齐,便是要昭告天下,雨露均沾,不得偏废。”

  康应乾乔一琦互看一眼,群臣对定国号为齐颇有微词,就连远在库页岛的马士英都发回塘报,奏请定国号为汉,马士英引经据典,从西汉讲起,列述了二十一条立为汉的益处。

  刘招孙却力排众议,坚持使用齐。

  历史上以齐为国号的,除了东周列国中的田齐,便是南北朝的北齐。

  东周齐国自不必说,不过是数省之地,北齐被称为禽兽王朝,也就是说,新朝竟然要以北齐为标杆,这实在是耸人听闻!

  没有人知道刘招孙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

  “诸位一定都在问,为什么是齐,而不是汉,为什么是东西二后?不是一位皇后。”

  刘招孙撩起龙袍,露出下面的铁臂手,他握起长剑,剑指南方。

  “朕今日便告诉你们,一则南方未平,北方罗刹将至,各地藩王,稍有实力者,便纷纷称帝,都想着浑水摸鱼,目下朕掌控不过辽东辽西北直隶几地,比之强汉相距甚远,有何颜面称汉?二则大军南下之日,朕将对旧明藩王,对吸血敲髓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进行彻底清算,到那时候朕的作为,会比禽兽更禽兽。不入地狱,何见佛性,以后,朕就是他们的地狱,朕是他们的噩梦!朕希望所有敌人提起朕,就会想起残暴的北齐!这便是齐的来历!”

  皇极殿中鸦雀无声,乔一琦康应乾等人久久无语。

  “战争才刚刚开始,诸位大都是朕的亲随心腹,朕告诉你们,战争才刚刚开始!并立东西二后,原因无他,只因朕爱两人,不可偏废,金皇后与朕患难与共,杨皇后乃是贤内助,眼下大齐太子已立,金皇后王皇后皆为太子养母,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大齐从此后宫再无纷争,争斗亦可停止。赵武王李渊相残故事,朕相信,绝不会在朕身上重演。”

  ~~~~~

  武定元年正月,新皇宣布大赦天下,调拨军粮赈济京城百姓,京师每天都有人饿死。新朝新气象,别的地方管不了,至少要保障天子脚下的老百姓不被冻饿而死。

  如刘招孙所愿,他的大齐帝国果然沦为四战之地,宏光朝廷的北伐军渐渐逼近,这次是真的来了。

  不过齐军的主要应对方向还是陕西山西,对于南方,主要以防守为主,因为历史上从南方攻打北方能成功者,实在是屈指可数。

  二三月间,北直隶一大批流民被组织起来,应对从陕西而来的源源不断的流俅缶�

  用流民对付流民,用魔法打败魔法,这就是武定皇帝的基本逻辑。

第374章 流贼东进

  武定元年正月,闯王李献忠继续围攻河曲,蜈蚣块同时进兵至黄河西岸,从西边截断开原军退路。

  黄河西岸的羊皮筏和独木舟被流倨苹荡。钕字液退睦匣锛乞隍伎榉牌辛α慷骷谢鳎蛄髻云集晋西北,企图将这支孤军剿灭在河曲。

  邓长雄早早觉察到流贼企图,遂令王增斌率骑兵向西突进,作出增援西安府的假象,同时让精锐战兵往东突围。

  然而不问东西,两个方向的流贼都是开原军的数十倍之多,刘招孙越打越多,邓长雄意识到盲目突围只会更早败亡,于是再次退守河曲,固守待援。

  这支失去外援的西征军,最后覆灭的命运很快来临。

  二月初,开原军粮食消耗殆尽,刘招孙去年许诺的援兵和补给,现在还没有任何音信。

  刘招孙登基称帝的消息终于传到山西,西征军将领各有封赏,武定皇帝在诏书中,命令西征军继续坚守,等待援军。

  可是他们对援兵早已绝望,只有孙传庭坚信,护国公绝不会抛弃自己,救援正在路上。

  守军只剩五千人不到,四周聚集的流贼一天比一天多,敌人粮草充足,烧杀抢掠就地征粮。他们对开原军恨之入骨,李献忠多次宣称要屠了河曲,为他侄子一只熊报仇。

  开原军的严酷军律决定了战兵们不可能像流贼那样抢劫百姓,也不可能向流贼投降,投降也是一死。

  二月初八日,河曲县衙大堂。

  身材消瘦的邓长雄坐在上首位置,侧面坐着孙传庭王增斌等人,两个月前坐满大堂的文武官员,现在只剩一半,剩下的都已经战死。

  幸存的人也是面目枯槁,都比几个月前瘦了一圈不止,看起来完全不像养尊处优的上官。

  “辅兵开始杀骡子了,也没粮食运,留着它们没用。”

  王增斌耷拉着脑袋,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沮丧,亦或两者兼有,他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没有看其他人。

  “噢。”

  邓长雄动了动嘴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孙传庭抬头望向身材消瘦的邓长雄,难以想象,眼前这个瘦子三个月前还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一枚。

  “骡子杀完,该杀马了?”

  骑兵团主官像是打了鸡血般,瞪向孙传庭,不容置疑道:

  “绝不可能,靠骑兵突围,没有马,如何突围?杀人也不能杀马!”

  孙传庭摇摇头,他脸色苍白,笑起来都显吃力。

  断粮已有七日,为了让守城战兵不被饿肚子,几位将官带头将自己粮米减半,训导官参谋之类更是一天只吃一顿,当然,这样做只是杯水车薪,实际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援兵不至,粮草断绝,流贼不会退去,让城中大户富户们带头捐助,若是开原军败了,留下再多粮食金银也没用。”

  孙传庭目光阴冷,尽管刘招孙多次敲打他,让这名酷吏多一些良心,然每到绝境,孙白谷还是会第一时间恢复草菅人命的本色。

  两位武将互看一眼,都不说话。大家都知道武定皇帝性格,慢说是攻打流贼,就是当年围攻赫图阿拉,哪怕军功赫赫,只要敢屠戮百姓,也要被斩杀。

  王增斌试探问道:

  “若是他们不肯交呢?”

  “不肯交,就以私通流贼罪,抄家灭族,武定皇帝将山陕事务交给我们,我等只有便宜行事。先把城中富户和有余粮者都杀了,只说流贼杀的。城中多有晋商分号,这些人平日走私贸易,唯利是图,难保就没有流偌橄福绷艘跃蠡迹獾玫绞闭奖谇懊媪餮腥四谟拧�

  此事要找信得过的手下去做,若走漏风声,由本官承担。”

  邓长雄倒吸口凉气,怔怔望向孙传庭,孙传庭身上表现出的狠辣,连他这个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武人,都觉震惊恐怖。

  “怕是不妥吧。”

  王增斌见多识广,他知河曲县以商业为本,城中十有七八都是商户,若真按孙传庭这个法子来,估计百姓要被开原军屠得七七八八了。

  想起上次在赫图阿拉屠城,武定皇帝差点斩杀康应乾和孙传庭,邓长雄不寒而栗,他不敢再附和孙传庭。

  孙传庭见此情形,不得不做出让步:

  “既如此,便先问问他们,先凑军粮物资,若能凑齐大军所需,便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杀人总是下下策。”

  在孙传庭的威逼利诱下,城中富户纷纷响应,尤其那些和晋商有瓜葛的粮商,他们大概知道不交粮食的下场,更是争先恐后献粮。

  河曲本是个富庶的地方,找来十几口猪,几万斤粮食,几万斤牧草还不是很难的事。

  很快的,肥猪,粮食,草料由两位年高德劭的乡绅——一高一矮——押送到黄河岸边开原军大营去劳军。

  两位绅士带上了两包东珠和人参,为是见了武定皇帝的大将军们好有孝敬,表示出河曲的人是见过世面的。

  粮食肥猪送了出去,东珠和人参被原路奉还,开原军反送给他们等价的金银,算是买粮草所用,两位乡绅低着头,捧着礼物,不住的念道:

  “这是神兵!这是神兵!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神兵”在不大的工夫已传遍了全城。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的河曲人都开始感到害怕——不抢百姓不偷百姓的明军,他们从没见过。

  不抢百姓,总兵参将老爷们如何发财,老爷们不发财,打仗时如何肯用死力,不用死力,如何能打赢流贼?

  河曲人曾经怀疑过:武定皇帝只派来五百人,这五百人是否能挡得住敌兵?

  现在,他们完全相信,开原军是以一当百的,即使流贼真有十万人马,也是来送死。

  ~~~~~~

  等待已久的蓟镇援军终于来了。

  二月初九,满桂麾下一千骑兵,三千步军刚刚抵达河曲,便被十倍于己的流傥Чァ�

  满桂死战不退,鏖战两日后,骑兵被击溃,一部逃入河曲城中,其余大部连同总兵官满桂,都被闯军射杀。

  击杀满桂,杀退援军,李献忠大喜过望,从此对开原军更加蔑视。他正要下令全力攻打河曲,刘招孙称帝的消息传来了。

  李献忠最开始是不相信的,等确定无误后,他气急败坏,急火攻心,当场昏死过去。

  “老子还没称帝,这狗东西就先当皇帝了!岂有此理!与我发兵,攻下北京城,老子要让刘招孙只当一个月的皇帝!”

  马金星建议闯王打出为天启皇帝报仇的口号,因为他已经听说,江南四川云贵等地的藩王,都已开始起兵勤王,一些藩王甚至已经宣布称帝。

  马金星毕竟是举人出身,这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他意识到现在是一个机会,一个让闯王问鼎天下,成为九五之尊的机会。

  于是马金星强烈建议闯王暂时不必过问河曲这座孤城,而是要调集精锐人马,日夜兼程,赶在其他各路勤王军之前进入北京城,击败开原军,拿到天启皇帝临终遗诏,从而携京师以令天下。

  李献忠听了智囊建议,不以为然道:

  “啥遗诏?天启皇帝啥时候写了遗诏,老子怎么不知道?再说,刘招孙精锐人马都在北京,你想让老子去送死吗?”

  马金星拍了拍闯王肩膀,习惯性举起他那把风度翩翩的鹅毛扇,对着凉飕飕的空气扇了扇,眯缝眼睛道:

  “在下有上中下三策,主公想要先听哪个·······,”

  李献忠被一阵凉风吹得打了个喷嚏,他一把扯过鹅毛扇,摔在地上,对马金星怒道:

  “废话少说!说上策。”

  马金星摇了摇头,一阵长吁短叹,半天才道:

  “目下天下群雄都要征讨刘贼,天启皇帝已死,死人的诏书可以让活人来写,刘招孙连他的大将都不顾了,可见此时兵力捉襟见肘,正是灭他的良机,上策便是借天下之势入京,占据京畿之地·····”

  三日后,李献忠留下两万人马围困河曲,自己则率主力大军急速向东,沿途裹挟流民,山西各地明军欠薪已久,也不管什么武定皇帝文定皇帝,不等闯军接近,便纷纷望风皆降,加入流贼入京讨薪的大军之中。

第375章 兵临城下

  “满桂总兵战死,朝廷再无援兵,邓将军,河曲坚持不了多久,我等该何去何从?”

  “无他,唯有战死而已。”

  武定元年二月,大齐皇帝的拜把兄弟,蓟州总兵官满桂突破千难万阻,率军抵达陕西,四千援兵一遇流伲绶啥昶嘶穑裁鸬奈奚尴ⅰ�

  李献忠见官军如此不堪一击,遂留下两万人马继续围困河曲,自己则亲率主力东征,准备乘江南“靖难军”北伐之机,一举攻占京城,也过一把皇帝的瘾。

  形势严峻,陕西山西河南三省全部沦陷,尽为流贼肆虐,流俟鲅┣虬阊杆俜⒄沟郊甘蛑啵顺ば凼窒氯寺恚还迩恕�

  二月初六,蜈蚣块令人举着满桂的总兵令旗和大纛在河曲周围招摇喧哗,以此恐吓城中守军。

  邓长雄与孙传庭等人秘议,事已至此,下一步当如何行动。

  孙传庭见邓长雄已有决死之心,不慌不忙道:

  “满桂轻敌冒进,自己托大,两三千人都不把数十万流贼放在眼里,败于流贼之手也是迟早的事,眼下陕西全境,除潼关、西安、咸阳三地,其余各城皆为流贼攻陷,皇帝对流贼实力应当已经有了新的认识,会派更多援军前来。”

  众人都不说话,大家都知道孙传庭说的这些都是痴心妄想,朝廷自顾不暇,早就顾不上西征军了。

  “西安府巡抚派人来了,说让咱们援助西安。”孙传庭小心翼翼道。

  “西安至河曲的驿道都已被流贼截断,塘马是如何来河曲的?”

  没人能回答王增斌这个问题,答案呼之欲出,这是流贼的计策,想要让开原军进一步分兵,便于他们各个击破。

  或许,西安府也被他们攻陷了,塘马只是个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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