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谁都知道他不会贪钱,平日里出手阔绰,不管是请人吃饭还是给人送礼,亦或者是安排任何的好处,都不必害怕被调查。
谁贪污他也不可能贪污,百八十万美金都不够人家零花钱的,而他本人这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行贿了啊。
“我作为一个亿万富翁,给我的好朋友花点钱让他当个议员之类的怎么了?谁能挑出来我的毛病?”
所以他就成为了一个派系之内最好用的联络官。
名义上,所谓的洛克菲勒派,就是他这个纳尔逊洛克菲勒的朋友圈子而已。
尽管共和党内有一多半大佬都是他的朋友。
派系内所有的勾连,交易,都是以他为核心去串起来的。
可是那又怎么了呢?人家作为一个财阀家的公子哥,就特娘的喜欢交朋友,谁能管得着呢?
明明是特别不合理的山头主义,可在美国就是很合理。
当然,这一派本身也不是没有政治理念,这帮人在美国政坛的表现特点就是极端的实用主义,不管是对内对外只看实际利益不怎么理会意识形态。
美国的财阀家族可以很轻易的通过类似的方式左右美国政治。
至少是左右共和党,民主党那边倒是还差着点。
历史上,此人在杜威失败之后,后来接替了杜威的班,成为了纽约州的州长和洛克菲勒派的实际领导,从幕后走向了前台。
奈何他虽然能在幕后控制大量的议员极大左右美国政治,可走到台前就不行了,三次参选均遭败北,美国人民心里还是有数的,大部分人还是接受不了一个洛克菲勒家族的人当总统的。
你丫在幕后控制我们就得了,还想上桌?有钱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吧。
所以这人最后只做到了副总统,实际上是虽然人脉甚巨,但却没能做出过什么太大政治成就的,甚至在在国际上的知名度都远不如被他一手挖掘提拔的心腹小弟:基辛格。
事实上这,就是郑毅他比较想成为的人。
亦或者说是这位小洛克菲勒背后的这个人,他爹,小约翰·洛克菲勒。
也是加州标准石油的老板。
小约翰:“郑先生,喝点酒么?这一瓶,是我父亲事后就有留给我的珍藏,连我都不知道其具体年份了,法国的白兰地,最好的酒,当然要招待最尊敬的客人啊,纳尔逊,给郑先生倒一杯酒。”
“多谢,荣幸之至,感激不尽,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也都不是外人,洛克菲勒先生,有话我直说了。”
“哦,当然,郑先生您请。”
洛克菲勒家族是郑毅在美国最大的合作伙伴,早在当年在沙特挖石油的时候郑毅跟他们家就有过初步接触了,槟城发展时所用的初始启动资金都是从他们家手里赚的。
只不过那时候郑毅还只是个小人物,从头到尾都没跟约翰见上一面,不过再后来,郑毅又建造炼化厂,抗日时期也多有合作,虽然事实上谈不上多熟,却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
他们俩甚至可以算是互相之间实际上的交叉持股的关系,这也是郑毅只能选择加入共和党不可能加入民主党的原因之一。
某种程度上,在整个4、5、60年代,洛克菲勒家族都是共和党最大的幕后黑手之一。
甚至可以没有之一。
事实上这个洛克菲勒还真是郑毅的榜样,他也希望他在美国,可以成为另一个洛克菲勒,躲在幕后控制共和党。
虽然,连他都知道的事儿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幕后。
却见郑毅道:“我既然加入共和党,我们从此以后就是最亲密无间的战友了,我必须要将丑话说在前面,我个人认为,纳尔逊,你做的很优秀,但是还远不够好。”
“我甚至认为包括杜威先生,整个共和党在有些事情上都做得不够好,在政治动员方面,其实是要弱于民主党的。”
换了别人,雾里看花连门都是刚踏进来,就敢对这两代洛克菲勒如此的口出狂言,怕不都已经给打出去了。
然而此时郑毅说了这个话,两位洛克菲勒却非但没有半点恼火,反而都是神色凝重,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郑先生请说。”
郑毅:“嗯……纳尔逊先生,你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政客,至少在拉拢关系方面是一把好手,然而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是,你所笼络的政客,大多都是一些比较成熟,老辣的政客,以及技术官僚,高级公务员等。”
纳尔逊:“是的,我们的派系,基本网络了共和党中所有优秀,成熟的政治家。”
郑毅:“那么,年轻的议员呢?年轻的议员,以及没有当上议员,但有心去参与政治的年轻人,各州,各市的小议员,乃至于那些对社会对政治比较有影响力的文化名流,意见领袖呢?”
纳尔逊一愣,随即苦笑着道:“郑,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精力?对我们来说,只要能帮助杜威先生成功竞选总统,就足以保障我们的利益了不是么?”
郑毅:“杜威先生一定能够赢得此次大选么?我看不一定,广播和电视的普及,已经让美国的百姓真正的有了参与感,在我看来,明年的大选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国历史第一次大选。”
“纳尔逊先生,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杜威先生明年没有选上,共和党要如何自处,如何在民主党下一次的执政中保持和维护咱们自身的利益?”
“这已经是杜威先生第二次参选了,之前是输给小罗总,所有人都还可以说这是非战之罪,小罗总的威望太高真比不了,可如果这次输给了公认能力不强的杜总,那他还会有政治未来么?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连续失败两次的失败者的,那么我们整个派系,到时候丢了主心骨,又要如何还能团结得起来呢?”
两位洛克菲勒闻言,都忍不住开始皱眉。
最终却是小约翰洛克菲勒开口道:“郑,你这就未免有些……过虑了吧,民主党已经执政了太长时间,对他们产生不满和厌恶情绪的可不止是我们,一连十几年了,政府的大手宛如铁钳似的牢牢抓住了我们的脖子,憋得我们都快要窒息了。”
郑毅却打断道:“可是民主党这十几年的执政真的很成功不是么?美国在小罗的手上走出了大萧条,打赢了二战,也基本是彻底的坐稳了全球霸主的位置,你们的窒息,就是美国崛起的代价啊。”
“我当然知道美国的资本家,财阀,乃至政治中层,都已经开始对民主党不满了,即使是民主党内部,你们对小罗留下来的一切都觉得难以忍受。”
“可是美国的大选,比的难道不是谁的选票更多么?我不妨再将话讲直白一点,这一次的大选,比的,就是到底是你们,亦或者说是咱们这些财阀,联起手来更有力量?还是民众更有力量。”
约翰闻言不屑地一笑:“民众?民众又懂得什么呢?郑,你不会真的相信所谓民众的力量了吧。”
郑毅闻言,不置可否。
人教人百遍不会,事教人一遍就会。
对于约翰这种人来说,即使是他,也不可能在事情尚未发生之前扭转他的观念,多说已经无益,反而会影响了他和约翰原本也谈不上特别相熟的关系。
交浅言深是大忌么。
况且这一时空里杜威有了自己的帮忙未必就还会输。
不过郑毅却道:“好吧,约翰先生,纳尔逊先生,我们将这一届有关大选的过程和预测暂且搁置,我们可以等明年大选结束之后再讨论这个问题。”
“不过我认为,即使杜威先生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我们的派系,以及我们目前做事的方法,还是存在极大的问题,将来很难持久的。”
郑毅很清楚的知道,美国的洛克菲勒派,在将来会彻底的走向没落,甚至是在政治上被彻底的边缘化。
后世的洛克菲勒派当然不再是所谓的洛克菲勒先生的朋友圈,指的其实就是这一系服务于大资本,大财阀,尤其是产业资本的共和党建制派。
通常也被称之为“传统的老派共和党人”,事实上也都是一些依旧按照旧传统去运行政治的老顽固,被某个什么都懂的男人公然嘲讽为“只是名义上的共和党”
“其一,单纯的通过利益纠葛,人脉交往的方式来笼络人心,数量是有限的,纳尔逊先生是非常优秀的政客了,然而即使如此,朋友圈依然是有限的,即使是算上朋友的朋友,也依然是有限的。”
“而且如此一来,我们的影响力就永远只能局限在极少数的上层之内,而那些年轻的精英,我们是无法笼络得到的,相反,年轻人想要上位,固然会有人选择给我们做狗,然后熬资历,论资排辈。”
“如果是社会高速发展,海外利益飞速扩张的时期,不断有新的财富,权力空缺出来能让我们交给这些年轻人,那还可行,可如果社会进入到了相对固化的时期呢?”
“与其被收下当狗,不如放手一搏,实话实说,在美国这个社会,这不难,毕竟真正的政治资源是选票,有选票的人也不一定会喜欢老东西。对于年轻人来说,我们所能笼络到的人岁数都太大了,但偏偏又不够大,年轻人是不愿意等的。”
“同样的,社会不会永远停滞不前,时代发展也必然会诞生出新的资产大亨,我们的圈子如果太小了,他们挤不进来,就会转而去投敌,去加入共和党中的其他派系,亦或者是干脆加入民主党。”
据说曾有人做过研究,说人这一辈子能维系的朋友关系至多也无法超过250个人。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准不准,但大体意思是对的,这就是财阀式政治最大的弊端。
后世的很多国人都会幻想各个国家的政治都是被什么财阀垄断啊什么的,这种说法其实也对也不对,财阀控制政治的方式大体上和洛克菲勒派的困境都是一样的,真没那么大的交际圈子。
这种手段是只适用于寡头政治的,即使是资本主义国家,也别将民众的力量看得太小,这一套在电视媒体普及之前也许确实可以做到只手遮天,之后其实就不太行了。
现代国家中好像也就只有日本,财阀的掌控力比较高。
“其二,就是利用关系,和利益所笼络的团体,必然是高度讲求实用主义的,咱们做企业的,需要的也是政治稳定,希望和我们合作的政客,可以尽量的做到成熟,理性。”
“然而这种政治团体在两党制中是很吃亏的,尤其是以后民众对政治参与率提高的话,你知道,群体往往是没有足够的分辨能力的。”
纳尔逊:“难道成熟和理性,还是错的么?”
郑毅:“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对的,但是在选举之中,那就错了,而且一定是大错特错了,选举政治,比的又不是谁更聪明,更坚韧,能让美国治理得更好,你们刚刚不是也说,老百姓懂个屁的么?”
实用主义者在政治上说白了就是变色龙么,洛克菲勒派在美国的特征是只看重国家的政治利益而不注重党派和小团体的政治利益,对任何法案都秉持相对审慎的态度,但一旦实施也会坚决实行。
这不纯找死么。
对于选民来说,这就是缺乏基本盘,毕竟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而选民懂个屁的国家利益,尤其是美国选民,他们执政者为了国家利益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行为,在他们眼里就是虚伪,不诚实,不能够忠于自己的信仰。
大多数的百姓真的会认为,理想啊,这些东西很重要,说什么国家利益,这世上绝大多数的老百姓,只要不是高强度键政的人,谁能真的看明白国家的利益在哪啊?
再说洛克菲勒派又不是真的一心为民,传统的产业资本也是有其局限性的。
对政客来说就更是如此了,一个实用主义的政治团体,会因为实际利益左右摇摆,可利益本身是流动的啊。
今天咱俩利益相同,我和你结盟,那明天咱俩利益相悖了呢?
相比之下,近似于宗教一般的什么自由啊,法制啊,平权啊,女权啊,哪怕是LGBT呢,一个政客只要有了基本的政治立场,轻易就不可能来回动摇了。
这叫做基本盘。
过于务实的政治团体在将来一定是要吃大亏的。
洛克菲勒这父子俩见郑毅这么不客气的说出了一堆所谓的弊病,一时还真有点懵了。
应该说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可问题是大家一百多年了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啊。
帝国主义么,全世界都是这样的。
虽说也不至于不以为然,但他们还是会认为当前的形势远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反问:
“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
郑毅:“朋友,该交当然还是要交的,只是我以为,在以后的选举中光凭人脉维系小圈子已经不足以维系我们的胜算和掌控力了,除了切实的,没有头绪和体系的利益之外,一个空泛,但至少听着正确的口号,一个意识形态输出,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东西。”
纳尔逊:“那不成了民主党了么?宗教,和冷战叙事都是他们用来骗取选票的拿手好戏啊。”
郑毅笑着道:“那你觉得,他们的冷战叙事又是否是有道理的呢?苏俄在国力上,照比咱们美国人似乎差得很远吧。”
约翰皱眉道:“郑,你应该很清楚,苏俄可怕的不是国力,更不是他们的工业,资源,人口素质,他们的坦克再强,也跨不过大西洋开到我们家的门口。
苏俄真正可怕的是他们的思想啊,如今,欧洲各国均已经被大量的渗透,如果我们不对其进行严防死守,甚至是不惜一切与其进行对抗,一旦他们的思想传播过来,似你我这种人,会不会被……”
郑毅笑着打断道:“这不是民主党的叙事么,咋么连您二位也信了,两位洛克菲勒先生,咱们共和党,尤其是咱们的这个派系,相比于民主党人最大的优势,是我们更有实操的经验。”
“我们的人,比他们更加的具有实际经验,我们比他们更容易筹得到款,我们比他们更知道如何在产业中搞钱,说白了我们比他们更擅长做实际的事情,这些都不比,却反而要和他们比他们更擅长的忽悠人?”
约翰:“这……也并不能说就是假的吧,这个危险确实是存在的。”
郑毅:“所以应对的方法呢?严防死守?还是强行在其他国家发动政变,还是把我们刚刚打完一场世界大战的士兵投送到战场上去,和一个比日本实力至少要强大六倍以上的强国隔着大西洋去打一场生死战争?”
“经济还要不要了?企业还要不要赚钱了呢?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呢?最后还是那句话,这本来,就是民主党所擅长的东西。”
约翰:“那你所指的叙事,是什么呢?”
郑毅:“简单啊,苏俄他们的思想可怕是可怕在哪的呢?无外乎就是剥削么,说白了类似的思想我们中国自古以来都是有的,本质上,不过就是一次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已。”
“然而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些都是建立在同一个国家内部,矛盾无法释放,所以才有的错觉而已,如果是全球化呢?如果这个压迫本身,是美国,压迫别的国家呢?”
纳尔逊:“您的意思是,殖民地掠夺?”
郑毅:“当然不是,我说直白一点,据我所知胜利之后的这几年美国的工人工资涨得很快,有些底层工作也缺少人来做,那么如果我们将我们的工厂转移到欧洲,让欧洲为我们生产产品,而我们美国人什么也不干,只享受收益呢?”
“再说得极端一点,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大量的使用来自日本的工人,为我们工作,受我们的压迫和剥削呢?日本工人的素质也是很高的,他们还是战败国,我们让他们每天像奴隶一样的干活又有什么不好么?反正又不会给他们投票权。”
“这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据我所知,美国这几年的人力成本上涨的非常厉害,各个工厂的订单,根本就忙不过来,为什么不能全世界四处投资,委于我们这个南盟的统治管理之下呢?”
“美国,只需要四处出击,去维护我们这个霸权的世界秩序体系就好了呀,如此一来,阶级矛盾不就转移成我们,和外国的矛盾了么?以咱们美国的兵力,难道还害怕对外战争么?”
纳尔逊:“可是,如果我们把产业都转移走了,亦或者是用大量的外国劳工来做事,美国人干什么啊。”
郑毅:“美国人,当然是享受美好生活啊,至少我们吹牛逼可以这么先吹出去啊,这,就是我们的一套意识形态叙事啊。”
约翰:“你的意思是将美国,变成一个大的南盟?”
“民主党有民主党的意识形态叙事,我们也有我们的意识形态叙事啊,全世界的劳苦大众真的联合得起来么?我看做梦,但我觉得全世界的资产阶级联合起来,那就容易多了啊,南盟,不就是全球的资产阶级大联合么?我这次来美国,不就是加入你们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