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不是三年么?”
“三年个屁的三年,三年只是是日本人的无知之言罢了,他们根本不明白,一个工业生产能力占据全球40%的经济体全面转向军工时所能爆发出来的生产力会是何等恐怖。”
“至多一年,美国人就会打回来,至多两年,美军就能取得优势,至多三年,如果日军还是没有投降的话,工业上的巨大差距一定会让日本人明白,什么是他娘的绝望。”
陶钧:“这么快?”
陶钧肯定是不懂这些的,这要是别人跟他说这个,他只会觉得是在扯淡。
但既然郑先生这么说,那就一定不会错。
郑先生说的话就没错过。
郑毅:“所以我们的目标和期望,从来都不是战胜日本人,亦或者是真的挡住日本人,挡不住的。”
“我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拖延时间,等待美国的反攻,以如今槟城的地位和产业状况,美国人只要是反攻了,首先第一个要确保的就一定是槟城的安全。”
“接下来的一年里,每一天都弥足珍贵,你们多坚持一天,槟城就少打一天,压力自然也会小上一分。”
“你们要知道,只有槟城,才是咱们的大本营,只要槟城还在,无论日本人占据多少地方,嚣张到何种地步,都无所谓,等到美军发起反攻,我们就能抢回来。”
“甚至有些地方,比如新加坡,现在丢了也未尝就不是一件好事,现在的新加坡是英国人的,过一段时间之后就该是日本人的了,可等到日本人被打败之后么……总不能还是英国人的吧?”
“人,才是南盟的核心资源,我反复跟你们强调过,在我眼里,昭和日军至多只能称得上是二流的军队中的巅峰,不过就是不怕死,作战勇猛么。”
“然而日军的勇猛,靠的是洗脑,是压迫,甚至是冰毒类药品,但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勇猛,什么时候,反而应该保存有生力量。”
“不是说我不推崇牺牲,任何国家,任何民族之间的竞争,其实比拼到最后比得就是哪一方的个体更愿意为了各自的集体牺牲,但关键要看值不值得。”
“日军最大的问题就是进退无度,亦或者说,是只有进,而没有退,谁退了,谁就是羞耻的,他们的长官可能就要切腹自尽,以至于经常会莫名其妙的为了一个战略价值并不高的目标而死伤惨重你说这他妈不是有病么?”
“更不必说,他们还有那动不动就独走的传统了。”
“这个战争啊,有的时候就像是一盘棋局,有进有退,有得有失,才是对弈之道。”
“誓与阵地共存亡的这个事儿,留在鬼子真的攻打槟城的时候,你们再说也不晚啊。”
“你们都是我精心培养的精锐,是咱们整个南盟的精华所在,那你说你们要是跟阵地共亡了,到时候谁帮我来守亚罗士打?谁帮我守槟城?”
“我这个人不懂军事,这其中的分寸,把握,我是要全权委托给你们的,什么时候该守,什么时候该撤,你们自己决定。”
“今天我来,也是为了给你们立一个规矩,将领发布命令,如果涉及到断后,诱饵等危险任务,务必要跟执行作战的队员明说。”
“战争没有不死人的,有些任务也确实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的,但是绝对绝对,不可以有欺瞒之情状,被安排执行必死任务的将士,如果不愿意,当然可以拒绝。”
“当然了,凡是被安排必死任务的将士,抚恤金我会按照三倍发放,酌情考虑为其家人增发股票。”
“至于抚恤金的发放工作,由烈士生前所在的同乡商会,槟城劳动局,也就是我媳妇,还有你们军方高层,以及最关键的,由烈士本人指定的战友负责监督发放情况。”
“我能跟你们保证的,至少是在我死之前,任何人朝这上面动手,我都保证让他不得好死。”
“什么时候该战,什么时候该跑,什么时候该去赴死,我交由你来决断,你也可以交给前线的将士们来决断。”
“另外,由槟城工厂生产的第一批照相机,已经下线了,我打算将照相班下放到排一级,任何战役之中,请你们优先保护胶卷,就算是全营死光,也请你们务必要把胶卷给我送回来。”
“就算是这些交卷落在日军手上,也没有关系,我会花钱,将你们的胶卷赎回来的。”
“总之,在我心里,一支第一流的军队,应该是将个体与集体深度绑定,决策权必要时下放到排,下放到班,让每一名班长自己来决定战不战,怎么战,守不守,怎么守。”
“是一支每个人都带着头脑,带着主观能动性的军队,哪怕是贪生怕死呢,那不也是人之常情么。”
“反之,一支基层没有脑子,全凭逼迫,忽悠,和所谓的武士道荣耀而上去送死,仿佛一个大机器一样的军队,那就是二流。”
“我,不要二流的军队。”
刚说完,却见门外轻轻敲门,一名警卫员拿着两份餐盘,恭敬地递给了马奎,又由马奎拿到了桌上。
“郑先生,这是暹罗军和南盟军的伙食,都是基层灶,我们的人用军官灶的餐盘和他们换的,都是刚打完的饭。”
“嗯。”
郑毅闻言,也没有解释,而是拿出筷子来,在两个餐盘上中一样尝了一口。
“味道还行,但好像都有点咸了,尤其是这份,暹罗军的这份饭,咸得有点过分了,老吴,你们暹罗人是普遍口重么?我倒是知道北大年这边产盐。”
吴爱华:“南三郡这边的马来人,确实是普遍口会重一点。”
“嗯。”
郑毅点了点头。
却是伸出手来,让黎莉莉拿出来一个的天平出来。
“这个天平是实验室级的,美国制造,精度是顶级的。”
说着,郑毅先是将南盟军那边的饭食扒拉扒拉,将里面的肉丁,肉块全部挑拣了出来,竟是上称称了起来。
“肉类是……70克。”
说话间,黎莉莉已经在身后打开了笔记本,认认真真地记了起来。
“蛋类,20克。”
“粮食类优质碳水,400克。”
“青菜,100克。”
“膳食纤维,100克”
“水果……没有?”
“海鲜也没有。”
陶钧也不知道郑毅这是想干啥,却是霎时间感觉背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在冲着他狞笑。
第191章 日不落帝国的黄昏,三流军队的落幕
直到郑毅将这一整份餐盘里的所有东西,分门别类的挨个上秤,精确到克,每一样都秤好了,这才淡定地道:
“我记得,南盟这边的伙食标准,是战时,每名将士每天一美元,你们也有你们自己的食品加工厂,玻璃州那边,有专门开垦种植水稻,还有专门军用的食品加工厂。”
“再加上军队本身是大规模采购,又没有丝毫的税务、人力、经营成本,换算一下的话,差不多相当于是普通饭店两美元以上的成本了,如果折算成下大排档,小吃摊的话,差不多,相当于每人三美元,甚至四美元了。”
“四美元一天吃三顿饭,早上五毛,中午两块,晚上一块五,对吧老陶,我没算错吧。”
“是,没,没,没错。”
郑毅:“两块钱的一餐饭,美元啊,两美元啊,你去餐馆花两美元吃一餐饭,老板就给你上这个,你会不会掀桌子呢?”
“肉,蛋,加一块也没有100克,而按照我之前提过的,关于军事后勤保障的标准说明,明确的要求,战时的肉类的每餐摄入量不可以低于150克,蛋类不可以低于50克,你们少了将近一倍啊。”
“再说肉少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水果都没有,这里是南洋啊,热带水果不是到处都是么?北大年只产橡胶不产水果的么?”
“是因为运输方面有什么问题么?我没记错的话,北大年的后勤保障是我们跟英军合作做的,有任何需要采购的东西,都可以直接从新加坡运送,英军的运输船,收钱了么?”
说着,郑毅拿起手上刚刚自己吃的饭道:“军官灶的伙食倒是不错,至少我吃的这份还挺好吃的,应该是单独的小炒吧,不过无所谓,我也不打算追究。”
“但是你们的这个食品军需,我看,问题确实是很大啊。”
“我……我……”
陶钧一时间也是懵的,连忙道:“我,我不知道啊,从来没有人跟我反映过这个问题啊。我真不知道啊,将士们里也没人抱怨啊。”
毕竟是华人军队么,尤其是他们这些军官大多还都是桂系出身,以前在国内,能吃饱就不错了。
确实是也没人想过这都吃上肉了还嫌少。
却见郑毅语重心长地道:“我一直都认为,武器装备并不是决定一支军队强弱最重要的原因,任何的战争打到最后,打得都是人。”
“人的主观能动性,战斗意志,才是决定一支军队到底是二流还是三流的决定性因素,缺少主观能动性的军队,即使拿着全世界最先进的武器,开着超一流的坦克和战斗机,也很有可能打不过穿着拖鞋的轻步兵游击队。”
“知道战斗意志最基本的保障是什么么?是纪律,纪律不只是令行禁止,更是最基本的清廉。食堂的饭菜,是判断一支军队纪律好坏的最直接的标准。”
“你们之前在霹雳州驻扎的时候我考察过来着,吃得还行啊,怎么这次这么差了,战时的伙食补贴,上上下下,至少贪了一半啊,打仗的时候,军纪反而差了,这能行吗?”
“把总务司的司长给叫过来吧。”
“是。”
郑毅上辈子也不是军人,不知道怎么提升士气,严抓纪律,但他毕竟是国企混过的,经常跟人聊天,所以或多或少的也知道一点后世抓军纪的方式方法。
其中,最重要的重点,就是军队的伙食标准,要保证钱能吃进战士的嘴里。
据说2010年之后的国内军队就是这么干的,隔三差五这么来上一回,用小天平来上一回,要求肉蛋奶维生素膳食纤维等等的每一样都必须精确到克,差一克都要挨收拾。
据说,一支军队的军纪好坏可以通过伙食情况表现出来。
一个冷知识是:韩军的伙食标准,人均是和国内差不多的。
国内的,至少至少,最起码,最差的灶,也有十五元自助盒饭以上的水平,而韩军则愣是吃出了监狱犯人都差不多的感觉。
半岛的粮食再贵,也没这么夸张啊,再说全世界哪个国家的军队供应也没听说过要收关税的,都是零关税进来的食品,贵能贵到哪去?
当然了,比印度还是好点的,听说印军中有直接给军人吃猪饲料直接吃医院去的。
反正按照他上辈子当过兵的同事的说法,一支军队中如果伙食能保障,那么军队中的霸凌现象就一定会少,纪律性就至少差不了。
反之,伙食越差的军队,内部的论资排辈和霸凌现象就一定会越严重,军队的纪律就会越差。
郑毅其实也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道理,反正后世是这么说的,那应该就有道理,而且他也听人说过,2010年之后,军队的军纪比之以前确实是有了极大提升的。
管他是为什么,既然是有用的手段,那他就照葫芦画瓢,学呗。
他不要二流军队,要就要一流的。
不一会儿,军务司长就给带过来了。
郑毅扭头问陶钧:“是你亲信吧?”
陶钧点头。
“那我今天不能给你这个面子了啊。”
“明白。”
郑毅这是摆明了在磨刀霍霍了,莫说保人了,他不跟着受连累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郑毅将伙食缺斤少两的问题又复复述了一遍,登时就给这军务司长给吓得跪地上,冷汗哗哗地下来了。
却是连忙辩解道:“我,我,我不知道啊郑先生,这些,这些都是下边的人背着我干的啊,我没怎么关注过伙食的问题啊,饶,饶命啊郑先生,饶命啊。”
郑毅则是道:“我也不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你知道,我还是挺忙的,没有时间详细过问你的事情,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冤枉,我也没法分辨。”
“但我也不会简单粗暴的,认为菜钱有问题就把你给毙了,那太不合适了,你毕竟也不算是小官了,出点什么问题都从顶头的领导开始搞,
以后大家就都别做事了,一定都会缩手缩脚的,这其实是变相的在鼓励‘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不过今天的这个事,我既然已经抓出来了,我也总不好再轻轻的放下,我亲自过问的事,交给谁来查,肯定都是不合适的,你是老陶的亲信,查你查得狠了,还得罪他。”
一旁,陶钧连忙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郑毅却是继续道:“你看那边,全程都是有人在录像的,今天的这个事情,我会通报全军,全军将士们都会知道他们的伙食费被克扣的这个问题。”
“由各个排,自行投票选举一名纪律委员会代表吧,这件事,由纪律委员会出面去查,查出一个结果来给全军将士们一个交代。”
“你们后勤部门克扣的事原本应该吃进将士们嘴里的军饷,就由将士们来做你们的判官么,谁是该死之罪,谁是无心之失,你们部门的上上下下,谁该小惩谁该大诫,也都有这个纪律委员会来决定。”
“日后,纪律委员会将是一个常设的岗位,由军中的基层,士兵轮流担任,即使是面对陶钧,有问题你们依然可以审查,审查的过程和结果,直接发给劳动局。”
“纪律委员会在调查军纪期间,不需要跟陶钧汇报,而是直接跟我的老婆,劳动局李佳芝汇报工作。”
“除了贪腐之外,纪律委员会还需要调查,军中霸凌现象、后勤保障情况、是否有贼配军行为,抢劫老乡财物等扰民行为,以及兵卒是否严格按照作战指令作战之类的,都归他们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