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泰南三府,怎么看都像是泰国和马来亚之间的,南洋版的燕云十六州,它的军事地理位置极其的重要,是两国的门户所在,虽然落在了泰国的手里,但那上面生活着的却是马来人。
暹罗在二战之后改名为泰国,意为“泰族人的国家”,其实是实行了一种民族主义纳粹政策的,对国内的少数民族是一种公然的压迫,连泰国的华人都不得不改泰姓。
然而说到底泰族和华人之间的民族矛盾其实是不尖锐的,矛盾主要在于华人太有钱的阶级矛盾上,
而且泰族实际上和国内的傣族没啥区别,大家都和平共处几百年了,华人又没有什么宗教信仰,对佛教也不排斥。
但马来人就不一样了,大家连信仰都不同,华人在泰国你说排斥也好,歧视也好,好歹还占个有钱,几十年里一直掌握着国家的经济命脉。
这些泰南马来人可是真的啥都没有啊。
又切实是被泰国的大泰族主义所打压,政治权力没有,经济过得还贼苦,有意无意的各种打压又层出不穷,
泰国整个国家的贫富差距就够大的了,泰南三府的贫富差距却是比泰国的其他地方还要大得多。
几十年了,过得都是鬼一样的日子。
但其实这样的鬼日子,早在二战之前就开始了。
泰南三府的民众,生活和马来亚以前的印度猪仔,或是19世纪的华人猪仔,没什么区别。
所以打从二战结束,马来西亚建国开始,直至郑毅穿越之前,泰南三府一直都是泰国境内的分离势力,一直主张要跟马来西亚合并。
而马来西亚这个国家本身也没什么进取心,他们还真没有那么强的民族叙事。
北宋时每一个宋人做梦都想要拿回燕云十六州,马来西亚人却好像从来也没有考虑过要拿回泰南三府,
甚至生怕这帮同族影响他们和泰国之间的良好关系,在边境上建立了高高的围墙阻挡和这些泰国马来人的联系。
说真的,北宋好歹是打了,没打过,这才不情不愿的承认了燕云属辽,而且直至灭亡之前其实从没放弃过收回的想法,马来西亚……他都懒得打一仗试试。
马来西亚不要,现在他要。
虽然不知道这一任苏丹是谁,但是爱谁谁,暹罗治下,苏丹本来也不是什么有实权的人物。
暹罗自政变以后所推行的大泰族主义才是点燃民众怒火的干柴。
说白了,这个大泰民族主义,不就是纯纳粹么。
他还亲日,亲意大利。
有时候郑毅都纳闷,这泰国是怎么把自己混成二战战胜国的,英法美都不收拾他么?
第160章
“惩戒凶手!!”
“给我们华人一个交代!”
“拒绝亲日!”
“给我们一个交代!”
在曼谷的街头,大群大群的潮州华人发起了游行示威,堵塞了交通,甚至是包围相关官邸。
好歹是没人敢拿枪出来搞武装游行,但其实大家都知道,自从槟城崛起之后,华人的持枪率一直都是一路攀高。
说这些华人游行的后面没有槟城的人在操纵和引导,只怕是没人能信的。
政府的各个部门对此全都如临大敌,些许警察在执法时甚至遭遇了华人的强横冲阵。
这些警察是不敢开枪的,谁都知道,开枪这个事儿就大了,槟城那边的压力,英国方面的压力,甚至曼谷内部的压力都会同时爆炸。
这些华人是有枪的,大家现在还只是将事情局限于你不开枪,我也不开枪的和平抗议上。
一旦警局开枪,这些华人就一定也会回家去取枪,鬼知道槟城那边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谁敢承担这样的责任?
这些华人之所以上街,除了是要为蚁光炎之死出气之外,也是为了督促政府答应槟城的条件,对日断交。
对日断交本来就是他们这些华人的利益诉求么。
因为这个时空有了郑毅的缘故,这些个在暹罗的华人处境自然和历史上有着很大的区别。
历史上,华人自32年君主立宪之后便一直受排挤,直到部分华人抱上了军方高层的大腿,给军方的实权领导们做白手套帮他们敛财,才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生态位。
即,跟军方有关系的华人,以一种类似于包衣奴的身份越过越好,而普通的,跟军方没关系的华人越过越差,甚至还要替那些军方有关系的华人承受怒火。
这一方历史却不同,暹罗的主要产品就是稻米,但也有部分的纺织业,槟城在崛起之后一直都是暹罗稻米的大买家,尤其是建立食品工业之后,更是提出了高价购买暹罗稻米的想法。
若非是暹罗政府不希望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为了维持对日友好关系,强行留出了一部分稻米卖给日本,他们的暹罗稻米都能被槟城给包圆了。
槟城崛起之后,原本在暹罗做矿工、种植园苦工的华人早就已经大量的转移去了槟城,暹罗的华人群体数量大幅度下降,
那些在暹罗有产业的英国资本家和华人大亨,也都不得不大量使用泰族劳工。
甚至很多的矿主,种植园主等老板,也都卖了产业搬到槟城去了。
依然还留在暹罗的,要么,是在此地真有牵绊,比如已经成家立业,有一定资产人脉,或者可能老婆就是泰族人走不开的,要么是三代,四代移民,已经完全不会说华语了的。
当然,还有许多是加入槟城籍贯之后,又回到暹罗的。
他们大多都是做生意,收大米的,尤其是这两年,暹罗的大粮商已经从日本人都变成华人了。
甚至暹罗原本的那些大的日侨粮商也都在往槟城跑,有些暹罗日侨,其实也已经是槟城籍了。
全都是林绍良安排的,这货在得知了暹罗强制要求对日出口稻米之后,直接把大量的日本侨民派过来买米,但反正装了船之后都往槟城运。
当然,还有部分食品加工的工业,也都是他们华人在做,比如稻米检索,分类,初加工等。
纺织战争打响之后,在曼谷甚至还开了好几家华人的纺织厂。
依然和历史上一样给军方高层当奴才的华人当然也有,但却只是少数。
甚至这些奴才,白手套,可能大部分也都已经入了槟城籍,暹罗军方的这些高层之中,也都有不少跟暹罗是有直接联系的。
因为槟城现在是全世界的避税、洗钱、跨境中转中心啊!
槟城的华侨银行,槟城银行,甚至现在都开始抢原本历史上瑞士银行的活儿了,连犹太人都有不少去槟城银行存钱的。
这些军方高层,通过白手套贪污来的钱,也可以存进槟城的银行里么。
华人处境本身得到了改善,却是也比历史上更加的有钱,有能力,甚至还大量持枪。
本身华、泰两族的民族矛盾其实也是比历史上更加缓和许多的。
一是华人更少了,地位更高了,普通人接触不到,或是接触得少了,矛盾自然小了。
二是华人的经济基础变了,历史上华人大量从事种植园农业和采矿业,放贷,以及替军方高层当白手套,帮军方领导们敛财。
自然有一种,你们这些外人来抢我们的钱的感觉,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难免会觉得华人这么有钱,这些钱本来应该是他们的。
可现在华人的钱却主要是外来的,是来自于槟城的,并不直接从事种植业,顶多是搞搞工业,钱是外面来的,自然这矛盾就小了许多。
当然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华人手里是真有枪。
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时候真敢跟你突突突,突突之后找人安排跑路回槟城也就是了。
所以轻易的,一般人也不敢惹华人,无形之中,使得暹罗华人有了一种类似于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的待遇。
至少地位上不比日侨差了。
也正是因此,暹罗的潮州帮现在胆子很大,已经开始以一种类似于内部示威的方式在游行抗议了,32年以前的激进反日主张自然也被重新提及。
毕竟原本历史上潮州帮烧毁和打砸日货之后,并没有日货的替代品能够取代日货市场地位,稻米不卖给日本人之后附近也没有一个足够大的市场能吞下这些稻米。
这个时空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华人可以理直气壮的表达对日本的抗议,而暹罗的工业化进程,其实也完全可以通过槟城的产业转移来实现。
历史上的暹罗之所以亲日,其客观原因,就是因为日本是他大米的最大客户,暹罗要发展工业也要先从纺织业开始,
需要跟日本购买电力设备和纺织设备,以及他的军队需要购买日本武器,仿制日本武器和聘请日本教官么。
他走上工业化所需要购买的那个纺织设备:丰田纺织啊!
正因如此,郑毅在开会时其实强调的,暹罗绝不可能答应他们对日断交,必然会跟着日本一条道走到黑的这个判断,其实是错的。
是他这个穿越者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对自己的蝴蝶翅膀煽动效应预料不足了。
所以当郑毅提出,要暹罗对日断交才肯原谅暹罗政府的时候,其政府内部,其实是有着大量倾向于认同的声音的。
虽然这个国家的对日买办依旧很多,但随着日本经济上越来越穷,军事上却越来越强,这些日本买办能从日本手上直接获得的收益都在减少,反而是威胁在与日俱增。
说真的,一个富有且强大的邻居并不会特别的让人感到恐惧,因为你很清楚他看不上你手里的仨瓜俩枣。
但一个贫穷,还贼强,甚至都快要饿死,但手里却拿着枪的邻居,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会感到恐惧的吧?
那些买办现在大部分也都更乐意跟着槟城的日侨混了。
“披总,外边的抗议和游行越来越凶,连我们的警员也不敢再镇压了,会被扔石块的,除非,您同意调集军队,开枪镇压,否则……”
话都没说完,就被另一名官员打断道:“不能镇压啊,披总,万万不可开枪啊,枪一响,咱们和槟城的关系便再也无法挽回,而且这些华人一定会大规模的逃离暹罗,极大的影响暹罗经济啊。”
“是啊披总,如今政府的财政赤字严重,若是再爆发内乱,对国民经济和政府行政来说无疑都将是雪上加霜,华人若是大规模的逃离,国家的财政一定会更加的举步维艰,还请您务必三思啊!”
如果郑毅此时能看到暹罗政府内部的这些争论,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整个政府从上至下,大半的文官,竟都是支持与日本断交,以加深和槟城的交往的。
而这,竟还是在他们完全不知道郑毅其实已经对他们虎视眈眈,想要他们的克拉地峡的基础上的。
当然,文官么,其实也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暹罗政府的本质其实是个军政府。
军方将领出身的披耶帕凤完全可以不听文官的逼逼赖赖,而且一直以来,他都是暹罗国内最铁杆的亲日派。
自从发动了军事政变上台之后,他便全面加深了与日本方面的合作,不但大量购买日本武器,还将军队中的中低层军官纷纷派遣去日本的军事学校进行学习,更甚至于还大规模的引进日本军事顾问。
暹罗的经济虽然和历史上不同,可以与日本完全脱节,但军事上却依然是全面日化的。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知道披耶帕凤在想什么,到底是开枪镇压华人,还是要驱逐日使,与日本进行断交,似乎,至少是看上去,好像完全都是可以依他一言而决的。
好一会儿,披耶帕凤将政府内部各部门的人员意见都收集完了,却是也始终没有表态,只是宣布了散会,自己回家思考去了。
当天晚上六点左右,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披耶帕凤在家中叫来了自己的得意弟子,担任国防部长和陆军副总司令的銮披汶·颂堪。
“老师,您叫我。”
銮披汶对披耶帕凤的态度十分恭敬,即使是私下会面,依然是双手合十行礼。
即使今时今日,他这个军方第二号人物,在整个暹罗都已经举足轻重,但来披耶帕凤家做客时,依然坚持要行弟子之礼。
“坐,陪我吃个饭。”
“是。”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你我师徒,吃得最后一餐饭了。”
“嗯?”
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的銮披汶不由得一愣。
“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决定,明天,下令军队进城,对华人示威游行团体进行开枪了。”
“啊这……这么突然么,那老师,您需要我做什么么?还是说,要我亲自执行?”
“不,我需要你……恢复中国名姓,反对我。”
“啊?”
銮披汶闻言都懵了。
“我,恢复中文名字?老师,您,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