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先生快快说来。”
牛金星挑衅的瞪了一眼宋献策，不急不慢的说道，
“大王，你看开封的城墙还没有坍塌，是水位还不够。既然官军都能掘开汴堤，那我们何尝不能把口子掘大，彻底把开封的城墙淹塌。然后等水位下降，开封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李自成明显很意动啊，不过宋献策马上说道，
“大王此法万万不可啊，开封可有数十万的百姓。大王现在天命所归，正是向天下展示仁慈，收拢民心的时候。”
牛金星不屑的说道，
“开封哪里还有数十万百姓，据逃出城的人说，城内已经饿死大半。何况开封军民宁愿饿死都不投降我们闯军，这些人可万万留不得啊。”
“再说人虽然没有了，可是全城的金银珠宝可还在，周王数百年的积累那可是多不胜数啊。”
李自成顿时一狠心，
“官军干的本王为何就干不得，把河堤给本王彻底掘开。”
宋献策很想再劝劝，可是李自成明显不想听，直接拍马走开了。
原本五十万人口的开封城，此时开封活着的军民不足五万。现在全部挤在城墙上，彻底断了炊火，饥寒交迫。
开封的几个主要人物巡抚高名衡，周王朱恭枵，总兵陈永福等聚集一起商议对策。
周王朱恭枵无奈的说道，
“失误啊，没有想到闯贼没有淹到，反而把开封给淹了，本王愧对列祖列宗和城内的百姓。”
巡抚高名衡一脸悲伤的说道，
“周王殿下这都是大家商议的结果，有什么大家一起承担。”
总兵陈永福看了一眼陷入汪泽的开封城，不由说道，
“现在是彻底没有了吃的，要尽快突围，不然在城墙上坚持不了几天。”
周王朱恭枵顿时惶恐不安起来，颤颤巍巍的说道，
“本王身为周王，守土有责，不能。。。不能。。。弃城而逃啊。”
此时周王朱恭枵更是一脸绝望，
“就算逃出去，皇上也不会放过本王的。”
说着六十余岁的周王朱恭枵嚎啕大哭起来。
第155章 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李自成将军队撤到了高地，然后派军队再次掘开汴堤。
由于最近上游秋雨丰沛，顿时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开封周边彻底成了一片汪洋，而且还愈演愈烈起来。
李自成狠狠的瞪了一眼牛金星，然后再次看了一眼快不见的开封城，缓缓撤军而去。
此时开封的城墙上，那真是人间炼狱，人人饿得站不起身来，短短几天时间又死伤了一万余人。
而且洪水眼看就要灌上了城墙，还好开封是中原的重镇。为了面对流寇，朝廷多次拨款，周王朱恭枵也出钱多次加固。
所以才没有出现城墙坍塌的情况，但是在水里再泡几天估计也坚持不住了。
周王朱恭枵扶着墙垛，看着远处的闯贼开始撤军了，不由喜极而泣。
巡抚高名衡，总兵陈永福等点头示意，是时候撤离了。
只见高名衡说道，
“周王殿下，是该离开的时候了，我们把这剩下的数万百姓带出去。”
总兵陈永福一脸忧愁，不由说道，
“我们原本准备的船支，根本不够用。还有现在洪水肆虐，要是没有人接应，我们肯定到不了黄河北岸。”
“要是向南，估计就得和闯军碰上。”
周王朱恭枵看着天空，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难道是天要亡我等，就算我等有罪，可是百姓何其无辜啊。”
此时连陈永福这等硬汉也不由有点泪目。
此时只见北方城墙上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周王几人顿时停下哭泣，望向北方，内心焦急万分。
不一会就见一个士兵踉踉跄跄的跑来，一边哭一边笑，
“总兵大人，总兵大人，朝廷的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已到黄河北岸。”
陈永福顿时大喜，一把擦去泪水，抓住这个士兵，急切的说道，
“可是真的，有多少兵马？”
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河堤上的士兵说很多很多兵马，现在已经在收集船只。”
此时几人才算是真正的喜极而泣，真的有救了。
周王朱恭枵也松了一口气，这应该不算是弃城而逃吧，擅离封地吧。
原来总兵李世经的军队一路急行军赶到卫辉府，休息了一日。
李世经不顾监军太监高起潜的全力反对，执意带领军队赶到黄河边，可是已经来晚了。开封彻底被淹，而李自成的军队也撤走了。
得知开封城墙上还有数万军民生还，李世经赶紧组织救援。
终于将开封军民全部救援到黄河北岸，李世经赶紧给军民提供吃食，御寒衣物。
吃着暖暖的食物，披着温和的衣物，开封军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活着。
每天惊恐不安的看着漫天的飞石，甚至是炮弹飞进城内，把人砸成肉饼。
不时还要登上城墙，在枪林弹雨中和闯贼战斗。
这还不算完，慢慢的没有粮食了，城内的一切活物，老鼠，蟑螂甚至是跳蚤和蛆，都成为食物。
不久这些都没有了，实在饿得受不了，大家把目光放到了死去的人身上。
这些都吃完了，只能把目标打在活人身上，大家都惶恐不安的待在家里，生怕被人破门而入，拉出去给当作干粮。
这些都挨过来了，天杀的洪水又来了。好不容易放弃还算安稳的家躲在了城墙，眼看城墙又要被淹没了，彻底绝望了，绝望了。
河南巡抚高名衡和总兵陈永福拥簇着周王朱恭枵前来拜访救命恩人。
“是哪位将军，救了我们开封的军民。”
人还未到，就听见周王朱恭枵的声音。
几人见前来救援的军队的阵容就知道是京营的军队。
李世经赶紧站出来，抱拳行礼，
“京营总兵李世经见过周王殿下。”
周王朱恭枵老泪纵横，抱着李世经的双臂激动的说道，
“感谢李总兵救了开封的军民，开封没有了！开封没有了！本王愧对列祖列宗，愧对皇上，愧对死在城里的百姓。”
这把李世经搞得无地自容，早已看到开封剩余军民的惨状，就知道他们受了多少苦。
作为一个还是有那么一点良心的人，李世经深恨自己没有早一点赶到开封，那么就能多救一点人。
原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侍读学士黄道周，虽然两次被崇祯皇帝罢黜，在老家福建漳浦耕读，生活简朴。
但是黄道周拒不接受他人的馈赠，坚持自食其力， 有的时候孩子连饭都吃不饱。
接到了崇祯的皇帝的旨意，官复原职，并赏赐了白银一百两。
黄道周当即向北三拜，便带着一家人北上准备再次为大明效力。
路上黄妻不满的说道，
“老爷，你都快花甲之年，就不能好好在家养老。为何还要北上，当年皇帝对你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黄道周摇摇头，
“陛下怎么对我，那是陛下的事。现在陛下有旨，让我为大明效力，我怎么能退缩啊。”
黄妻又说道，
“现在大明北方战乱不断，你就不能独自一人北上，为何要拉上我们一家人。”
黄道周一脸苦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说道，
“老夫担心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还不如我们一家人待在一起。这是老夫的私心，只是苦了你们了。”
黄妻顿时泪目，不再过多言语。
自从进入长江以北后，再也看不到歌舞升平江南安稳的样子。
虽然沿着运河北上，但是到处天灾人祸不断，四处都是逃难的百姓，看得黄家一行人心惊不已。
黄道周更是眉头紧皱，这才多少年，我大明就这样了，如此大明还有救吗？
黄道周拿出为所不多的钱财，在路上买了一些吃食救济百姓，可是这点东西能救几个人。
特别是听到其他路人说，这不算什么，中原地区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饿殍遍野，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黄道周当即便让妻子和儿媳孙子等人先行进京投奔好友黄景昉，自己带着儿子要亲自去看一下曾经无比繁荣的中原地区，究竟怎样了。
尽管黄妻百般不愿，但是怎么可能让黄道周改变自己的想法。
第156章 黄道周的见闻
黄道周带着儿子，从山东济宁府下的船，幸亏走得是黄河的北岸。
隔着黄河也能看到黄河以南的惨状，大量逃难的百姓聚集到渡口，准备逃到北岸来。
不时便有不知道是官军还是流寇的，一上来就是大杀特杀，大抢特抢，隔着黄河都能闻到血腥味。
南岸还出现了大量的缺口，黄河汹涌的河水顺流而下，到处都是一片汪洋。
北岸的情况也不是太好，今年的旱灾蝗灾特别严重，庄稼严重欠收，但是和南岸比起来算是人间天堂了。
看到刚从南岸逃过来的一家人，黄道周带着儿子马上赶上去。
只见几人瘦骨嶙峋，衣衫破烂不堪。但是此时一家人相互拥抱，喜极而泣好像脱离了人间炼狱一样。
待几人情绪稳定了一下，黄道周才说道，
“你们都是从河南过来的吗，能否给老夫讲一下河南发生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话语顿时把一家人吓得魂飞魄散，但是见只是一个颇有气质的老者和一个年轻人，一家人才心里安定了一下。
但是几人现在已经饿得快站立不起来了，哪里还有心情说话。
黄道周也看到了几人得窘迫，赶紧让儿子拿出两块大饼，让几人充饥。
一家人看到了大饼，顿时眼珠子都冒绿光了，还好其中一个老者站出来一一分食，才避免了一顿哄抢的可能。
老者吃了一点饼，便把剩下的递给身边的幼童，站起身来对黄道周行礼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