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531节

  他背着手,慢慢踱回了自己的令厅。

  其他宰执,也都是神色各异。

  但,他们的兴奋却是溢于言表的。

  廷推,这种前所未见的制度,让他们心潮澎湃。

  等到宫中传出消息,这个主意是当今天子想出来的后,他们就更加兴奋了。

  因为这意味着,这个制度将是长期性的。

  哪怕两宫撤帘,未来也依旧会长期存在,甚至成为惯例,变成又一个祖宗家法。

  司马光,更是备受振奋。

  他在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振奋了几分。

  左右老吏,看到他的模样,也是大为惊讶。

  因为他们记得,这几日,他们伺候的这位省佐,一直都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样子。

  如今,却瞬间满血复活。

  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这些人都是老油条,任何事情都只会看和听,不会过问。

  主打的就是一个‘忠厚淳朴’、‘勤勉辛劳’的人设。

  一任任执政,在这都堂向流水一样上上下下。

  他们,依然留在这里,依旧靠近权力。

  ……

  曾布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廷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瓦子里那些有眼无珠的家伙,居然将他进入两府的赔率,拉到了最高。

  摆明了就是不看好他曾子宣,得到那把清凉伞。

  这让他极为羞恼!

  更让他羞恼的是——吕大防这个他一直不怎么看得起的家伙,赔率排在第一。

  就连邓润甫的赔率,也进了前三。

  这等于是打他的脸!

  如今,两宫下诏,以廷推之法来选择执政。

  万一……

  没有宰执推荐他,那他曾子宣就真的丢脸丢到家了。

  章子厚搞不好,知道了这个事情后,会笑的满地打滚。

  而吕吉甫那个混账,更是会在河东,看他的笑话,说他的风凉话。

  想到这里,曾布的脸就有些红温了。

  “吾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曾布握紧了拳头:“绝不!”

  去年这个时候,他被太皇太后召见,备为咨询,深得信任的时候,他还曾有过万丈豪情。

  甚至有过‘嘉佑元老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的感慨。

  可如今,都堂上,两位宰相都是嘉佑元老。

  剩下的执政,则全是先帝老臣。

  而他才勉强,从翰林学士,升为户部尚书,但依旧只是四入头,距离那柄清凉伞,还有着距离。

  好不容易,熬走了章子厚,以为自己可以凭借着太皇太后的信任,得到那柄清凉伞。

  结果现在反而距离清凉伞越来越远。

  甚至有可能要丢人。

  这样想着,曾布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在自己的官廨来回踱步。

  他知道,自己必须主动争取一位宰执的推荐。

  左相韩绛,几乎不用去想。

  因为他不可能推荐自己。

  曾布很清楚的,不要看韩绛自诩‘不是新党,也不是旧党。’

  但其实,他和王安石的关系,甚至比王安石的兄弟还要密切。

  看看他做的那些事情就知道了。

  所以,即使是顾忌王安石,韩绛也不可能推荐他这个昔年背刺过王安石的人。

  右相吕公著,同样不用想。

  吕大防、范纯仁、李常……

  这些人才是吕公著的心头好,恐怕吕公著只会头疼自己该选谁?

  剩下的执政中,知枢密院事李清臣也不要去想。

  这李清臣和吕惠卿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吕惠卿视他曾布为死敌。

  于是,就剩下三个选择了。

  同知枢密院事安焘,中书侍郎张璪,还有门下侍郎司马光。

  谁会推荐他?

  这是一个问题。

第423章 灵活的红线

  元祐元年三月壬寅(十五),望参日,在京文臣朝官以上不厘务者,皆至紫宸殿。

  朔参、望参、六参、日参。

  国朝四种朝谒制度,划分出四种不同级别的官员生态。

  其中望参的地位和级别最低。

  因为望参是‘在京不厘务之朝官以上’参与的朝会。

  便是过去,也都是个流程。

  先帝在位十九年,实际上出现在望参朝的次数,可能连三十次都没有。

  当今即位,两宫听政以来,更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在望参朝上。

  大家都只是在紫宸殿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帷幕和坐褥,拜上两拜,就算结束。

  然后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但今天却是个例外。

  当参朝大臣们,穿着公服,拿着朝笏,踏着仲春时节的晨雾,来到了内东门下时。

  他们赫然发现,内东门下已经熙熙攘攘,站满了宰执和待制大臣。

  朱紫之服,充斥在宫门下。

  什么情况?

  许多大臣的脑子一下子被惊醒,睡眼松醒的眼睛立刻变得光彩熠熠。

  然后一个个乖乖的,自动排到了队伍最末端。

  待到了紫宸殿上,他们就知道,为何如此了?

  果真是出大事!

  两宫慈圣,亲临紫宸殿,并命宰相韩绛,当殿宣读了诏书。

  以廷推之法,选执政大臣!

  于是,整个汴京城顿时都被这个事情惊动。

  早就准备好的汴京新报当即推出了加急的特刊。

  一时,满大街都是叫卖的报童的声音。

  “卖报!卖报!”

  “当今圣上特旨,命宰臣廷推执政!”

  “本报评论员胡飞盘对此评论:此汉唐未有之有事,商周所不能为之政,皇宋臣民,生逢盛世,得遇明君,实乃三生有幸!”

  曾布推开临街的窗,看向楼下正在叫卖着的报童。

  那是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们穿着青色的粗麻布衣,头上的发鬓,梳的整整齐齐,看不出脏乱的样子。

  他们捧着手里的小报,胸口都挂着一个装钱的褡裢,走起路来,铜钱在褡裢里叮叮咚咚的响着。

  曾布看着这些孩子,远去的背影,眼睛渐渐眯起来。

  “子宣在看什么?”坐在他对面的人,微笑着问道。

  “汴京新报雇的这些报童。”曾布回答着:“听人说,汴京新报雇他们,都签了契书,管他们吃住,还请了人教他们读书识字。”

  那人笑了笑,道:“不瞒子宣,某还亲自去汴京新报给这些报童租的官廨和私塾看过呢。”

  “那些官廨皆在外城的永泰坊中……。”

  “永泰坊?”曾布皱起眉头来:“就是致远务所在吧!”

  致远务,是枢密院下属的机构,主要饲养、管理着在京驴马骡牛等载乘牲畜,并向商贾提供租赁服务。

  其与直属三衙有司的车营务,实际上是两块招牌,一个衙门。

  需要出征的时候,它就是车营务,平时就是致远务。

  也正是因此,致远务所在永泰坊是汴京城少数几个没有士大夫愿意踏足的地方。

  主要是那地方,圈养了太多牲畜。

  即使,其主要的牲畜,现在都已经转移去了城外饲养。

  但因为需要租赁牲畜出去赚钱,所以,致远务在坊中也是常年养着上千头的各色牲畜。

  乃是汴京城里有名的脏乱差之地。

  那人点点头:“正是!不瞒子宣,在下还亲自察看了,报童们所睡的地方,皆是一屋通铺,以木板为床架,设上下二铺,一屋睡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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