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父子两人就已经走到了外宅。
司马光立刻怒目而视:“士大夫,岂能以人为畜?!”
于是,就有了经略大师智缘听说了朝廷正欲募高僧往熙河教化众生,普渡亡魂的事情后,主动投书应募的事情。
欺骗性太强了!
“此去熙河,必可以佛法化解恩怨,超渡历代亡魂!”
司马光在他的养子司马康的服侍下,走出了他住了大半个月的院子。
然后,新的刑统就等于得到了新旧两党的一致背书。
只有结吴叱腊,是他说降的——可是,结吴叱腊当时已经走投无路了。
更是早就被人戳破了虎皮。
在司马康的搀扶下,司马光走到了门外,看着数十名禁军,正围绕着一个大木架子,轮流上前踩踏的景象。
“于是,赐给苗帅宫中图册,苗帅以此,教神卫、龙卫等军于汴京内外凿井……”
所以,赵煦选中了他,还派人去给他送了些日称、金总持等人翻译的密宗佛经。
更派了童贯,去见了他好几次。
他若知此,肯定会拖着病体,去宫中力陈不可兴兵!
一席紫衣僧袍在身,看上去慈祥亲和,两只耳朵大而肥厚,简直就是菩萨降临凡尘了。
……
禹藏纳令,则是被王韶在王安石的指挥下,用银弹攻势给打下来的——动用了几乎整个雄州官仓里储备的金银,重贿之!
也是仗着王韶已死,当年开边的见证人,也都不在朝中。
“便连先帝,也弃而不用!”
对司马光来说,他连熙河都不想要。
以人为畜,自身也会变成禽兽!
何况,请赐肩舆,基本就相当于致仕辞官。
赵煦看着这个大和尚的模样,对两宫赞道:“智缘大师果然不愧是一代‘高僧大德’!!”
明示、暗示了他一个好处。
“如今兴师讨伐,于国何益?”
两宫崇佛,最喜欢听这种话了,自然是口诵佛号,都说甚好。
他清楚,司马光从此就要开始反反复复的卧病、告假的时期了。
司马光听着,叹道:“至今都未下雨吗?”
然而,看着司马光的神色,他又不敢不将王觌请到府中。
“明叟不在御史台,怎来了老夫这里?”
司马光楞了好一会,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凿井之法。
因为他能感觉自己的虚弱——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恐怕不修养个半个月,是无法骑马上朝了。
阳光落在这位大宋执政身上,和煦而温暖。
司马光听着,楞了一会,然后才对司马康说道:“带老夫去看看……”
“乃是欲引井水抗旱……”
司马康答道:“据说他们用的是富顺监的技法,以竹木保护井壁,使其不塌……”
王觌进了司马家的宅邸,就直接和司马光汇报了近来的事情。
“甚至起床活动了许久,还吃了一大碗的饭……”
司马康连忙解释起来:“听说是官家命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苗授率部凿井,以对抗旱灾……”
司马光听完,当即就激动起来:“朝中宰执,缘何不劝谏?”
此人正是司马光举荐入朝的监察御史王觌。
然而,这样的水井极为稀少。
这就很好嘛。
赵煦楞了一会,才笑道:“善!”
“听说,在白马县等地,如今已有数架翻车,日夜汲水灌溉农田……”
赵煦回到福宁殿,石得一就迎上来,禀报着:“大家,太医局刚刚来报,卧病的执政司马光今日已经大好……”
“不过,此翻车据说是经过了苏公子容的改进,以适应于汴河、黄河堤坝上取水……现已下发有关各地,命地方官以宽剩钱雇工打制!”
樊楼因此兴盛!
而赵煦委派的大臣们,则可以代替司马光做出属于司马光的修正。
水井的主人,每年光是靠着卖水,都能赚上数十贯乃至上百贯——就这,还是只卖邻居、友人的缘故。
那人到了近前,就翻身下马,对着司马光拜道:“司马公,您终于康复了!”
吨吨吨……
“那南方交趾之地,皆不毛之土,瘴疠所在!”
只要西贼愿意拿了熙河,就不再和大宋为敌,从此太太平平,就可以把熙河赐给西贼。
何况是那广西以南,交趾的不毛瘴疠之地?
于是,当即就对司马康吩咐:“康儿,为我准备笔墨纸砚,老夫要上书天子,请求陛见独对!”
第331章 潜移默化
司马光的上书,送到赵煦手中。
赵煦看完就叹息一声:“咱们这个司马相公啊……”
司马光的脾气,赵煦是清楚的。
与那位在江宁的拗相公,几乎相差无几。
一样的倔强,一样的臭脾气,也一样的执拗。
已经认定的事情,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赵煦也从未指望过能改变司马光的想法——哪怕在现代那样的社会,也有大批老人的思想,根深蒂固不可改变。
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因为他们的世界观已经固定。
要么顺着他们,要么干脆不理。
所以,赵煦知道,必须要有利可图。
这对章惇来说,是巨大的牺牲。
一旦开战,就不是这么点钱了。
赵煦得书,依旧不许司马光入对。
章援拜道:“大人,儿早已经想好了!”
而那位陛下,却在悄无声息之中做到了。
同时也送去两宫处。
然后,他被选为省元。
虽然那位官家总是说什么古籍或者皇考所授。
偏偏赵煦不能不理司马光,因为他觊觎着司马光的政治遗产。
毕竟,禁军一个月也就一千文俸钱,算上春夏四季发的衣料、食盐、酱菜、特支、节庆赏赐,平摊下来一个月也就两三贯。
这么点钱,谁给你卖命?
根据传说——天子手诏,常有奇文怪字,世俗不解。
即使能入官,也受碍止法的限制。
哪怕再乘以十,也只是小钱。
也就难怪旧党士大夫们怨声载道,痛斥穷兵黩武了。
而且,时常在他面前,称赞苏子瞻,恨不能拜师苏轼门下。
苏公啊!
他只是想起那些诗词。
许多太学生甚至偶尔会抽空去算学游览一番,激励‘算学诸生’。
将章衡的预算文书看完,赵煦命令将之誊抄,送都堂各位宰执。
所以,自熙宁以来,大宋军费猛增,每年都在四千万贯上下!
而大宋岁入,不过六千万贯多一点。
苏颂将之分为‘成年’、‘少年’、‘孩童’三等,每等设斋,仿太学故事,立斋长,设教授。
在大宋,打仗可是很钱的。
陡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而算学、刑名等课毕业后,不过是吏员,属于杂流。
除非发生奇迹,不然永沉选海!
但,章惇知道,即使一切皆如那位官家所言。
特别是在京禁军们,想让他们卖命,就得赏赐给足!
先帝急切,而当今则有着充分的耐心。
因为章援的文章、文风,实在是太像苏轼的门生李偁了。
据说蔡京也很重视这个算学,十余日里,就已经亲临算学数次,勉励学子。
自然,算学的学生们,在太学生眼中,属于他们将来的幕僚、下属。
因为,本来太学之外,专设学校,培养刑名等课就是熙宁兴学的配套措施。
这些东西看着,似乎也确实和西域那边有关。
想叫他去苏轼面前低头?那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看着章援的模样,章惇不免笑了起来。
先是数字在小范围中传播,然后是符号,开始登堂入室,所谓的算术公式在算学和开封府内流传,接着进入了都堂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