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36节

  以一内臣而为一路帅司,兼掌几近十万大军,而且是骁勇善战的大军。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还是这些大军里,番军、番将不在少数!

  内臣、番将、番兵、骁勇善战……

  任何读过史书的人,都会立刻下意识联想到唐代的北衙之兵!

  那些神策军指挥使,那些在甘露寺之变,杀文臣士大夫如杀鸡一样的宦官大将,那些废立天子,无视国家法度的狂悖之臣!

  所以,哪怕李宪远在熙河,这朝堂上也容不得他!

  从前李宪有官家袒护,群臣奈何不得。

  如今,得了机会,还不是手拿把擦?

  王珪看到,这都堂令厅上的宰执,都在为了李宪被弹劾而欣喜不已。

  他也放下了心中大石!

  “果然,还是内臣最好对付!”王珪在心中说。

  那李宪,在王珪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宰臣容不得他!

  皇太后恐怕也容不得他!

  天下士大夫更容不得他!

  去掉一个李宪,熙河路就完全可以放一个文臣高官去坐镇。

  王珪审视着在场的宰执。

  他在心里盘算起来,他知道的,在场之人,肯定有人动心,想去熙河路摘桃子。

  一颗被李宪栽培了十余年,已经熟透了,流满了汁液和蜜的桃子!

  想当年,韩绛韩子华,可是为了边功,用宰相之尊,亲临沿边,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兼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欲求夺取横山,然后携滔天之功回朝,就任首相!

  奈何庆州兵变,加上武臣跋扈,不听节制,才功亏一篑。

  可是,出将入相,始终是士大夫的最高追求!

  王珪相信,在坐的诸位宰执,肯定有人心动,也肯定有人在谋划着那熙河兰会路的位置。

  而这,就是他王珪可以交易的机会了。

  于是,王珪好整以暇的安坐着,听着在场的同僚们对李宪之事的种种议论与口诛笔伐,嘴角不时的露出些笑容。

  朝臣们攻仵李宪越激烈,他王珪自然就会越安全。

  王珪正得意着,突兀间,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他内心的平静,让他陷入恐慌之中。

  “诸公,如今天子疾重,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吾等是不是应该做一些准备了?”

  王珪错愕的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尚书右丞、中书侍郎李清臣李邦直!

  李清臣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王珪的眼神,他起身对着众人拱手而拜:“譬如说,依治平故事?”

  治平故事,就是韩琦文彦博做的事情了。

  宰臣入宿大内,值守天子。

  然后奏请立储,宣召翰林学士到御前草制立储制词。

  然后三省两府的宰臣,依次签字画押,上呈御前,奏天子首肯、请太后、皇后出来见证,最后群臣再去请延安郡王御前接受群臣礼拜和道贺。

  这……这怎么可以?

  王珪一时慌张,手中拿着的茶盏,不小心掉在地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令厅中传开。

  所有人都看向王珪。

  王珪只好假笑着掩饰道:“吾老矣……吾老矣!”

  李清臣却是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看向王珪,拱手而拜,问道:“左揆以为下官所言如何?”

  对李清臣来说,他既然都说出了那个话。

  自然就不会改口,而且,他将誓死捍卫,自己是‘首倡立储’之人的身份。

  王珪也是有些慌张,虽然掩饰的好,但面对李清臣的逼问,脑子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转过来,在恐慌中,他慌不择路,脱口而出:“此乃天家之事也,外廷何必干预?”

  顿时,一双双眼睛,如狼似虎的看向王珪,好似要将王珪生吞活剥!

  尤其是,蔡确,啪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然后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朝堂宰臣们,在平素或许政见不同,或许立场不同。

  但此刻,每个人都知道,在这个事情上,由不得半点瑕疵。

  令厅后面,可坐着起居郎、中书舍人蔡卞呢!

  人家在一字一字的记录着,在这里的每个人说过的每一个字,然后送去国史馆归档。

  王珪见着,也被吓到了,连忙起身,对众人道:“诸公误解老夫了!”

  “老夫的意思是:官家自有儿子!”

  令厅中诸臣,这才半信半疑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他们看王珪的神色,已经和过去截然不同。

  特别是蔡确、章惇、李清臣、安焘,这些当今天子亲自拔擢的大臣,眼神之中尤其带着审视和怀疑。

  你王珪要做什么?

  哪怕是知枢密院事韩缜,也在狐疑着看向王珪。

  你王玉禹要是作死,别连累我,死远一点啊!

  ……

  注:井子上栏杆,古代的水井旁边,会用一种方形的结构,来防止人跌入其中,而恰好当时的有一种床,也是类似结构,而在北宋这种结构的床,大行其道,在瓦子里,说书人讲书的地方,也是类似结构,四面方方,中间是场地。

  注2:史载,元丰新制,三省官署外壁照皆‘郭熙画树石’,郭熙,北宋国手,现在每一副郭熙传世画作,都是天价!

  注3:蔡确神宗托孤见《续资治通鉴长篇》所录被南宋删掉的蔡确传内容:元丰六年秋,确与璪见上崇政殿奏事,上悲不自胜:天下事止此矣!确骇曰:敢问所因?上曰:子幼奈何?确曰:陛下春秋鼎盛,忽有不祥之语,不审所谓?上曰:天下事,当得长君维持否?确奏曰:延安郡王,陛下长子,臣不知其他,臣有死而已,不敢奉诏!上曰:卿果能为社稷计,宜早定!确与璪进曰:臣以死为陛下守之。

  绍圣时,蔡懋也回忆了其父蔡确和他说过,类似的版本,只是对话不同,但托孤顾命应该是肯定的。

  注4:王珪多次和人说过:立嗣,他家家事,吾曹不要管他,时任御史中丞黄履,就曾在元丰八年二月末上书弹劾王珪,讲王珪和李清臣私底下说:自他家事,外廷不要管它!只能化用到都堂上。

  注5:此时三省两府学士院长官名单如下:尚书左仆射、门下侍郎、郇国公王珪、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清源郡开国公蔡确。尚书左丞、门下侍郎章惇,尚书右丞、中书侍郎李清臣、中书侍郎张璪、知枢密院事韩缜、同知枢密院事安焘,翰林学士承旨邓润甫、翰林学士曾布,三衙殿帅则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燕达,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苗授此时在泾原路戍边,三衙管军的龙卫神卫四厢指挥使则阙官(上一个担任此职的是种鄂。且此官素来作为荣誉头衔,从不授在京武臣),所以燕达是实际上的殿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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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向皇后: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求追

  赵煦悠哉悠哉的,看了一个上午的书。

  中间,他还又抄了一次《消灾经》。

  显然,赵煦是故意的。

  故意留着高太后的答书,等着向皇后上门。

  午后少顷,向皇后果然来到了庆宁宫。

  “母后!”赵煦和过去数日一样,见到向皇后,立刻就一路小跑的迎上前去,然后牢牢的抱住蹲下去迎接他的向皇后,在后者脸上,轻轻的亲上一口:“您可来了,儿一直都在等您呢!”

  向皇后幸福的抱了抱自己面前这个小小的孩子,摸了摸赵煦那小小的脑袋:“我儿等我做甚?”

  “却是要向母后请教学问上的事情!”赵煦睁着他那双孩童清澈无暇的眼睛,认真的说着。

  向皇后一听,再看着赵煦认真、可爱、乖巧、懂事的模样,一时欣慰不已,也感动不已!

  “这孩子,可真是好啊!”向皇后在心中感叹着,眼眶不自觉就湿润了起来。

  自从当日,朱德妃在她面前谢恩,然后她又亲自带着朱德妃,走了一趟保慈宫。

  这大内上下,人尽皆知,德妃朱氏,已然将皇六子延安郡王的抚养、照顾之事,托付中宫皇后!

  换而言之,现在,赵煦不仅仅礼法上是她的儿子。

  在事实上,向皇后和赵煦,也属于母子关系。

  所以,如今,向皇后听到赵煦要向她请教学问。

  这心情自然可想而知!

  向皇后勉力吸了一口气,让内心平复下来,也努力的忍着眼眶里打转的热泪,不叫它们掉出来,这才对赵煦道:“吾儿有何不解之处?”

  和高太后不同,向皇后的家族,是世代簪缨的书香之家。

  虽然,向家的读书风气,在向皇后的父祖辈开始就已经大不如前。

  可终究是宰相家的底子。

  此外,向皇后出生的时机也很巧妙。

  她出生的时候,是庆历六年,庆历新政已经失败!

  范仲淹、欧阳修、韩琦、富弼、杜衍皆被外放,这是朝堂的不幸,却是天下之大幸!

  庆历新政失败,让范仲淹明白,必须兴学,必须获得人才!

  轰轰烈烈的庆历兴学运动,由此拉开帷幕。

  从中央的太学到地方州县的州学、县学,次第建立。

  同时,在范仲淹等人的鼓励和推动,民间书院和儒生个人讲学风潮,也席卷天下。

  濂溪先生周敦颐、安定先生胡瑗,皆桃李满天下。

  在这样的社会风潮下出生的向皇后,在闺阁之中,就接受了正统完整的儒家基础教育。

  她甚至可以写出不错的诗词,具备一定的艺术素养。

  自然,向皇后对教育赵煦,信心十足!

  在她看来,这个孩子就算再聪明,也就八岁而已。

  以她在闺阁中所受的教育,所读的经典积累来看,还怕教不了?

  向皇后甚至在心中,踌躇满志。

  “我儿,母后一定将你教好!”

  赵煦于是领着向皇后,来到他的书案前,指着放在书案上的书册与纸张,对向皇后道:“儿前时蒙太母赐书,以圣人《春秋》之经下赐……奈何儿才少学浅,于《春秋》之意,实难读通,不得已,乃求助于太母……”

  向皇后听着赵煦的叙说,差不多将事情弄明白了,便对赵煦道:“母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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