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笑了笑，默默摇头。
朱棣急了，问道：“方寒，你这是啥意思？难不成不是四百公顷，是四千公顷土地？”
朱标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千公顷土地，在洪武年间，几乎和应天府所属的耕地面积相当了！
“这怎么可能？”朱元璋强作镇定，可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紧张。
“四千公顷土地全都分给一个藩王，咱后世的皇帝是疯了吗？”
他无法相信，也不能接受，一个藩王居然能拥有这么多农田。
要知道。
四千公顷产出的粮食，几乎可以养活一个军队了！
方寒略带嘲讽地笑道：“三位皆是人中之龙，都是指点江山，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杰人物，可为何猜测藩王封地，竟如此扭扭捏捏？”
“这位福王殿下留名的田地，不是四百公顷，也不是四千公顷，而是四万公顷！”
轰！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在朱元璋、朱标、朱棣的脑海中忽然炸开。
他们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呼吸越发的沉重。
几息之后。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朱元璋恼火道。
朱标也被方寒的话冲击的头晕目眩，喃喃自语道：“四万公顷土地，哪怕把一个州府所有的田地全部算进去，也没有这么多啊！”
朱棣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老天爷，四万公顷土地，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他还当什么王爷？干脆当皇帝得了！”
正当父子三人震惊之余。
他们所在的田间小道上，路过了一对父子。
那个父亲三十多岁，扛着一把锄头，卷着裤腿，满脸都是愁容。
而他的儿子，也不过七八岁左右。
“爹爹，今年是个好收成，咱们家总算能吃上一顿饱饭了吧？”男孩稚嫩的声音，在朱元璋的耳畔响起。
那个庄稼汉深深叹了口气，满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孩子，这些田地不是咱的，这里的粮食也不是我们的.. ....... ”
听到这句话，男孩的眼中尽是失望，“为什么会这样？去年也是一个好收成，可娘偏偏却饿死了。”
“明明是爹爹辛辛苦苦种的粮食，为什么不能分给我们一点？”
“咱们村子已经有好多人饿死了。娘亲，姐姐，还有舅舅，全都饿死了。”
说着说着，男孩开始哽咽起来，无声的抹着眼泪。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的内心犹如遭受一记重击！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眼前这幅画面了！
因为在他小的时候，正是因为村子里的地主霸占着所有的土地，他的爹娘，还有他的姐姐，都全部活活饿死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
此时此刻。
眼前的这对父子，不就是跟他小的时候一样吗？
这一切都是轮回！
“这位兄台，不知贫道可否问你一个问题？”方寒拦住了庄家汉的去路，上前问道。
朱元璋、朱标、朱棣都迷茫的看着方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庄家汉受宠若惊，连忙点头道：“不知道长所问何事？”
方寒笑着问道：“贫道要问的是，你幸福吗？”
这个离谱而又无厘头的问题，直接把庄家汉问住了，甚至连朱元璋、朱标、朱棣也都觉得莫名其妙。
可谁都不曾想到。
这个问题成了压垮庄稼汉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先是愣了片刻，随后面容逐渐升起怒气，朱元璋明显能看到，这个庄稼汉太阳穴的青筋已经暴起。
“幸福个屁！”
“我们都快要饿死了，哪里有幸福可言？”
“这些庄稼，这些粮食，全部都是福王的，他吃一顿饭，就要几十道菜，吃不完，就算倒进臭水沟，也不愿意赏我们一口！”
“道长你说，我们有什么幸福？”
“这天下是他们朱家的！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没有任何关系！”
“可我已经受够了，这里已经5.5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效仿太祖，反他娘的！”
“种地是死，反了也是死，老子还不如直接造反，反了他们朱家，建立一个新天地！”
庄家汉的一通爆发，就像是一把利剑，将朱元璋狠狠戳了个透心凉。
朱元璋如遭雷击，摇摇欲坠，要不是朱标和朱棣扶着他，估计他已经倒在这里了。
庄家汉抱怨了几句后，心情舒畅了不少，跟方寒告辞以后，便带着儿子离开了此地。
他是离开了，但朱元璋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为什么会这样？”
朱元璋脑子很乱，想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当初。
他建立藩王制度，就是为了能让他们保家卫国。
可到头来。
这些藩王却成了跗骨之蛆，趴在大明帝国上疯狂吸血！
朱标也是震撼不已。
尤其是那个庄家汉最后那句话，让他不禁联想到曾经学到过的一篇文章。
《陈涉世家》！
在里面，也有一句类似的话。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天下苦秦久矣！.
第一百零二章 朱标心态崩了，天下苦明久矣！
“天下苦秦久矣……天下苦秦久矣……”
朱标鬼使神差的喃喃自语。
忽然！
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的话。
“天下苦明久矣！”
朱标的声音清晰明亮，无论朱元璋还是朱棣，都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朱棣也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大变，赶忙提醒道：“大哥，你瞎说什么呢？”
朱元璋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背着手，站在旁边不说话。
“四弟，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明末，就像当初的秦末一样吗？”
朱标惶恐不安地摇头道：“不！不只是秦末，这和每一个王朝覆灭时的情景，都一模一样！”
“富者阡陌纵横，贫者无立锥之地。”
“老百姓们只能看着眼前的良田万顷，却连基本的温饱也解决不了。”
“在他们活不下去的时候，只能走上绝路，振臂一呼，推翻旧王朝的统治。”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得下去，就像当初爹一样……”
朱标越说越激动，言语也越来越危险，直到朱元璋厉声打断他的话：“够了！”
朱标的声音戛然而止。
田间小道，微风拂面。
方寒安静的站在一旁，无喜无悲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开27口说道：“不管怎么样，咱没有错，藩王制度也没有错，咱相信，这肯定只是个别现象而已。”
“爹，可是……”朱标想反驳，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在方寒潜移默化的诱导下，他的心里逐渐升起了一个疑问。
藩王制度真的正确吗？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藩王，像蛀虫一样，趴在老百姓的身上不停吸血？
“老大啊，咱知道你心里什么想法。”
朱元璋背着手，微微眯起双眼，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稻田，开口说道：“但是咱们老朱家的江山，也不靠咱们老朱家的人，还能靠谁呢？”
“真要到了亡国的地步，咱相信，只有咱们老朱家的人才会拼死抵抗。”
“别人是靠不住的。”
这是朱元璋戎马一生得来的经验。
无论什么时候。
自家人永远都是最可靠的。
朱元璋近乎玩过的自信，相信自己的一切选择都没有错。
朱标没有再继续辩解。
他太了解朱元璋了。
一旦老爷子认定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哪怕撞了南墙，可能都不会回头。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看到事实的真相！
想通这一点，朱标走到方寒面前，恭敬的说道：“方道长，请带我们去看看这位福王朱常洵的结局吧。”
方寒会心一笑，“可以。”
他轻挥衣袖，周围景色迅速变换。
明末。
洛阳城外，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