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告辞离开了陆家村小学。
朱元璋已经做好了打算，回去之后就大力鼓励商业行为，尤其是要开拓海外市场。他记得沈万三就有一条完整的海外商业链条，从海外运回来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应天府售卖，大发其财。
“沈万三这个商业奇才，对朝廷用处太大了。”
“他已经有了海外商业链条，可以直接拿来为朝廷所有，而不需要特意开辟。”
“幸亏当初没有杀他！”朱元璋暗自庆幸。
“当然，生意不能全让他一个人做了。他本来就很有钱了，如果再让他有钱点，恐怕他又要给咱修城墙，又要想替咱犒军了。”朱元璋道，“得让其他商户雨露均沾，制衡他。”
“是啊，一家独大向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情。”马皇后道。
朱元璋和马皇后，居然自动领悟了反垄断技能。
看到二人离开，秦宇心道：和一个喜欢研究历史的长者谈论历史，也蛮有趣的。
乡村支教的生活，真是太无聊了。
……
“先生……”就在这时候，门外想起一个娇柔的女孩的声音。
秦宇打开门一看，是女学生陆清浅。
“秦先生，这是我家荒废了很久的火铳。”陆清浅拿着一个东西，递给了秦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秦宇接过来一看，这东西就是一根长条火器，圆筒形，其上已经锈迹斑斑。
“有用，太有用了。”秦宇道，“多谢你了，等我改造完成之后会还给你。以后你阿爸想要打猎，就不需要再使用落后的弓箭了。”
“这妥妥的就是一件古董啊！”陆清浅走后，秦宇心中说道，“估计只有在陆家村，这种极其偏僻，且与世隔绝的贫困村子才能找得到吧。”
像这种拥有历史研究价值的古董，要是放在外面，妥妥是要上交的。
不过陆家村与世隔绝，想上交也没个地方交去。
在与世隔绝的村子造个枪，给猎户装备上，方便他们以后打猎，没毛病。做人没必要那么刻板，偏远地区的村民有猎枪正常。
第141章 圣人之言
当晚，朱元璋和马皇后在御书房里，熬了一个通宵。
他们在认真梳理白天秦宇给他讲的那些要点。
次日。
奉天殿。
文武百官全部上朝，这一次朝会规模空前的庞大。
总共有一千多人。
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机会站在奉天殿里面和皇帝直接对话。其余的官员，全都只能站在殿外。群臣寅时就已经起床了，然后在宫门外排好队，等待钟声响起，依次进入大殿。
一个个都穿着大红官服，戴黑色官帽。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身材魁梧的朱元璋身穿黄色龙袍，出现在大殿之上的时候，群臣一起向他行叩拜之礼，声音震天。殿内殿外，黑压压的跪倒一大片。
“平身！”朱元璋道。
“谢皇上。”
……
“列位臣工。”朱元璋道，“今日咱有几条治国之策略，想和大家商议商议。这次朝会可能时间有点长，大家多忍耐着点。”
一般的朝会只会从六点开到九点钟左右，散朝过后群臣还能从皇帝那里领点点心吃，他们是饿着肚子来的。一旦朝会开的太久，群臣中途就会饥饿难耐。此外途中不能上厕所，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请皇上示下。”群臣说道。
“各位觉得，这天下是谁的天下？”朱元璋首先问道。
“禀陛下，《太公六韬》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刘伯温说道。
虽然所有人都认为天下是皇帝的，江山也是皇帝的，也就是他老朱家的。但这种大实话还是不能明说的，必须说一点冠冕堂皇的话。
“唐太宗说，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因此老臣觉得，天下是百姓的。”李善长道。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尚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
群臣纷纷启奏，圣贤书中的经典名句是信手拈来。
总之一句话，他们说的大体意思都是天下是天下人的，或者是百姓的，并不是皇帝的。君王要以民为重，要勤政爱民。
“既然这天下是天下人的，那么天下的土地，是不是也该归百姓所有？”朱元璋问道。
“不错。”群臣道，“历朝历代不都是如此吗？天下土地就是百姓的。”古时候的土地是私有的，所以他们才说毋庸置疑。
“既然如此，列位臣工觉得，百姓拥有的土地，应该是多少呢？”朱元璋又问道，“咱问的是，每家每户的住房面积应该有多大。”
群臣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只能顺着皇帝的话往下说。
“禀陛下，一个五口之家的住所，最多不过三分地就已足够。七口之家四分地，西南地区现在人丁兴旺，出现了十口之家，半亩地的住房应该住得下。”吕昶道。他是户部尚书，对百姓的住房面积，了解的比较详细。
“臣也觉得，每家每户，五分地也就是半亩地足够。”高启道。
“吕昶作为户部尚书，他给出的数字比较准确。”刘伯温道。
其余的大臣闻言，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他们不是户部的，但单凭想象还是可以想象的出来，每家每户需要的住房大概多大。
“半亩地的确足够，人口太多可以住两层楼房嘛。”朱元璋道，“在咱看来，半亩地不但够他们住，而且还能让他们拥有个小院子。平时在里面种种菜，养养鸡什么的。”
“陛下说的对极了。”
群臣说道。
“咱之前在山上狩猎的时候，看到那些鸟儿都拥有它们自己的鸟窝，野兔有兔窟，狼有狼窝，虎有虎穴……基本上每个生灵，都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巢穴。既然大家都说这天下是天下人的，那么天下人住房占用的土地，是不是也应该属于他们？”朱元璋问道。
“理所应当。”刘伯温道，即便聪明如他也揣摩不到皇帝说此话的意图，道，“陛下观察自然界之生灵，居然都能领悟到治国之道，真乃圣君也！”
“陛下此言，乃是圣人之言！”李善长道，“圣人者，惠及天下众生，包括人和飞禽走兽。”
“所谓道法自然，陛下觉得天下人都应该拥有一块给他们搭窝，也就是住房的地方，顺应天道，符合人道，真是顺天应人符合自然之理。”宋濂道。
“无论是鸟窝，狼窝，虎穴也好，都是它们遮风挡雨，养育后代的地方……一旦这个地方受到了侵犯，那些狼，虎会不顾一切的咬死来犯之敌。”朱元璋道。“所以对于天下人也是一样，他们住房的一亩三分地任何人不得擅闯，擅闯者主人可击之，不违律。”
“陛下所言极是。”群臣纷纷赞同。
“既然列位臣工都觉得此言有理，那么吕昶，你就代咱拟一道旨意。”朱元璋道，“自今日起，凡大明百姓，每家每户都拥有半亩的居住地，任何人不得擅入。”
“百姓自己不得随意买卖住房地，如情况特殊的确要买卖的，需经过官府批准、核实。此道旨意，需加到《大明律》当中。”
“臣遵旨。”吕昶道。
群臣闻言，也都没有发表反对意见。毕竟百姓的住房地私有已经是事实，朱皇帝特意下旨，只不过是把这件事实加在了大明律法当中。
让这件事实更具有法律效力。
等吕昶把圣旨写完了，朱元璋看过之后，继续道：“既然天下人都有了一块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那么剩下的土地该归谁所有呢？”
顿了一顿：“《诗经》中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群臣闻言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已经从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中，听出了一些蹊跷。
“天下的土地，不是都已经有了归宿吗？”这时候，御史大夫耿成站出班列，道，“臣认为当前的土地归谁，那就是谁的。”
“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而且大家都有了地契，田契，不知皇上为何有此一问。”
“耿成，你家土地有很多吧？”朱元璋淡淡的问道。
第142章 疑似穿越者王莽的公田制
“禀陛下，臣不敢隐瞒，臣在老家只有良田百亩。”耿成道。京官在老家拥有百亩良田，根本不算多，甚至属于比较少的那一类。
“好哇，良田百亩，已经抵得上两百户人家的宅基地了。”朱元璋道。
“皇上，微臣，微臣……”耿成似乎已经从朱元璋的话语当中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耿成，你现在只有良田百亩，在朝堂上不算多的，甚至还算是少的了……”朱元璋道。
耿成闻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虽然你家的土地现在只有百亩，但日子久了，你会不会再买土地，由原来的百亩增加到百亩，甚至千亩？”朱元璋问道，“你现在是朝廷命官，想要再购置田地，不是一件难事。”
“禀皇上，臣为官清廉，哪拿得出那么多钱再购田置地？”耿成身上的冷汗再次冒了出来，“不要说千亩了，百亩地都是臣的所有家当。在朝堂之上，臣的那一点土地，只能算是一点微薄的祖业。况且拥有百亩良田，臣已经心满意足不会再买了。”
“你为官清廉买不起土地，但你的后人呢，你能保证你的后人不买？还有一些为官不清廉的人，他们买得起。”朱元璋道，“他们会把自己贪的的钱去买土地，甚至以权压人，强行购买。今天你买两百亩，明天他买两百亩，久而久之，天下的土地都被少数人买走了。”
“皇上，这，有什么不对的吗？”耿成道。
古时候土地是最重要的财产之一，其地位甚至超过黄金白银。官员、诸侯、藩王、大家族，哪一个不是拥有大量良田以及土地？
一些地主占有了大片土地，导致那些穷苦百姓，亲人亡故之后都不能随便挖个坑埋葬。出现很多卖身葬父的，因为埋葬地也需要钱买。
“大家刚才都已经说了，天下是天下人的土地也是天下人的。孟子说朝廷是代天下人管理天下，由此推论，朝廷是不是也该代替天下人，管理天下的土地？”朱元璋道。
“土地就是天下，良田是国之根本。如果土地和良田被少数一些人占有了大半，这天下岂不是成他们的了？到时候还怎么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群臣闻言集体沉默，不知道朱元璋说这些话是想搞什么。
一时之间，奉天殿里里外外上千人，都鸦雀无声，朝堂上落针可闻。
他们每个人都有很多土地，良田。而现在皇帝突然说，朝廷应该代替天下人，管理天下的土地。
其实朱元璋刚才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已经给了他们明确的提示。再加上现在的这番话，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想搞大动作。
不过群臣还是没有猜出，皇帝具体要搞什么大动作。毕竟把土地全部收归朝廷所有，从古至今都没有过。好像就只有王莽的新朝搞过王田制，不过也只是昙花一现。
王莽属于篡逆者，被历朝历代鄙夷。群臣不觉得，朱皇帝会学一个被世人所诟病的王莽。
甚至还有人误会，朱元璋说是想要把天下土地，都归他老朱家。
虽然群臣都已经看出来了一些端倪，但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因此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行！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咱就替你们说出来吧。”朱元璋道，“除了给所有住户一份宅基地的半亩之外，其余的土地，都归朝廷所有，朝廷帮天下人管理。”
哗！
群臣闻言，顿时犹如炸开了锅。
“土地都归朝廷所有，那我们现在拥有的土地该怎么办，都要交出去？”
“土地能生产粮食，土地能建房，土地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群臣一个个在朝堂上议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古时候，土地就是一个人的财产的重要标志。是最重要的不动产，资产，私人财产。
如今皇帝想要收归朝廷，这不是要拿他们的命根子吗？
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人群神情凝固。
“都说大声点，声音太小了咱听不见。”朱元璋冷声道，“既然咱是来和你们商量的，那么你们就可以大声说话，敞开来说。”
“禀皇上，老臣以为，此法万万不可。”这时候，宋濂站出了班列，禀奏道，“皇上的这条举措，和篡逆之君王莽的王田制，简直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