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第177节

“是。”

这时喧哗声隐隐约约从驿站大门外传来。

陶幼学问道:“门外什么声音?把驿丞召来!”

小山驿驿丞一直在门外等候陶幼学召见,驿丞进门陪着笑脸道:“大宗师莅临小驿,本县生员士子都聚在驿外,想拜会大宗师。”

陶幼学摆了摆手道:“就说本官车马劳顿,今日不见任何人。”

“大宗师是否先看看帖子,不少生员都是千里迢迢从省城赶来的。”

陶幼学皱眉道:“本官的话,你没听清楚吗?”

驿丞连忙道:“是。”

当下对方狼狈地退了出去。然后驿丞就派驿卒传令让人离开,但是外面仍是有不少人不走。

一旁的幕宾道:“东翁还未到省城主持院试,就有人想提前来钻营。”

一般而言,每任督学履新之后。就要进行提考,以防止在当地久了,人情请托。而眼下驿站外聚集的人,就是提前一步来钻营的,其中既有要参加院试的考生,也有马上要科考的生员。

他们在这时候来拜见,目的不言而喻。

陶幼学道:“朝廷三令五申,士子竟不知刑罚之可畏。可见闽地不正之风,由来很久。本官要一刹此风,告诉沿路地方。本官主持院试,为防止他人请托,一路上不见任何人。若是再有生员到驿站投贴,一律行贿之罪论处。”

提学官对于这些生员。是可以剥夺其功名的。陶幼学这么说后,顿时门外一下子就清静了,人都走得精光,毛都不剩一个。

陶幼学虽仕官十几年,但为官还是清正的,想到外面投帖的生员。不由有几分不悦。

这时候书办,抱着厚厚一叠的书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陶幼学面上的案上。

陶幼学问道:“这都是什么书?”

书办道:“这些都是在闽地书肆上卖得好的书,不少是书院的弟子,本地的生员写的。”

陶幼学很喜欢看书,每到一地,总喜欢看当地名人的书籍来了解地方风情。这一次担任提学官,就专门挑了生员里写得好的文章来看。

于是陶幼学点点头道:“放下吧!”

“是。”书办走后,陶幼学走到案前,随即翻了一本书,看了几章觉得不错,心道,闽地还是有才子的,然后在一张纸上记在此人的名字。

陶幼学又取了一本书看了一会,摇了摇头道:“此人有名无实。”

陶幼学一口气看了好几本书,待动手拿起一本时,看了下竟是李贽点校,不由讶然。

李贽他是知道的,陶幼学一贯反对后七子的复古之风,而李贽也多次写文抨击王世贞,所以说得上是志同道合。此人虽性子偏激了一点,但还是有真知灼见的。

于是陶幼学拿起这本李贽点校过的《闲草集》看了起来,翻得第一页即皱起眉头来道:“这等不知所云的骈文,竟也取作府试第一,我本以为苏州文风浮华也就算了,没想到闽地也是如此。”

陶幼学当下想将书弃之,但又转念一想,既是此人既为府试第一,说明文章还是有可取的地方的。

当下陶幼学又读了一遍,还是不喜欢这等浮华之作,然后又一目十行地看下面的文章。看了数篇后陶幼学脸色渐渐好了,心道这本闲草集里还是有数篇文章可取的。于是陶幼学又在纸上记录下叶向高,陈应龙等名字。

除了几人外,陶幼学又扫了一眼注释,这注释也写的不错,称得上旁征博引,注释里有几句话的出处,连他也是第一次听说。陶幼学心想,此请来的校书的必然博学鸿儒才是。

陶幼学翻到了最后一篇,看了几行,便忍不住站起身赞道;“这篇文章何人写的?吾当举之!”

随即陶幼学想到自己还未履任,知道自己失言,笑了笑又重新坐下。

陶幼学看了下篇首的作者署名,不由不可思议道:“此篇竟是府试案首之作,为何前后两篇,文风判若两人?”

陶幼学心道,还好没有将这本闲草集弃之,否则不仅错过一篇好文章,也错过了一名贤才。

陶幼学放慢了速度,将这为学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完,最后道:“这文章言语精当,我竟不能删增一字,立意发人深思,可与伤仲永一较长短了。难怪李卓吾称此为百年一见的好文。”

陶幼学想到这里,待翻到页首,但见勘校一栏中,也有此人的名字后,终于不淡定了。

ps;这个月没有意外都是两更,今天先让我喘口气,明天开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狂生

而在濂江书院,林垠已是从秦掌柜那得知消息,闲草集卖得不错,本刊印的五百卷,已是被各书坊书棚卖了两三百卷走,剩下的不超过两个月也可售完。

日前连泉州府的书坊找上门来。

林垠听了不由是颜面有光,要知道这几年福州府的生员,举人,在会试,乡试上,一直被泉州府,兴化府压着一头。

而眼下连泉州府的书商都上门来买闲草集,说明泉州府的士子对这本书也是很有兴趣。让林垠倍感很有面子。

当然了,林垠也是将书能售到泉州府去,大半归功于林垠点校的功劳。

七月七。

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叫魁星,又称魁首,如乡试第一名称为解元,也称为魁解,而状元也称作魁甲,故而中状元又称,大魁天下。

在闽粤一带,女儿家过乞巧节日,读书人也在七夕拜魁星,并在这一日晒书,所以也叫晒书节。

藏书楼这一日也是要晒书的,书院弟子都需来帮忙,出入藏书楼里,将那些放在楼里终日不见天日的古籍叠在一起抱在胸前,然后走到院子里,一本一本地摆在软塌上摊开,放在日头晒。

这事都是由书院外舍,内舍弟子来代其劳的,上舍的弟子因要准备院试,所以可以不用来。

七月的日头很晒,书院的弟子们都是忙出一身汗来,这时候突听得外面声音传来。

“这就是濂江书院?看我熊某把场子挑了!”

“就看熊兄了!”

“我们拭目以待!”

众弟子们奇怪,但见门外来了几名读书人,拿着折扇在那笑着指指点点,却见对方一人笑着道:“竟是晒书,真是迂腐!”

说完此人将在众目睽睽下,竟衣带一解,当众宽衣解带。

众弟子们都是惊讶不已,心想莫非此人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一个大男人的躯体,谁有兴趣去看?

众弟子站出数人就要去阻止。但见此人大大咧咧仰躺在亭子前,四脚一张,趟成了一个大字仰卧在那曝肚皮,并高吟着:“岂惟蜀客知踪迹。更问庭中晒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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