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术士不一定靠血脉，一次意外或偶然都有可能成为术士，但那些草根术士不可能有机会“继承”一座如此强大的法师塔。
他脑中已经构思出一场家族血脉流落在外，守护者暗中给予帮助的戏码。
“你想多了，跟我来吧。”安瑟无奈一笑，抱着茫然四顾的克莱拉进入黑塔。
卡莱诺刚进门，就被墙角的构装盾卫吓了一跳，惊呼道：“这是什么？”
“构装。”安瑟应了一句，将克莱拉交给跟过来的达拉，“我要出去接布拉特和物资，你们自己逛逛，我一会儿回来。”
“放心，这里有我。”萨利安机械一样应道，手掌抚摸着黑色墙壁，越看越觉得不一般。
石匠公会，安瑟凭空出现，惊得八字胡半身人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安瑟笑着朝他摆摆手，出门，上马，沿着长街西行一段后，拐到另一条街道，继续向南。
利用庇护权杖，他隐约能感知到乐园印记的大体方位，找起人来比较方便。
夜幕降临，街边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几家酒馆和饭馆亮着灯光，映出几个急匆匆的人影。
其中两个身影忽然停住，快步朝安瑟跑来，看装束应该是卫兵：“安瑟先生？”
“是我。”安瑟感觉有些面熟，应该是白天见过。
“布拉特先生是您的下属吗？”
“是，怎么了？”安瑟暗感不妙。
“出事了！”卫兵急声道，“今天西边来了很多难民，他们买不起粮食，堵了布拉特先生的货物。”
安瑟微微皱眉，感觉不太对：“买不到粮食，就去打猎啊，就算要闹，也应该是找那些粮商吧？”
杜拉格刚遭遇龙灾和兵灾，贸易受阻，粮食贵点也正常，但肉类很便宜，总能填饱肚子。
“嗯，他们……”卫兵说话吞吞吐吐，微低着头，不敢看安瑟，“他们说安瑟先生派人将市面上的粮食都买走了，囤积粮食，牟取暴利，不给平民留活路……”
“呵呵……看样子你们也信了。”安瑟气笑了，这么明显的煽动居然连卫兵都动摇了。
“没有没有……”两个卫兵连忙摆手否认。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便已经成立！
绝大多数普通人的信息面很窄，也没有分辨真假和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且笃信阴谋论，总觉得贵族和官员在想着法子剥削自己。
这一句谣言看似拙劣，但效果却非常好。别说在费伦，就算是前世，安瑟也必然躲不过网暴。
何况采购粮食是事实，民众才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反正对他们来说一千金币的粮食就是天文数字。
“我去看看。”安瑟轻拍马背，诺尔诺斯立刻小跑起来。
两个卫兵见状，一个人继续找上级报信，一个匆匆跟在安瑟后面。
前行数百米，耳边传来一阵阵吵闹和怒喝声。
转过一个路口，密集的人群和灯火映入眼帘，至少数百人，将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人群边有一栋四层木楼，门前堆积着大量的货物，布拉特等人站在货物周围，与人群对峙。
巨尾龇牙咧嘴，敲得盾牌铛铛作响，如果不是布拉特拦着，他估计忍不住要动手了。
安瑟先是施放侦测善恶，而后为庇护权杖头部的宝石加持一发光亮术，明亮的光照扩散开来，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诺尔诺斯嘶鸣一声，迈步前行，所过之处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安瑟边走边观察人群。
这些人肯定不是来自蓝水城，而是更早离开海湾的民众。蓝水城刚破不久，普通人不可能这么快赶到杜拉格。
‘会是谁呢？’
对方很可能是想把他逼走，谁会因此得利呢？
诺尔诺斯穿过人群，来到内圈。
安瑟拿出龙金斩剑，光芒一闪，璀璨的白金色光耀附着其上，他抬起长剑，指向人群。
诺尔诺斯顺势上前，紧贴人群内圈漫步，所过之处，光耀与寒芒交织，逼得所有人惊惶后退，不知道有多少人摔倒在地。
“圣武士！”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叫破安瑟的身份，引得人群骚乱不已。
不少准备浑水摸鱼的人懊恼不已，顿时感觉自己被骗了，不是说某个不良贵族吗，怎么可能是圣武士，这太扯了。
等安瑟绕货物转了一圈，人群已经被逼退数米，狼狈不堪，却又不敢多言。
现场异常安静。
布拉特顿时觉得很解气，刚才这些人不知道有多张狂，仗着人多势众，肆意发泄着自己积攒不知道多久的怨愤。
这些人是最容易被煽动的蠢人，是心怀叵测之人的工具，有时也是最危险的人。
安瑟抬手一甩，附加至圣斩的长剑化作一道白光，径直插入数米外的地面，吓得人群又退开几步。
他刚才是故意的，趁机利用法术和骰子侦测人群的情况，但并没有发现噬脑怪和夺心魔的踪迹。
这很正常，噬脑怪很聪明，就算是它们煽动人群，也不可能留下来等着被抓。
没有噬脑怪，却有意外收获。
第128章 巴哈姆特
人群鱼龙混杂，藏着不少各大势力的耳目，其中一伙人让他格外留心。
【铁王座之眼，人类，4级游荡者（盗贼）】
铁王座是个很古老的商会，几经兴衰，始终存在。
它们为了赚钱不择手段，表面伪装成合法商会，以铁矿、武器和粮食贸易为主，实则什么都干。
走私、毒品、奴隶、垄断、暗杀、情报、操控傀儡政权……
一个人可能是巧合，可安瑟转了一圈就发现三四人，肯定有所图谋。
如果不是骰子，他很难察觉到这些人的存在。
他表面不动声色，却暗暗记住了那几人的样貌和位置。
“你们大多来自利爪海湾吧！”他声音冷峻，铿锵有力，在夜幕中传出去很远，“我也从那里而来。”
人群一阵骚乱，知道安瑟的人不多，他们一直以为今天对抗的是某个本地商人或小贵族。
不等有人回应，安瑟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吗？我在崖堡帮你们断后，拦住半龙和狗头人大军一夜。
你们知道吗？我在蓝水城阻敌，孤身升空猎杀飞龙、半龙，击退飞龙卫队，几万人亲眼目睹。
你们知道翡翠王国和安姆人为什么退去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活下来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能活下来，有多少人因此而死！”
人群鸦雀无声，垂首不语。
有人心怀愧疚，有人惊惧于安瑟的实力和战绩，还有人在揣摩他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
安瑟自知初衷没那么高尚，但崖堡主人蒂姆、斩龙的斯托尔和那些死去的圣武士呢。
愚民真的值得救吗？很多圣武士从未惧怕与敌人战斗，却反被自己救下的民众搞得心态崩溃。
当然，他说这么多的目的就是要凭借过往战绩和圣武士的身份击碎所有可能出现的诬陷和质疑。没有这层金身，以后少不了麻烦缠身。
“杜拉格暂时不缺粮食，更不缺肉食，想吃自己去打猎。”他指向利齿森林的方向，语气平静，“今天发生了一件事，我相信很多人都听说了。
杜拉格混进了怪物，噬脑怪和夺心魔，它们专吃脑子，很聪明，能附身或寄生到人类或动物身上，极难发现。”
人群骚动起来，很多人面露惊恐，眼神充满怀疑，四处扫视。
安瑟故意停顿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和杜拉格联合会一同粉碎了它们的阴谋，所以它们必然会报复我，你们不明真相，很可能被他们利用了。
散播谣言的就有可能是噬脑怪！”
人群乱作一团，如遇到瘟疫一样，纷纷远离散播谣言之人，不少人被孤立出来。
安瑟凝神观察，仔细分辨，其中大部分都是听风就是雨的蠢人，也有几个上蹿下跳煽风点火的人。
其中一人分明是铁王座的情报人员。
这人刚才在前排，这会儿已经退到人群中，如果他说得晚一点儿，这人可能已经偷偷溜走了。
想要煽动这么多人的情绪，必须有人带头，一唱一和，要么收买，要么自己上阵，光靠一群普通人是成不了事的。
“那几个人就是——”安瑟指着那几个准备跑路的人喊道，“抓住他们，我出一百金币，普通人退开。”
周围看热闹的职业者和冒险者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亮得吓人，很多人想都不想，拔出武器就冲了上来。
这是圣武士的高额悬赏啊，机会难得。
普通人则四散逃跑，他们敢抓通缉犯，但面对未知的怪物，根本没胆子上。
安瑟抬起庇护权杖，连点四个人，点谁谁遭殃，职业者一拥而上，根本没有逃脱的空间。
“”
铿锵的龙语响起，三颗闪光飞弹掠过人群，将跑得最快的四级游荡者掀翻在地。
巨尾狂奔而至，一棒子将他逼回来。
“误会，我是……”
“砰——”
巨尾含恨出手，盾牌撞开格挡，直接拍在他脸上。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骨裂声，游荡者被撞飞出去，落地已经昏迷，五官模糊，满脸鲜血。
巨尾收起他的武器，提着他来到安瑟身前，像扔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痛快。”
刚才那种有力无处使，有话说不出的感觉让他分外憋屈，第一次体会到人类世界的复杂。
安瑟端坐马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则有点尴尬，刚才口快，忘记自己身上已经没钱了。
布拉特似乎看出他的窘迫，默默上前，摘下那个游荡者钱袋，简单扫了一眼，悄悄朝安瑟点点头。
另外三人也陆续被抓了回来，被五花大绑丢在安瑟身前。
一群职业者规矩地站在远处，眼巴巴地看着安瑟，没有争功，看起来倒是挺和谐。
布拉特招招手：“都来这边，分成三组。”
职业者们喜笑颜开，赶忙围了上去。
这时，街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循声望去，一队队卫兵正快步跑来。
天空风声呼啸，一条飞毯急速掠来，悬停在安瑟身旁。
“看来我来晚一步。”伊莉丝冷着脸，月光洒落，像是结霜了一样。
谁都知道安瑟住在杰奎琳堡，找他的麻烦就跟打她的脸一样，完全没把杰奎琳堡放在眼里。
“不晚，你消息还挺灵通。”安瑟笑道。
杰奎琳堡离这里可不近，他甚至怀疑伊莉丝是看他这么晚没回去，出来找他恰好碰见。
“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