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关于贡达守备军军官替换，我希望现在就进行。”
“陛下，临时的军官职位调动不符合律法，需要先经过商讨，最后再决定替换哪些人，这是一件庞大的工程，并不是一晚上就能完成的。”老首相不明白这位陛下又要干什么，但是依旧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劝谏道。
守备军替换？
坦妮丝微微一愣。
父亲作为总督，城防事务也是他职权核心，任何军官的任免都绕不开他。
但是现在哈兰德陛下直接绕过自己的父亲下令替换，是在释放什么意向吗？
哈兰德那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难道我的首相只会说不行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还要你干什么？”
这番话就连老首相都愣住了，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王座上的哈兰德陛下，对方手握比瓦神剑，仿佛只要再说个“不”字，下一秒就会把他的头颅砍下。
“陛下，你想换哪些人？”老首相让步了。
和自己这条老命相比，换掉一些哈兰德陛下厌恶的人并不算什么。
“全部。”
“贡达所有的守备军军官？”
“是。”
老首相苍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无奈：“陛下，一次性换掉所有人会引的军官们不满的，甚至让士兵们躁动不安。”
坦妮丝注意到哈兰德陛下的铠甲上有一些战斗产生的痕迹，她当然知道这幅伴随着哈兰德叔叔称王的盔甲到底经历了何种惨烈的战争，指望一点儿刀痕都没有，完全是一种天真的想法。
但是……但是，为什么盔甲上有血迹？能看得出来盔甲主人特意清理过，但是在一些连接处还有些许残留，在灯光照耀下正闪烁着液体的光泽。
坦妮丝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炽烈，而且她想不通为什么换守备军军官要把这么多人召集来王宫？为什么议会还要穿着盔甲手持武器？
坦妮丝闭上了眼睛，试图理清脑海里蛛网般杂乱的思绪，但是因为闭上眼睛，注意力高度集中，其它的五感反而更加敏锐起来。
作为一名修炼了斗气的高阶骑士，她的五感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她能听到身旁圣光术士们的心跳声，能听到对面十步外老首相的呼吸声，可是她却听不见前面王座上哈兰德陛下的呼吸声。
而且……坦妮丝睁开眼睛看向了大厅门口值守的两位持剑银甲骑士，如果闭上眼睛，她以为那里站着的就是两节木桩，没有丝毫呼吸声和心跳声，甚至连一点儿呼出的白雾都没有。
现在可是冬季，每一次呼吸都会在空中凝结成大片的白雾，尤其是体格越强的人越明显。
这些斗气骑士个个都强壮的如狼似虎，身体就如同炙热的火炉，不可能一点儿热气都没有。
不对劲！很不对劲！
坦妮丝突然发觉，在这平静的大厅下，仿佛有一种无声的肃杀正在慢慢酝酿，它可以使万物凋零。
所有的线索在她脑中轰然炸开，拼凑成一个恐怖绝伦的真相。
坦妮丝猛地向前一步，如利剑般锐利的目光划破了死寂的大厅，也打断了哈兰德未说完的话：“你不是哈兰德陛下！你……究竟是谁？！”
死寂。
绝对的死寂降临了。
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贵族都像被石化了一般，目瞪口呆地看向突然爆发的总督之女，又惊恐万分地望向王座。
壁炉里的火焰仿佛也屏住了呼吸，光线骤然黯淡，大厅被一种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寒意笼罩。
王座上的身影，披挂着索尼尔板甲，杵着比瓦神剑的哈兰德，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嘶哑的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疑惑：
“为什么……我不是哈兰德呢？”
“为什么议会要穿戴盔甲？而且还戴着头盔遮掩容貌？身为一位王者，对于这种藏头露尾的行为向来都不屑。”坦妮丝冷冷说道：“如果你是哈兰德陛下，为什么不敢摘下头盔，以真面目示人？”
“坦妮丝你对陛下太不敬了！”
忠于国王的几名骑士本能地想要上前，但脚步刚动，却又因为这些话惊疑不定地停下。
这个细节让贵族们决定先看看再说，因为他们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还有呼吸，还有心跳，我能听见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跳和呼吸声，唯独你还有门口那些守卫没有！”坦妮丝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只有死人才没有心跳！”
她有些后悔前面把剑交出去了，导致她现在并没有趁手的武器。
“唉……我亲爱的坦妮丝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冲动啊。”
双臂托住头盔，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上抬，露出头盔下的面容。
“什么？！”贵族们瞬间炸开了锅，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曾经炯炯有神的双眸，此刻只剩下两点冰冷、蔚蓝色的焰火在空洞的眼窝中燃烧，一半的脸颊连一点血肉也无，露出了洁白的颧骨，以对方剩下的容貌来看，就是哈兰德无疑。
但是却怎么也和活人搭不上关系。
有人下意识地看向门口那两名如同雕塑般的银甲骑士，他们依旧纹丝不动，仿佛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头盔下的双目在烛光下显得异常幽深。
稍微有点学识的人都不难看出，对方现在的样子和传说中的亡灵几乎一模一样。
“哈兰德叔叔是不是被你给杀死了？”坦妮丝强忍内心的悲痛，想要得到一个事实。
“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是身体死亡，第二次是灵魂消亡，第三次是被世人彻底遗忘。”哈兰德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而我依旧是哈兰德，只不过是另类的灵魂重生！”
“哈兰德陛下，或者说死亡骑士哈兰德。”卡丽丝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究竟是怎么隐藏亡灵的气息的？”
如果不是圣徒大人提醒这一趟不简单，恐怕只有对方坐在王座上的时候她才能察觉到不对劲。
在圣光教廷眼皮子底下转化成了死亡骑士，就和老鼠在猫的眼皮子底下偷奶酪吃一样，简直难以想象是怎么做到的。
第441章 再见芙琳娜
“其实这并不难。”
哈兰德那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窝转向卡丽丝，那骷髅般的下颌微微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混合着嘶哑的声音：
“亲爱的卡丽丝冕下，我们从未刻意隐藏，只是当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那位传奇领主和远征军战场，在加上一点点遮掩的魔法时，贡达王座之下悄然滋生的阴影，自然就无人察觉了。”
“王宫除了你被转化成死亡骑士，成为亡灵的都还有谁？可以告诉我吗？”圣光教廷的教皇卡丽丝握住了法杖，美目看向上方的哈兰德，冷静地问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因为你也马上会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
他抬起覆着铁手套的手轻轻一挥，
王座后方，大厅的各处甬道，无数扭曲，腐朽的身影狂奔而出。
它们有的穿着士兵盔甲，有的穿着宫廷侍从服，唯一一样的是它们空洞的眼窝里同样燃烧着幽绿的磷火，有着诡异的宁静。
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瞬间拍打向大厅中央的活人。
蜡烛的火苗被阴风彻底吹灭，壁炉里的火光也只剩下微弱，摇曳的橘红，仿佛随时会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
收拾霜巨人这件事终究没有拖太久，因为领主大人也想早点弄清楚荒野这诡异的天气是不是和这群小瘪三有关系。
长年的大雪害的荒野庄稼不生不长，土著们哭爹喊娘。
不管怎么说，身为荒野之主，李维都得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在吃过早餐后，朝几打抹着眼泪的女孩们挥挥手算作告别，李维就独自一人骑上瑟斯妮前往拉鲁小镇防线，因为蛮子们已经提前过去了，只是因为有龙骑他才先处理一下高崖堡积累的事物再过去。
至于索菲亚这小蹄子，当知道对方不仅是霜巨人，还是足足上千头后，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说什么都不去。
领主大人也没有强求，因为瑟斯妮和她明显不对付，搞不好就会后宫失火。
“怎么你也怕了？”领主大人在龙背上突兀问道。
要知道以他如今的修为，普通人在他面前几乎没办法隐藏内心的想法，虽然他无法窥探脚下黑龙女王的真实想法，但是还是能感受到一丝别样的情绪。
“我会怕一群弱小的爬虫？”黑龙女王一开口就是冷笑连连。
“那就太好了。”领主大人笑容满面的拍了拍手：“那到时候这些爬虫就全部交给你解决好了。”
“反正你可是伟大的幽都翡翠，强大的黑龙女王，任何人在你面前都只是虫子般弱小，一口龙息就能解决他们。”
于是嘴硬的瑟斯妮不说话了，选择了沉默是金。
霜巨人虽然不如雷霆巨人强，但怎么也是属于巨人行列，是顶尖的魔法生物，出生就会使用天赋冰霜法术，并且随着年龄逐渐增加，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迈入史诗的境界。
或许仅仅只是十几头，这位传奇黑龙确实不放在眼里，但是数量一旦增加到成百上千就不是能轻易忽视的了。
瑟斯妮是典型的全身上下就嘴最硬，所以每一次领主大人都特别乐呵和她抬杠，然后看她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
天空中无数鹅毛般的雪花正向一望无际的丘陵飘荡着，这里一片雪白，万物寂寥，很难在其中找出一点儿生气，偏偏一座高达百刃的冰墙横亘在两座连绵不断的矮山中间。
前面是万物凋零的雪景，后面却是炊烟袅袅，烟火气十足的景象，无数人头在营帐之间攒动着。
一柄撕裂天穹的黑色利剑，穿透了永不停歇的鹅毛大雪，在苍白丘陵上空飞速掠过，直达巍峨冰墙上方。
“嚯，这冰墙不赖嘛。”俊美的青年有些惊讶。
青年自然就是李维，对于蛮子们好几天的路程，对于巨龙来说最多只需要几个盎司小时就能到。
可以猜出这座冰墙铁定是因为霜巨人们临时打造的，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造这么一座厚重的城墙确实让领主大人也不得不惊叹。
随着掠过这座城墙，冰墙之后截然不同的景象也撞入了李维的眼帘，那是被风雪隔绝在外的，属于生者的喧嚣。
无数简陋却厚实的营帐如同雨后的蘑菇，密密麻麻地簇拥在冰墙后方相对背风的山坳里。
营地上空，无数炊烟笔直升起，顽强地抵抗着不断飘落的雪花，食物的香气混杂着木材燃烧的味道，在这片酷寒之地弥漫开来，形成一片充满烟火气的盛景和墙外的一片寂寥形成鲜明的对比。
北境之王，马泰尔家族鹰衔剑的旗帜随着寒风猎猎作响。
领主大人的到来自然引起了骚动，无数北境军人仰着脖子看天，就像一只只长颈鹅，眼神非常热烈，德贝龙骑士会援助他们的消息早已传遍每一个人耳朵里，自然没有惊慌，有的只是激动和兴奋。
瑟斯妮优雅地调整着双翼的角度，巨大的身躯带着沉重的风压缓缓下降。
龙翼扇动卷起的狂暴气流，将地面厚厚的积雪和泥泞狠狠掀飞，吹得附近的帐篷猎猎作响，旗帜狂舞。
她精准地落向营地中央特意预留出的一大片空地，这里原本可能是集结军团的校场。
“大人，您终于来了。”人马古斯从营地里小跑过来。
自从和北境商量在哪里布置防线拦截这群霜巨人后，在领主大人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它就被派来和北境士兵一起驻守在拉鲁防线了。
这位人马族长比想象中的更渴望变强，就算领主大人不在，也会独自一人去荒野深处猎杀魔兽，磨练技艺，在一众英雄单位里，它的升级速度是和扎蛮子排在同一列的。
但是要知道，扎蛮子可是和领主大人一同去波斯湾境内参加战场，每一次收割的经验简直是海量，因此对方升级速度没有落下反而更加难能可贵。
许久不见，这位人马族长魁梧了许多，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锋芒毕露，反而越加平和起来，看起来更好相处。
但这种表现并不是意味着对方成了绵羊，而是如同古井无波的海水，一旦浪潮来袭，就是足以撕裂一切的风暴。
“现在情况怎么样？”李维随口问道。
瑟斯妮已经变形成人类跟在他身边。
“现在驻守在这里的只有我们和北境的士兵，其它行省的都还没有赶到，但是那些霜巨人大概明天就能到这里了。”古斯捡着重要的说。
李维一边点头，一边从系统物品栏掏出一个比他还巨大的木盒，递给了古斯：“喏，给你的东西。”
古斯受宠若惊，郑重的接过盒子，然后捏断铜锁打开一看，冷峻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大人，这对一位弓箭手来说是最好的瑰宝。”
一柄用龙筋充当弓弦，用风琴紫铜打造弓身的巨弓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的天鹅绒绸布上面。
虽然古斯不知道这柄弓的来历，但是作为一名顶尖的弓箭手，它能感受到这柄弓的不凡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