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轻轻放下茶杯，杯底与银制托盘相碰，发出清脆而悠长的响声，在奢华包厢的静谧中格外突兀。
炉火在壁炉里跳跃着，映照着她忧虑的面容，金色火光在她的头发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她望向珀西，眼神里充满了担忧，说道：“珀西，你要明白，罗恩今年当上级长，这份荣耀背后是巨大的压力。”
珀西微微点头，表情严肃地说：“我当然理解，级长职责重大，代表着榜样和责任。”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仿佛在展示自己曾经的级长风采。
“对他来说，这份压力比别人更为沉重，”赫敏说道，“罗恩的哥哥们都是级长，哦……除了弗雷德和乔治。”
她说到这里，远在霍格沃茨城堡的某处，正在试验新产品的韦斯莱双胞胎同时打了个喷嚏，莫名感到一阵心塞。
赫敏继续道：“罗恩觉得自己必须做出成绩，才能不愧对级长徽章，才能在这个优秀的家庭里证明自己，才能在金妮面前作出表率。”
珀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透过镜片凝视着跳跃的炉火，仿佛能从中看到弟弟焦虑的身影。
“韦斯莱家从不要求孩子们必须如何……”他低声喃喃道。
“但家庭无形中会给每个人带来期望，”赫敏温和地打断他，“还有去年，三强争霸赛。”
她的声音低沉了一些，说道：“西莫成为了勇士，我、哈利、纳威成为助手。”
“虽然我们的经历更像是一场游戏，但总归是正式参加了比赛。”
“而罗恩……他甚至连成为助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很没用，帮不上什么忙。”
珀西沉默了，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
他回想起去年罗恩寄来的信中，那些故作轻松却难掩失落的字句。
他当时忙于魔法部的工作，只是简单安慰了几句，现在想来，自己或许忽略了弟弟深藏的不安。
“我明白了，”珀西深吸一口气，声音沉重，“成绩的压力，家庭的无形期望，过去的挫败感……这些叠加在一起，确实会让人喘不过气，他急需找到一个出口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赫敏犹豫了片刻，拿住茶杯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下定决心，压低了声音，仿佛担心这奢华的包厢本身就有耳朵，说道：“还有一件事，珀西。”
“罗恩他……他不仅用了契约魔法，他还……组织了一场决斗。”
珀西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圆了，不可思议地问：“决斗？什么决斗？”
“校规明确禁止学生私下组织决斗！”
“就在有求必应屋，”赫敏快速地说道，仿佛不一口气说出来就会失去勇气，“他让杰拉德和佩德罗签下魔法契约，在一个八角笼里决斗，输的人自动退出对那位女生的追求。”
“他还说服了其他级长，一起在八角笼外面戴着面具观战。”
珀西的脸上血色褪尽，像是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恐怖故事。
“这……这……他疯了吗？！”
“私自组织决斗，还是这种……这种近乎角斗士的形式！”
“如果被乌姆里奇，或者任何教授发现……”
“我知道这很危险，很不理智，”赫敏急切地说，“但这或许正是他压力之下的极端表现。”
“他太想解决问题，太想证明自己有能力掌控局面了。”
珀西又一次站起身，再次在厚厚的地毯上踱步，步伐比之前更加焦躁，口中不停喃喃：“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他用不成熟的魔法，组织违规的决斗，脾气变得暴躁……这就像一个恶性循环。”
“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迷失下去，他需要引导，需要真正的帮助，而不是这种危险的自我证明。”
“我同意，”赫敏也站了起来，眼神坚定，“我们必须和他谈谈。但问题是，什么时候，怎么谈？”
珀西停下脚步，双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现在直接去找他？在他月考前夕，压力最大的时候？恐怕适得其反，可能会引发更激烈的冲突。”
赫敏思考着，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很多人都在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月考，这时候脾气很暴躁，正常人也容易发火。”
“那就等月考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他的情绪总会有一个平复期。”
“那时候谈，也许他能更听得进去。”
“有道理，”珀西表示赞同，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从隔壁帕笛芙夫人茶馆里成双成对走出来的年轻学生们，他们的轻松自在与包厢内讨论的沉重话题形成了鲜明对比，“那就等月底月考结束后。
“在这期间，赫敏，请你……多留意他，确保他不要再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我会的，”赫敏郑重地承诺，“我也会加紧寻找安全解除黑魔法影响的方法。”
两人最终达成共识，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更合适的时机。
珀西拿起公文包，准备离开。
在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前，他回头看了赫敏一眼，语气复杂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赫敏，虽然……这真让人担忧。”
赫敏送他出门，回应道：“因为我们都在乎他，珀西。”
第643章 固执
一场秋雨一场寒，寒意渐浓，从霍格莫德返回城堡的路上，足以让人感觉到手冷脚冷。
格兰芬多塔楼的公共休息室里一片暖意盎然，壁炉中的火焰欢腾跳跃，光晕将周围空气染上橙黄色。
学生们三五成群，散落在公共休息室各处，有人埋首于厚重典籍与羊皮纸卷之间，奋笔疾书；有人簇拥在炉火旁，捧着热气腾腾的黄油啤酒，专心背诵书上的重点。
赫敏独自坐在高大的拱窗边，窗外庭院已被墨色悄然吞没，克鲁克山正在窗台上打盹。
她面前摊着几本厚重的大部头，深色硬皮封面在灯火下泛着幽光。
羽毛笔在她指下流畅移动，在笔记本的羊皮纸上留下一行行工整而缜密的字迹。
她全神贯注，不时停笔蹙眉，凝神思索某个一时间难以理解的难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赫敏抬头，微微眯眼适应光线，看见罗恩立在桌前。
一旁的灯光将他双颊烘得绯红，呼吸还有些急促，可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闪烁着近乎执拗的炽烈光芒。
“赫敏。”罗恩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椅子发出细微呻吟。
他急切地前倾身子，压低嗓音却掩不住兴奋，说道：“我需要你帮忙，有求必应室的八角笼比赛，我们得再办一次，就在下个周三晚！”
赫敏的羽毛笔“啪”地落在纸上，溅开几星墨点。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惊呼道：“什么？罗恩，你疯了吗？！”
几道好奇的目光从四周投来，看到是他们两人，以为罗恩在和她说关于月考的事，一时间没有在意。
赫敏脸一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低声音，严肃地说：“我们谈过这个，不止一次！”
“这太危险了，严重违反校规，根本不该继续！”
罗恩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视线游移，避开她锐利的注视，说道：“这次不一样，是对方找来的。”
“两个斯莱特林，为魁地奇选拔闹得不可开交，差点在走廊动手。”
“他们听说了……我们上次的事，主动找上我的。”
“他们需要一个地方，以一个公正的方式彻底了结这次纠纷。”
他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你就答应了？”赫敏眉头紧锁，声音里浸满不赞同，“罗恩，这早已不是维持纪律或解决小摩擦了！”
“你是在组织地下决斗，性质完全不同！”
“这不是决斗！”罗恩争辩道，声调扬起，带着被误解的焦躁，“这是有规则、有魔法契约约束的正式比试！”
“契约能保证安全和公平，这是所有人都认可！”
他语气添上一丝自豪，兴奋地说：“它很受欢迎，赫敏！很多人都觉得这能真正解决问题——快速、干脆、彻底！”
赫敏紧紧凝视他，试图从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寻觅往日的犹豫、温和，甚至怯懦的影子；可此刻那里只剩岩石般的固执，以及一种她不愿称之为“狂热”的、灼人的光芒。
“听着，罗恩，”她努力让语气平和理性，如同剖析一道复杂魔咒题，“我明白你觉得有成就感，在做一件……与众不同的事。”
“但想想珀西，他曾经多么沉迷规则和权力，结果呢？”
“再想想你自己最近，都在沉迷于这件事里面，不停回忆所谓的功绩。”
“这不对劲，罗恩，这样的想法很不健康，你不该继续下去。”
罗恩的表情骤然冻结，仿佛被冰水浇透。
他猛地靠向椅背，双臂紧紧交叠在胸前，仿佛形成一道防御的壁垒。
“我以为……至少你会懂。”他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失落与背叛感，“原来你一点都不懂。”
“珀西是沉迷在规则和权力中，但那是他的生活，和沉迷于魁地奇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
“但不是这样！”赫敏身子前倾，双手压住桌面，指节泛白，脸上充满的紧张“真正的成绩应该来自正当的、光明正大的途径！”
“不是这种……地下的、游走危险边缘的活动！”
“想想后果，如果被乌姆里奇或麦格教授发现……”
“她不会发现的！”罗恩生硬地打断，语气如寒冰，斩钉截铁地说，“一切尽在掌握。”
“有求必应屋很安全，绝对隐蔽。”
“魔法契约能确保万无一失，参与者也会守口如瓶。”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横亘两人之间，唯有一旁的灯火微微晃动，克鲁克山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
赫敏清晰地感觉到，罗恩的决心如一堵无形却厚重的墙，将她所有的忧虑与劝诫尽数弹回。
突然，罗恩霍然起身，椅腿刮过石板，发出刺耳锐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交织着深深的失望与被激起的倔强，眉头紧拧。
“好吧。”他声音干涩，毫无温度，“既然你不愿参与，觉得这太危险，是错误的，那就算了。”
“我自己也能办成。总会有办法。”
赫敏的心直坠下去，仿佛沉入大湖冰冷的水中。
她想再次劝阻，但很快明白，此刻任何言语或动作都只会如火星溅入油桶，让罗恩更坚定、更义无反顾地走在那条应该是错误的路上。
“罗恩，等等……”她挽留的声音微弱，几乎被克鲁克山的叫声覆盖。
罗恩深吸一口气，背对着赫敏，平静地说：“查尔斯说得没错，你的生活没有一个目标，不能理解别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而做出努力的原因。”
他说完之后大步流星穿过暖意融融、充满欢语的公共休息室，走出大门，只留下空椅与一片冰冷的沉寂。
赫敏无力地靠回高背椅，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目光失焦地落在面前羊皮纸上——那几滴墨渍显得格外刺眼、丑陋，那些关于黑魔法对精神复杂影响的推演的字词，此刻苍白无力。
她最深的恐惧正一步步变成现实。
第644章 活动是合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