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为租用霍格沃茨城堡里一座闲置小塔楼而支付的年度租金。
邓布利多没有清点，只是轻轻挥动了一下老魔杖，那些金币便自动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金河，整齐有序地落入办公室角落一个古朴沉重的橡木钱箱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就在金币落定、办公室重归寂静的瞬间，查尔斯的头顶，一撮头发突然违反重力般竖了起来，像一根灵敏的指针似的灵活转了一圈，最后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指向了办公室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柜子。
邓布利多的脸瞬间就黑了。
查尔斯二话不说，径直走过去，动作熟练地打开柜门，毫不客气地将校长偷偷藏起来的所有糖果一股脑儿没收得一干二净，塞进了自己另一个口袋里。
麦格教授有令，发现邓布利多违反饮食计划的，可以没收其违禁食品。
“那是什么？”邓布利多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好奇地盯着查尔斯头上那撮已经恢复原状，服帖下来的头发，暂时忘记了糖果被洗劫一空的损失，眼中闪烁着浓厚的探究欲，“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蕴含着非常强的魔法波动，一种……说不上分类的魔法？”
查尔斯接过校长刚写好、墨迹未干的租金收据，含糊地回答道：“很难准确描述它的本质，本质上而言，是一个……就当作是个很聪明的神奇生物吧。”
他随即收敛了神情，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直视邓布利多，问道：“校长，我今天听说，本学年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学安排，似乎与我有关？”
联想到乌姆里奇今晚在礼堂那番冗长、刻板、充满官僚气息的讲话，她显然带着魔法部的尚方宝剑，打算在霍格沃茨掀起风浪，查尔斯可一点都不想成为她手中的棋子或用来立威的工具。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目光显得有些复杂，带着一丝无奈说：“乌姆里奇教授特别提出，希望你能协助她进行本学年的教学工作。”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她提出的理由相当充分，并且声称完全是出于对你学业发展和未来规划的考虑。”
“作为校长，在目前的情势下，我很难找到直接拒绝的合适理由。”
查尔斯的眉头立刻皱紧了，语气坚决地说：“校长，我这个学年有自己的规划，非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时间表已经排得非常满了，恐怕根本没有额外的时间去协助她的教学，无论她认为这有多必要。”
“而且……我已经私下去信给斯克林杰部长，先私下沟通，申请再次使用时间转换器。”
他把事情说得很严重。
邓布利多脸上浮现出一丝爱莫能助的遗憾，轻轻叹了口气说：“如果是这样，查尔斯，恐怕就需要你亲自去和乌姆里奇教授沟通协调了。”
“毕竟，这直接涉及到你个人的时间安排。”
查尔斯敏锐地察觉到邓布利多话语和态度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那不仅仅是无奈，更像是一种被动的默许。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探究的严肃问：“校长，您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她，或者说被魔法部抓住了？”
他总觉得邓布利多此刻的态度里带着一种不寻常的、近乎纵容的妥协。
邓布利多的表情也变得极其严肃，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缓缓地说：“查尔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首先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
“我的首要职责是保障这座城堡和所有师生的安全与运转。”
他没有直接回答，但话语中的潜台词已然明了。
查尔斯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
他若有所思，直接点破了关键，说道：“所以，魔法部今年给霍格沃茨增加了多少拨款？”
邓布利多目光深邃，平静地回答：“是以前年度预算的一倍。”
查尔斯心下暗道难怪，如此大幅度的拨款增加，足以让校长在许多事情上不得不做出让步。
“而这笔增加的拨款，”邓布利多继续说道，目光意味深长地停留在查尔斯脸上，“据说，很大一部分来源于马人联络办公室上缴的、远超预期的额外税收。”
查尔斯不禁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彻底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自己和埃莉诺通过马人联络办公室鼓捣出来的那个贸易网络为魔法部开拓的财源太过成功，导致部里金库充盈，钱多到可以慷慨地大幅增加教育拨款，顺便也就有了十足的底气，把乌姆里奇这个麻烦人物作为附加条件塞进霍格沃茨，并让她提出各种要求。
不得不承认，对于斯克林杰部长而言，这确实是处理掉乌姆里奇这位高级副部长最冠冕堂皇的办法了，没人会对追加对霍格沃茨拨款有反对意见，乌姆里奇又得到了自己的小权力。
“我明白是什么情况了。”查尔斯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即将面对麻烦的无奈，“好吧，我会去找乌姆里奇教授……好好聊聊的。”
“我在魔法部里还算有点面子，我认为她会好好合作的。”
第625章 利益交换
查尔斯离开校长办公室时心中已经有数，邓布利多那含糊其词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不会主动做什么，也不会妨碍自己。
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办公室对他来说很熟悉了，当年天天晚上都来。
乌姆里奇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布置声，夹杂着细碎的碰撞声和轻微的哼唱。
查尔斯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请进！”
那声音让他哆嗦了一下。
推开门，查尔斯险些被一片铺天盖地的粉红色淹没。
墙上贴满了印着精致猫咪图案的壁纸，每一只猫都瞪大着圆溜溜的眼睛，姿态各异，背景是繁复的蕾丝花边。
数十个装饰着蕾丝花边的盘子在墙上组成一个巨大的、不断变化的猫咪阵列，金边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旋转时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过于甜香的蛋糕味，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混合着新家具的油漆气息。
乌姆里奇教授本人正踮着脚，站在一个摇摇晃晃的矮凳上，试图将另一个镶着金边的盘子挂到最高处。
她的动作笨拙而急切，粉红色的袍子随着她的移动而沙沙作响。
“啊！史密斯先生！”她一看到查尔斯，脸上立刻绽放出极其灿烂的笑容，几乎要从凳子上跳下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看看，这个角度是不是最完美的？”
她的语调高亢而急促，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这种光芒，查尔斯在那些迷路回不了家的钓鱼佬眼中见过。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也是爱猫之人，只是想不到有人会这么狂热，或者刻意。
他用尽可能真诚的语气客套道：“令人印象深刻的收藏，乌姆里奇教授。”
“这些盘子，排列得非常有秩序，色彩搭配也很有活力，堪称完美。”
正所谓，
垒起七星灶，铜锅煮三岛。
摆开小餐桌，招待七大洲。
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
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查尔斯对和乌姆里奇说好话没什么心理压力。
乌姆里奇高兴得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突兀，仿佛得到了最高赞誉。
“噢，你也这么觉得吗？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品位的年轻人！”
她从凳子上轻巧地跳下，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脸上的笑容更加夸张。
只是，乌姆里奇随之而来的热情让查尔斯感到不适。
她几乎是硬拉着查尔斯坐下，力道之大让他的手臂微微发麻。
接着她挥动魔杖召来一套精致的粉红色印花茶具，茶杯上印着小小的猫咪爪印，茶水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草莓香气。
然后她又将一盘堆得高高的小巧糕点推到查尔斯面前，糕点上点缀着糖霜和杏仁，形状整齐得如同士兵列队。
“一定要尝尝这块糖霜杏仁蛋糕。”乌姆里奇声音里的关切浓得化不开，身体前倾，眼睛紧盯着查尔斯，“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你之前被那些可怕的妖精抓走了，有没有去圣芒戈医院检查，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真是让人担心坏了！”
她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表情做作得如同在演一出戏。
紧接着她不等查尔斯回答，又问：“哦，还有你那位可敬的爷爷，杰克·史密斯先生，他近来一切可好，在忙些什么呢？”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查尔斯，那种过度的、近乎窥探的关心，让查尔斯感到一阵莫名的不自在。
这态度好得太过头了，完全不像那位以严苛和官僚作风闻名的魔法部副部长。
查尔斯保持着表面的礼貌，滴水不漏地应付着这些过于私人的问题，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但心里警铃大作。
他吃蛋糕的时候不禁在想，乌姆里奇打的是什么主意，该不会是老爷子吧？
在又一块蛋糕被推过来时，查尔斯抓住一个谈话间隙，果断切入了正题。
“乌姆里奇教授，”他放下几乎没动的茶杯，语气转为正式，声音沉稳而有力，“我听说，关于本学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有一些需要我配合教学的传言？”
他的目光直视着乌姆里奇，期待着一个明确的答案。
乌姆里奇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仿佛就等着他问这个。
“哦，是的，亲爱的孩子！确有其事！”她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手掌发出啪的一声，“你看，我的工作重心很大一部分会放在确保霍格沃茨的教学符合魔法部制定的高标准与改革上，这需要大量的文书工作和审查。”
“所以，具体的实践操作教学部分，我计划由一位优秀的、值得信赖的学生来主要负责，比如你，担任我的副教授。”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做出推心置腹的样子，继续说：“你要知道，在魔法部，一份优秀的霍格沃茨任教履历是极为宝贵的财富。”
“我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你的赏识和爱护，希望为你光辉的未来添上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的语调充满诚恳，好像真的是为查尔斯能有一份漂亮的简历而努力。
查尔斯心中顿时明白，这是权力上的交换，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过他对魔法部的政治生涯毫无兴趣，甚至感到一丝厌烦。
但立刻，一个更好的人选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就在此时，一位七年级的男生突然哆嗦了一下。
“教授，”查尔斯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和真诚，眉头微蹙，语气谦逊，“我无比感谢您的看重和这份厚爱。”
“但正因我深知这个机会的宝贵，我才不得不坦诚，恐怕我难以胜任。”
他顿了顿，观察着乌姆里奇的反应。
乌姆里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嘴角的弧度僵硬起来，但很快又恢复。
政治上的利益交换，无外乎讨价还价。
查尔斯继续诚恳地说道：“您知道的，我这个学年已经承担了太多的校外项目，时间上实在难以协调，恐怕会耽误了您的教学大计。”
“但是，我有一个绝佳的人选向您推荐——塞德里克·迪戈里。”
查尔斯看到乌姆里奇露出疑惑的神情，便详细解释道：“迪戈里是男学生会会长，在上个学年，他凭借出色的实力和高尚的品德，成功赢得了三强争霸赛的冠军！”
“无论是能力、声望还是责任心，他都是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之一。”
“由他来担任您的实践教学副教授，无疑是最合适、最能服众的选择。”
“这份宝贵的履历，对他未来的发展将是巨大的助力。”
他的话语流畅而诚恳，听得出发自内心。
乌姆里奇小小的眼睛眯了起来，仔细打量着查尔斯，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意。
“你……竟然愿意把这样一个好机会，让给迪戈里？”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们是一个小团体的？”
学生中组建各种小团体是司空见惯的事，团体中的人在工作后会互帮互助。
查尔斯迎着她的目光，坦然一笑，嘴角上扬，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未来必将实现的事实：“我个人非常欣赏塞德里克，我认为，以他的能力与品格，未来完全有资格角逐魔法部部长的职位。”
这句话如同一个筹码，轻轻落在了天平上，带着不可动摇的信念。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猫咪盘子的轻微转动声，金边在灯光下闪烁。
乌姆里奇靠在她的绒面高背椅上，短粗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显然在飞速权衡这笔交易。
支持一位未来的部长，这无疑是比单纯安排一个教职更有价值的政治投资。
而且在查尔斯这一代人中，真没有哪个能与他相提并论。
乌姆里奇的表情变幻不定，最终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