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没有绕弯子，直接切入正题，说道：“魔法部刚刚换了部长，斯克林杰上台了。”
“我想，以你消息灵通的渠道，这里或许有些连《预言家日报》都还没来得及刊印的风声。”
他需要了解这位以强硬著称的新部长上台后的具体动向，这直接关系到他和许多人的下一步计划和早已布局的生意。
埃莉诺没有立刻回答，又是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冰啤酒，喉头微动，然后才慢悠悠地放下罐子，用手背抹了下嘴角的泡沫，慢条斯理地说：“风声？嗯……各部门的餐饮预算被一刀切，砍到只剩可怜的四分之一，恐怕连下午茶点心都要缩水成硬邦邦的不知名的饼干了。”
查尔斯的脸色几乎在瞬间就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正是自己最不愿听到的消息之一。
餐饮预算被大幅削减，这绝不仅仅是下午茶福利缩水那么简单，它传递出一个极其明确的信号，魔法部开始全面紧缩开支，整体工作正迅速转向应对伏地魔的威胁。
这意味着，跳舞草餐厅势必会受到打击，那些依赖部里公款的应酬和宴请订单恐怕要锐减了。
“不过嘛，”埃莉诺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色的变化，话锋随之一转，像一只狡黠的狐狸观察着猎物的反应，“还有一条，新部长计划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大幅增加安全领域的投入，尤其是傲罗办公室的装备更新预算。”
查尔斯闻言，原本黯淡的眼睛微微一亮，闪烁着金币的光芒。
目前英国巫师社会中安防服务就法尔巴顿城堡独此一家，而且口碑良好，跳舞草餐厅少赚的那部分钱完全有机会从这个新鲜出炉的、由政府买单的巨大蛋糕里成倍地赚回来。
“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消息，”他放松地靠向沙发背，心中开始盘算，指尖无意识地在一旁轻轻敲击着，“能想办法打听到更具体的需求方向吗？”
“比如他们优先采购哪类设备？”
“预算的底线大概是多少？”
和政府庞大的采购部门打交道，除了过硬的人脉关系，精准的商业情报也是制胜的关键。
他需要知道魔法部这次安全升级的钱袋子有多鼓，以及他们最想买什么。
“目前还不行，”埃莉诺耸了耸肩，动作间浴巾的边缘微微下滑，又随意象征性地向上拉了拉，“部里现在人员调动频繁，准备调走的人不愿再做决定，刚调来的人不清楚也不敢做决定。”
“详细的采购清单和预算细则还在各部门扯皮呢，估计没个把月定不下来。”
查尔斯不由得对魔法部那众所周知的低效感到一阵熟悉的无奈，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埃莉诺又喝了一口啤酒，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玩味，眼神也变得饶有兴致，探过头去说：“不过，有个人和一件事，我觉得你肯定会感兴趣。”
“哦？”查尔斯的好奇心立刻被高高吊起，身体不由自主地挨过去，“说来听听。”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埃莉诺缓缓地、清晰地吐出这个带着某种诡异力量的名字。
埃莉诺紧盯着查尔斯的脸，果然观察到他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极其短暂地僵硬了一瞬，肌肉仿佛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我们那位备受爱戴的现任魔法部高级副部长，”埃莉诺说话时语气很夸张，“你猜猜看，这位粉红女士下一步想做什么？”
查尔斯心中瞬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丝苦涩说：“她该不会是盯上了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那个位置吧？”
埃莉诺郑重地点了点头，她的表情证实了他的猜测。
查尔斯暗忖，命运有时真是讽刺。
不同的人，为了各自完全不同的目的，却会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走向同一个地方，只是背后的动机和即将上演的细节，恐怕会截然不同。
乌姆里奇此刻盯上霍格沃茨，绝不仅仅是出于教育热情，极可能是她敏锐的政治嗅觉捕捉到了某种微妙的风向变动，甚至很可能与新任部长斯克林杰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交易。
例如，斯克林杰这位以务实和强硬著称的新部长，上任后必然需要安插自己绝对信任的心腹担任高级副部长这样的核心职位。
然而，原高级副部长乌姆里奇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无重大过失，不便直接罢免。
那么，将她体面地调离权力中心，安置到一个声望崇高却远离决策核心的位置上，无疑是双方都能接受的，成本最低的上策。
纵观整个英国魔法界，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职位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它足够体面，不像以前的马人联络办公室那种冷衙门般会被视为明显的流放，又因那个著名的诅咒而常年空缺，没有盘根错节的内部势力阻碍，操作起来阻力最小。
至于那个传说中的诅咒，查尔斯觉得，恐怕乌姆里奇并不在意，这个职位恐怕是她的垫脚石，镀金之后前往另外一个地方。
第609章 不太好对付的人
“这位最高副部长阁下，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埃莉诺喝了一口啤酒，开始介绍自己所掌握的情报，语气毫无起伏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在霍格沃茨读书时就是斯莱特林的模范生，成绩优异，毕业后立刻加入了魔法部，起点是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的一名最底层的实习生。”
“即便她当时只有十七岁，那爱挑剔、偏见待人，甚至可以说手段残忍的性子就已初露端倪，对麻瓜出身者尤其刻薄。”
“她工作极其认真，尤其擅长对上级虚情假意地阿谀奉承，并且毫不留情地夺取同事的功劳据为己有。”
“凭借这些独特优势，她的晋升速度快得惊人，未满三十岁就成了办公室主任，这个记录直到你出现才被打破。”
她说到这里伸手戳了一下查尔斯的脸。
埃莉诺顿了顿，声音下意识地压低了些，仿佛在揭露一个禁忌的秘密，说道：“我打听到一件有意思的事，关于乌姆里奇的身世。”
“她的父亲奥尔福德·乌姆里奇是个巫师，母亲艾伦·克拉奈尔是麻瓜，家里除了她这个女儿，还有一个哑炮儿子。”
“乌姆里奇十几岁的时候，她的父母离婚，巫师妇女一起生活，麻瓜母亲和哑炮儿子在麻瓜社会，双方再也没有联系。”
“奥尔福德是个缺乏进取的人，在魔法部的魔法维修保养处工作，担任清洁工，从来没有升迁过。”
“从那时开始，乌姆里奇在所有她见过的人面前都装作自己是个纯血统的巫师，并声称与一个纯血家族赛尔温家族有关。”
“乌姆里奇当上主任之后做了一件事。”
“她成功地说服了她的父亲奥尔福德提前退休，据说只象征性地给了他一小笔微薄的津贴，确保他能从她的光辉履历中彻底消失，不再碍事。”
“每当有同事好奇地问起乌姆里奇和以前那位打扫卫生的乌姆里奇先生是否有关系时，她总会矢口否认任何联系，并声称她已故的父亲生前是威森加摩的杰出人物，为魔法世界做出过巨大贡献。”
“所有公开谈论过奥尔福德·乌姆里奇真实身份，或者试图探究她不喜欢被提及的卑微出身的人，总会莫名其妙地倒霉。”
“而那些希望晋升的人，都心照不宣地、极其默契地装作完全相信她精心编造的家族荣耀故事。”
“我还听说，她一直极尽所能地想与一位上司展开恋情，从不在乎对象是谁，只希望是一个高职强势的丈夫，那么她的地位会更加稳固。”
“嗯……我觉得她找你做丈夫确实挺合适的……哈哈……我不说了……”
查尔斯稍微惩罚埃莉诺后，仔细回忆一遍这段关于乌姆里奇发家史的叙述，对这个女人的难缠和危险程度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这绝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极其冷酷，并且深谙官僚体制内游戏规则、善于利用规则打击异己的可怕对手。
“我听说，”埃莉诺继续透露着情报，“邓布利多教授原本属意推荐他的弟弟，阿不福思·邓布利多，担任下学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阿不福思实力毋庸置疑，经验也丰富。”
“但就在提名阶段，魔法部有人不给半点面子，又把阿不福思早年一些不太好的负面新闻这些陈年旧账被翻了出来，最终导致他的提名被魔法部以品行审查未达标为由否决了。”
查尔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阿不福思过往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污点，确实是无法回避的硬伤，即便是威望如邓布利多校长，面对魔法部官僚体系程序上的否决，也难以力挽狂澜。
埃莉诺忽然又抛出一个问题，有点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听说过部里那个‘粉色猫咪俱乐部吗’？”
查尔斯微微皱眉，马上联想到了斯拉格霍恩著名的“鼻涕虫俱乐部”，应该是一个性质的团体，但感觉两者风格迥异。
他问道：“这应该是乌姆里奇搞出来的吧？”
“没错，”埃莉诺点头确认，甚至有点小得意地朝查尔斯挑了挑眉，仿佛在展示自己无孔不入的能力，“这就是她一手组建并亲自担任‘姐姐’的一个小团体，参与者基本是魔法部各司的女性职员，级别不限，但必须表现出对她绝对的忠诚和喜爱。”
“我也是其中一员哦。”
她耸耸肩，一副“你懂的”表情。
查尔斯对此毫不意外，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以埃莉诺的身份和手段，混入各种鱼龙混杂的圈子打探消息是她的基本技能。
就算哪天听说她成功加入了食死徒，查尔斯也不会感到太惊讶。
埃莉诺将下巴靠在查尔斯的肩膀上，低声说：“就在最近一次例行的小型聚会上，就是那种充斥着粉色蕾丝装饰、甜得发齁的茶点和令人尖酸的互相吹捧的场合里，乌姆里奇在发表她那套关于极尽冷血的，关于非魔法界人士理应得到怎样无情对待的冗长讲话后，隐晦地暗示，她与新任部长斯克林杰之间达成了一项互惠互利的协议。”
“斯克林杰认为，以她独特的作风和对某些非纯血统问题的强硬立场，在当前神秘人势力蠢蠢欲动、需要团结一切力量的敏感时期，继续留在魔法部核心权力位置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和内部摩擦，因此建议她暂时离开避避风头。”
“作为交换，斯克林杰承诺，一旦成功解决了神秘人这个大麻烦，就会将她风光地调回魔法部，并委以更重要的核心职位，甚至可能是部长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查尔斯拿起那瓶快乐水喝了一大口，郁闷地说：“看来，霍格沃茨真的要迎来很大的麻烦了。”
“乌姆里奇这种人虽然品行低劣，手段下作，但她的政治手腕、钻营能力和行动力，绝对配得上她现在的高位。”
“我不怕纯粹的坏人，我怕的是那种有能力、有行动力，还特别热衷于主动搞事、享受权力的坏人。”
“她去了霍格沃茨，绝不会安分守己做个普通教授。”
埃莉诺几口喝完了罐中剩余的啤酒，手臂一挥，将空罐精准地抛入几米外的厨房垃圾桶里，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她转回头，看着查尔斯问道：“看来你是真的很忌惮她，那你打算怎么做，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查尔斯有些无奈地摊开手，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自嘲的表情，说道：“我还能怎么做，总不能真跑去跟伏地魔商量，请他帮忙顺手干掉她吧？”
虽然他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轻而易举地将乌姆里奇解决掉，但做人还是要讲底线的。
他提醒自己，若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变得残暴嗜杀，最终众叛亲离，被所有人恐惧和唾弃，那样的生存毫无意义，也与伏地魔之流无异。
埃莉诺听到他口中吐出“伏地魔”这个名字，似乎突然想起了最近在某些家族里流传的一些模糊传闻。
她犹豫了一下，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不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就直接枕在查尔斯腿上，小心翼翼地问：“说起来，现在外面，尤其是在某些纯血统的小圈子里，关于你身世的传言很多，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你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查尔斯还不知道某些群体的“研究成果”，这类话题也算是个小热点，不少人猜测他的身世，只是公开信息中一个劲往历史上有名巫师身上靠，快把巧克力蛙卡片里的巫师给一网打尽了。
他觉得，要是自己再晚穿越几十年，说不定就以为哈利·波特是自己的爹了。
“我的身世已经搞清楚了。”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什么好谈论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算是外星人，也懒得向外人解释这其中的复杂性和荒谬性。
然而，这话在埃莉诺听来，却像是在巧妙地回避，甚至是一种默认。
她心想，以查尔斯那庞大而高效的消息网络，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沸沸扬扬的流言。
如果是假的，以查尔斯的性格和资源，早就用雷霆手段出面否认了，甚至在《预言家日报》上发布措辞强硬的公开声明，就像之前巴蒂·克劳奇公开声明与小巴蒂·克劳奇断绝关系那样。
既然他选择不否认，大家自然就当他是默认了。
这就如同丽塔·斯基特在报道斯内普家被炸事件时，曾大肆渲染他与“某位同年级女同学”的暧昧传闻，当事人从未出面否认过，结果大家便都认为是真的，成了八卦谈资。
想到这里，埃莉诺内心反而隐隐松了口气。
现在不怕食死徒了，他们来找自己麻烦，就说自己是查尔斯的情人，反正看起来也差不多，坊间早有传闻，只要不是见家长就没事。
查尔斯完全没料到埃莉诺的思绪已经飘得这么远，将话题重新拉回当前最关键的正轨。
他说道：“有机会的话，帮我仔细打听一下，乌姆里奇去霍格沃茨的具体目标是什么？”
“仅仅是占住那个位置，还是带着斯克林杰的某项秘密任务？”
“另外，这件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心想，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把乌姆里奇送到禁林里，让马人兄弟们好好招待。
“没问题。”埃莉诺说道，“只要多恭维一下，她会主动和人分享一些秘密。”
“嗯……”查尔斯突然想起一件事，眼睛微微一眯，“有件事，看来得请你帮忙。”
埃莉诺好奇地问：“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查尔斯把空快乐水瓶扔进垃圾桶，把自己的计划细细道来。
与此同时，哈利打了个寒战。
第610章 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