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就是边境骑士们想多了。
只是近卫修士们普遍把一两个超凡武艺点到了侍从骑士或方旗骑士的实力。
这要是一对一打起来,这些近卫修士根本不是正牌骑士的对手。
但现在是五百对一百,还有着胸墙防守,还有着狭窄地形的地利。
多方堆积下,硬生生把因为低估实力而粗心大意的边境骑士们杀伤了近三分之一。
可剩余的六七十位骑士却是退不了了,这圣铳手还眼睁睁地盯着他们呢。
“那就只有进攻了!”斯滕托克癫狂的吼声响起,他更是以身作则地继续朝着胸墙冲锋。
实际上,这一批决死冲锋的骑士中,起码有一半都是被霍恩女装过送回去的。
这个安排几乎是全骑士团默认的。
他们这些骑士团的耻辱,要么夺下第一道阵线,洗刷耻辱,要么就死在阵线下,同样洗刷耻辱。
斯滕托克并不想死,可是骑士团给他选择就是要么胜利,要么死。
他其实没有选择。
脱掉了身上的轻甲与头盔,抓起一根地上的长枪,斯滕托克快跑两步,将长枪插入地下。
阴影笼罩住了近卫修士的头顶,他们抬起头,却看见斯滕托克飞起来一般越过他们的头顶。
越到一半,长枪咔嚓断裂,他本人后背重重落地。
都没顾得上疼痛,斯滕托克便是抓起大剑,朝着面前士兵们的后颈一个横扫。
鲜血飞溅在狰狞的面庞,三枚人头升起,仅留下三具喷射着浓烈鲜血的无头尸体。
“喝!”
正要继续打开局面,背后就传来烈风。
斯滕托克举起长剑过头,顺势扭腰,闪避的同时,长剑嗡地破空砸向来人的脑袋。
“叮——”
长剑与军刀相撞,而军刀上却是肉眼可见地出现了裂纹。
居然拦住了,斯滕托克脑袋宕机了一下,他可是敕令骑士啊。
右手用军刀强剑身借力让开长剑,布吕讷左手拔出了插在一旁的短柄斧枪,单手拎起挥出,逼得斯滕托克连退两步。
旁边的长枪手们反应过来,立刻长枪转向,刺向斯滕托克的后背。
狼狈地躲开七八根刺来的长枪,斯滕托克伸手抓住一根,正要把那人拉过来,余光就瞟见布吕讷手持斧枪砸来。
侧身躲过斧枪,可斯滕托克却没能躲开刺来的长枪。
他尽力调整身体,还是被长枪手在胸口、小腹与锁骨处扎出了血洞。
身形失衡的瞬间,布吕讷抓住了机会。
他的斧枪劈砍,更是将斯滕托克从左肩到右腰半个身躯都劈开,只剩一点皮肉连着。
身体重重落地,长枪手迅速归位,浓稠的鲜血流淌了一地。
弥留之际,斯滕托克仍旧不解,他挣扎抬起头:“你有这样的实力,在帝国足以当一个方旗骑士甚至是敕令,拥有无数庄园地产,为什么要投靠那个疯子教皇?!”
抄起了骑士剑的布吕讷愣了一下,仿佛真在思考。
“我有太多的理由。”长剑插入脖颈,刺啦啦的鲜血细泉将布吕讷的裤子染红,“最简单的那个,就是为了保住我的家。”
第879章 山
喊杀声在远处的河谷内回荡着,鼓点与小号此起彼伏。
至于圣风尖啸、圣雷轰鸣以及马蹄与兵甲撞击的铿锵脆响,更是一刻都没有停止。
五日前的猛烈进攻在斯滕托克等人的失败后戛然而止。
边境骑士们见突袭不成功,便老老实实开始了挖坑填土。
盾车停靠在壕沟边,捉来的民夫脸上混着汗水与泥土,流着泪咬着牙将土包丢入壕沟内。
胸墙内则是一波波箭雨袭来,动辄便是十几名民夫中箭,捂着手臂大腿打滚哭嚎。
可等他们被运到后方,拔除掉箭矢后,僧侣们一个神术止痛止血,便又要再上前线。
从拉丹堡到盐滩集的这段空间内,半人马干起了旧日的老行当。
他们奔驰在原野上,杀入一个个牧羊人村庄或聚落,将人和羊一起驱赶着向拉丹堡进发。
目前推车填土挖坑的,基本都是这些可怜的牧羊人。
他们所能得到的只有一个空虚的承诺,每人每天扛十包土就有饭吃,能连扛三天就放他们离开。
这也是他们仅能指望的了。
看到那些麻木而绝望的牧羊人,拉洛尔心中莫名地有股怒气。
“看清了吗?怎么样了?”肩膀上架着同伴,法尔卡什满头大汗地询问。
手持瞭望镜,坐在他肩膀上的拉洛尔并不说话,只是仍在朝着战场上观望。
差不多半分钟后,他才拍拍法尔卡什的肩膀:“放我下来吧,这一波攻势打完了,那些狗骑士没有从西侧山道上来。”
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的法尔卡什·穆沙多尔才蹲下,让拉洛尔下来。
拉洛尔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墩坐倒在地上。
法尔卡什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
“笑,笑个屁。”拉洛尔没好气地拍拍屁股上的树叶与泥巴。
和先前的干瘦的拉洛尔相比,如今的他精壮了许多。
“要是确认没上来,咱们可就回去报信了。”
“走吧。”
穿行在灌木草丛之间,拉洛尔分外小心,生怕被那些教会的狗军士抓住了。
放到一个月前,拉洛尔怎么都不会想到,继主动参军的老拉弗之后,自己居然也跟着被动参军。
本来他只是在布莱森的介绍下,加入了当地的护教军。
只是他却没想到,来拉丹堡送一次粮食,就遭遇了大战,莫名其妙留了下来。
本来想着兄弟俩一个照顾家里,一个战场打仗,没想到到头来俩人都上战场,家里只能托付给小拉弗了。
那孩子不像是靠谱的样子,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承担起这个重任。
摇头晃掉这些杂念,两人并肩而行,在松林灌木中快速穿梭,来到一个近80度角的岩壁前。
从藤蔓中拉出绳索,两人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之下,飞速地爬上了坡顶。
和另一边的寂静比起来,坡顶上却是热闹非凡。
眼前数十名士兵,有的躺在坚硬的石头上打鼾,有的点起篝火炖煮肉汤,更有围坐在一块玩纸牌的。
可要说热闹,这处岩顶远没有另一边山体热闹。
拉洛尔刚刚爬上岩顶,就听到了连续不断的战吼与号令声。
他才探头,就有一支箭矢飞来,扎在了青草地上,险些扎穿了他的脚掌,骇得他差点又翻下去。
抬起头,在岩顶的边缘,还有额外数十名千河谷山民正在张弓搭箭。
透过山民们的肩膀,就可以看见隔着五六十米的对面山道上移动的边境骑士们。
在仅容纳三人通过的山道上,一队边境骑士正在咬着牙前进。
金线刺绣的狮子早已被泥巴与污水染成了灰色,骑士们的锦缎罩袍则是被扯成了流苏一般。
一侧是刀削般的灰岩石壁,另一侧便是被雾气遮掩的渊谷。
可这些倒罢了,最可怕的反而是两侧射来的弩箭与山崖上滚来的檑木与滚石。
对于山顶的千河谷山民们来说,使用箭矢射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山民们几乎人人会射箭,在娱乐活动稀少的山地郡,射箭是大多数山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一支支箭矢或弩箭精准地穿透盔甲的薄弱处,而不是被弹开。
只是无奈这些边境骑士大多穿有武装衣与丝绸内衬,大多数箭矢都没法在他们身上开一个指甲大小的口子。
这导致大多数边境骑士们,都被扎的如同刺猬一般,可还是能稳步顶着滚石檑木前进。
看到拉洛尔返回,这支小队的名义队长,耸眉搭眼的布莱森迎了上来:“怎么样,能过吗?”
“西侧的山道没看到敌人,正好对面的友军吸引注意力,咱们可以先下山,再绕上山。”
“能行吗?”布莱森脸上的苦相更足了,“咱们的向导刚死,你确定这条路能走?”
“不走怎么办?”拉洛尔不客气道,“狗骑士的包围圈子越来越小,继续等下去咱们也是死。”
拉洛尔可不想死在这里,他还要看着女儿出嫁呢。
两天前,因为狗骑士们的抢攻,他们这一支小分队不仅队长惨死,还和大部队失联,进入了边境骑士们的包围区。
不趁这个机会,就只能等死了。
听到拉洛尔的话,布莱森咽了口口水。
本来只是来刷一下资历的,怎么弄的居然要搏命了。
想想传说中宗教裁判所的酷刑,布莱森都忍不住地头冒冷汗。
“给山对面的发信号,咱们立刻转移。”布莱森同样发了狠,既然决定了,就直接执行。
下达了决定后,先是四个两人一组的侦查小组分别在前后左右侦查。
上百名士兵迅速收拾整齐,按照预定的路线朝着山下走去。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又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一段看似简短的路程,却要比想象中要花费了更长的时间。
等到他们真正逼近山脚时,已然接近傍晚了。
好在这一路上,居然都没有遇到什么狗骑士。
拉洛尔不得不感叹圣械廷工匠的鬼斧神工,瞭望镜这种能看得更远的玩意儿,谁研究的呢?
作为前锋侦查小组,拉洛尔与法尔卡什趴在灌木丛后,却是分外想念那瞭望镜。
此刻夜色昏暗,不远处甚至就能看到边境骑士们的营帐。
只可惜瞭望镜被收走了,否则他就能看看这些狗骑士的动向。
摸清了前路,拉洛尔和法尔卡什画出简陋的地图,就准备返回。
可法尔卡什才有动作,却被拉洛尔一把拉回。
“嘘——”拉洛尔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指了指不远处的阴影。
火光晃动着,一名穿着麻布罩袍的农兵,正举着火把,满脸无聊地走来。
别过来,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