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战事怎么样了?”与之前精神抖擞的卡勒不同,现在的小伙子神色萎靡。
“咱们肯定是要赢了,与其想这个,不如考虑一下擢升的问题。”
卡勒瞬间来了精神,复兴家族荣耀,我辈义不容辞啊。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能当军官吗?”
“不知道,我估计能提个预备阵列长,你能提个军士,有机会捞一个十队长。”
相对于救世军较为扁平化与复合化,墨莉雅提的新军等级更加森严,名称也有所不同。
救世军是从团长(500人)到侍队长/阵列长(50人)到十队长(10人)到最底层的敕令兵。
而墨莉雅提则在团长下,新设了五名百队长(100人),十队长下新设一名副队长。
先前老拉弗十队长转正时,就已经提了军士,卡勒就是他的受令兵。
这一仗中,老拉弗发挥中规中矩,卡勒却是大放异彩。
估计卡勒能三级跳,军士、十队长跳到预备阵列长,要和老拉弗平起平坐了。
预备阵列长,其实就是阵列长直属十人队的十队长,平时就要和阵列长学习指挥和辅助阵列长。
等到时机成熟,通过了考试,就能升任阵列长。
能率领五十人的军官,放在以前必须得是个扈从骑士。
卡勒倒还好,老拉弗一介农夫居然也能当这个等级的军官了。
他当兵还没半年呢,真是梦幻啊。
“战利品呢?”
“还没统计出来,你负了伤,估计还能多分一点。”
按照墨莉雅提定下的规则,缴获与战利品三成分配给士兵,三成留作军团公共资金,四成上缴。
这一回老拉弗等人一个步兵团抵挡了近千骑士,还顺带让附近的军队抓住时机,分割开对方步骑,打了一场歼灭战。
随便一猜,都知道他们此战的战功不会小。
正如老拉弗所料,没过多久,军法官就找到了他们两人。
“南芒德郡泥潭乡安塞尔百户区阿德里安村的拉弗·铁水·亨特?”
“我是。”
“你知道你们队的卡勒在哪儿吗?”
老拉弗侧过身,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卡勒。
“嗯,好好养伤。”军法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上前按下试图坐起了卡勒,“你今天一炮打死了两个敕令骑士,立了大功。”
说完,他掏出小册子,写写画画了一阵:“签个字吧,要是不会写字就摁手印,嘉奖信会发回老家的。”
听到嘉奖信,卡勒这下彻底不困了:“是,我能问问,前面战事结束了吗?”
“天黑下来了,不结束也要结束了。”军法官随手将名册递给老拉弗继续签字,“现在不是赢不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抓住红杉公爵的问题。”
说完,他颇为羡慕地扫了两人一眼:“你们有福了,昨天晚上专制公殿下刚刚驱逐了碎石原的使者,向碎石原宣战。
今天你们就来了一个开门红,这些嘉奖信殿下肯定是要过一眼的。”
“哪个殿下?”卡勒呆愣愣地问道。
军法官马上一激灵:“两个殿下!咳咳,两个殿下都是要看的。”
第742章 凤凰不会落到枯枝上
军法官说的不错,到了夜间,战事果然停了。
就像是与圣父约好了,战事停止前后脚的功夫,下了一天的雨也停了。
不仅停了,甚至晚间还出了月亮。
贝瑟步兵团则分成了三拨人。
一拨伤兵返回费尔德海姆,一拨勤务兵留下打捞狮鹫炮,其余的人都跟着车队汇入了铁锈河东岸的临时大营。
大营内战马喘着粗气,皮肤和瞳孔不自然地抽动和发红。
这是饮用药剂的后遗症,为了这一仗,附近驻守的铁拳战团指挥官安德烈是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
铁拳战团,就是墨莉雅提以山地骑士为主力和军官,以安德烈作为战团长在霍塔姆郡建立的新军。
至于先前圣孙军的另一名领袖,瓦伦泰勒如今却是霍塔姆郡地区的司铎长。
此刻的安德烈从法兰逃兵一跃成为了铁拳战团的战团长,旧日高高在上的红杉公爵,此刻却是狼狈地被人押着走入这间废弃的村落大厅。
红杉公爵穿着一身海狸皮的长袍,额角一块瘀青,鼻孔处还有不少干涸的血迹。
安德烈见到红杉公爵进来,却是笑嘻嘻地上前,为他解开了绳索:“公爵大人,三年一别,别来无恙啊。”
红杉公爵刀削般的脸颊鼓动着,两眼更是差点要从眼眶瞪出来:“当初应该直接把你杀掉的。”
“咱们可是一起去过技院的挚友,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当初安德烈犯事时,就是当时还是贵族次子的红杉公爵,放走了安德烈。
此后,红杉公爵的大哥因病去世。
快五十的他,都已经快做到了高级军官,但还是选择退役回家继承祖业。
此刻两人在这里相聚,一个贵族身份的战俘,一个平民身份的胜利者,实在是讽刺。
解开绳索后,红杉公爵摸了摸脑袋:“你的士兵和你一样粗鲁无礼,我已经投降,他们还是将我侮辱了一顿。”
“那是搜身,防止你携带武器。”
“我都投降了。”
“那没办法,操典就是怎么写的,我又不能改操典。”安德烈两手一翻。
“你算是抓到我了,一个小小的遭遇战,居然被你抓住机会变成了一场歼灭战。”揉着手腕,红杉公爵叹息一声,“你要是能留在法兰,说不定都能当上骑士长了。”
“我又没有贵族身份,怎么可能呢?”安德烈仍旧是得意的笑脸,“在这,我可是统领四五千人的高级军官。”
红杉公爵没有说话,半天才继续开口:“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你哪儿来那么多空闲兵力能够包围我的?”红杉公爵现在都没能想明白。
“很简单啊,把守备军队拉出来就是了。”
“那守备的哨所不就空虚了吗?”
“只要我打赢了你们,在对方发现我们空虚之前,把兵力还回去就是了。”安德烈轻描淡写地说着。
可像红杉公爵这样的指挥过军队的人才知道,这一点究竟有多难。
他写了十几封求援信,希望附近的军队能来救援。
他们和战场的距离,可比安德烈近得多,结果仗都打完了,他们都没出现。
憋了半天,红杉公爵才像是丢掉了所有力气:“你他妈的真是个天才,安德烈。”
安德烈微微一笑,却是没有解释。
天才的不是他,他只是这个工具的使用者,而不是创造者。
“我还是不懂。”
“您还是不懂什么?”
“你这么一个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天才混蛋,不去诺恩混一个王公,却要在这小小的千河谷待着?”
红杉公爵早年在法兰军队服役时,就曾经是安德烈的上司。
他既爱安德烈能准确把握战机,拥有大兵团指挥的能力。
又厌恶他不听号令,总是肆意妄为,罔顾军令,更别提他手下那群军纪散漫的士兵了。
这位安德烈骨子里就是一个油滑的现实主义者。
在这个千河谷圣联这个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国家里,他显然是格格不入的。
“你看过《圣道救世训》吗?”
“你不会真信了那个劳什子的《圣道救世训》吧?”红杉公爵大惊失色。
安德烈半叹半笑:“《圣道救世训》我背下来了,你要我演,我能比狂信徒还要狂信徒。”
“那你……为什么?你得知道,莱亚收拾不了千河谷,法兰人和诺恩人也要收拾。”红杉公爵仍旧皱眉,“你既然不信圣道派,圣联也明显给不到你领主般的地位与尊荣,你为什么还要为他们征战呢?”
“因为领主是没有出路的。”
望着红杉公爵疑惑的眼神,安德烈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公爵的对面。
“先前为了组建新军,我去圣丹吉战争学校进修了三个月。”安德烈微微抬头,仿佛在回忆,“有一次,那位圣孙亲自来给我们上了一堂课,叫做‘我们为什么要驱逐魔鬼?’”
“我以为,他又要说些什么领主压迫农夫的陈词滥调,但他说的话,却是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坐在红杉公爵面前,安德烈仿佛回到了那堂课上。
“……领主或者说地主,他们自己是不劳作的,他们从事的并非农业,而是收租业,甚至可以说是金融业。
对于地主来说,收获如何他们并不关心,唯一的目的就只有农民按时交租,更没有改进的意愿和必要。
像库什人因为土地被大量侵吞,为了维持生计还有亲戚关系,所以才有对土地进行投资和改良的意愿。
恩里科伯爵就是典型的例子。
一般来说,不管是伯爵还是骑士甚至是大一点的地主来说,他们并不关心粮食的产量和农业的情况。
或许对于他们个人来说,这条道路是最安稳最合适。
但对于所有人来说,就是永远地故步自封,你知道为什么吗?”
红杉公爵和当初的安德烈一样,问出了同一个问题:“为什么?”
“你知道骑士靠战争占领一亩田地后,需要多少年来恢复成本吗?”
“额……”把家里事务全部交给管家,只知道到处参加宴会和交际的红杉公爵自然是瞠目结舌。
安德烈无奈地摇摇头:“一亩好田只需要三年就能收回成本,一亩差田则需要五到十年。
以目前的税率来计算,一亩好田的年化率有30%多。”
“年化率?30%?”一个接一个从未听过的艾尔语词汇从安德烈口中蹦出,让红杉公爵的脑子有些超频了。
“年化率你可以简单理解成每年收益增长了多少,百分之三十就是三成。”安德烈拿起树枝在沙盘上画出几行看不懂的公式。
“换句话说,领主的日常已经变成了兼并土地,收租攒钱,发动战争,兼并土地……”
红杉公爵越听越不对劲:“这有什么不好的吗?千年来不都是如此吗?”
“问题就在于此。”抛掉树枝,安德烈擦了擦手,“人口在增长,田地却有限,来自王庭的贵金属与廉价粮食更是冲垮了粮食市场。
骑士们和人们对土地与金钱渴求更加强烈。
帝国遍地都是流民,时不时就要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