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睡在那里?”
格兰普文无奈地指向墙角那张四脚胡桃木床:“他喝多了自己酿的假酒,把床当成了便桶,把壁炉当成了床……”
“便桶呢?”
“被他拿来装酒了。”格兰普文叹了一口气,“他昨晚酒瘾又发作了,拿头撞墙,非要喝酒。
我就叫卫兵去取,结果他们取错了,取成了假酒。”
霍恩叫人打探过,奇尔维斯造假酒的手段,是在树篱镇专门购买廉价的酒头酒尾,然后加入有毒的迷幻菇,包装一番,拉到乡下去售卖。
号称高档黑色名酒,是从血肉王庭走私来的西洋货,要用木杯喝,非常地讲究。
“好吧,布萨克,你找两个人,给奇尔维斯洗漱一下,帮他醒醒酒。”
指挥了布萨克他们把奇尔维斯拖去醒酒,霍恩则老实不客气地拖了一把橡木椅子,翘着二郎腿:“既然奇尔维斯都这样了,那就是你们提前来找我咯?”
格兰普文则坐在床侧,陪在一名盲女的身侧,谄媚地笑道:
“是的,冕下,劳烦您移动圣驾,来我这里,体谅我妻子的病躯,您实在是太仁慈了,神会保佑您的,冕下。”
在拍完马屁后,格兰普文连忙开始了与汤利的切割:“冕下,我希望您能够知道,我对您一开始就是非常地信任,非常地爱戴,从来没有怀疑过您。
那些刁难您,对您不恭敬的事情,都是汤利叫我做的,我只是迫于他的威势,才不得不……
唉,您是不知道,我那时心都在滴血啊。”
“好了,好了。”霍恩赶紧摆手,“我等会还有事儿呢,要是我想对付伱们,你们就不会在这里了,有什么话快说吧。”
“冕下,如今那伪教皇占据高位,必定会派兵来剿灭我们,您作为圣父唯一的真孙子,如有不测,该怎么办啊?”
做出了惋惜焦急的样子,格兰普文低垂的双眼瞟了一眼面色不改的霍恩。
而霍恩则没有任何表情,静静地望着他。
“而我,正好认识一批义士,他们或许言辞粗鄙,但绝对虔诚,如有不测,他们一定愿意保护您,作为真理最后的火种的。”
霍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不得不说,这个名叫格兰普文的马戏团小丑确实是个聪明人。
“实际上,咳咳,汤利可能先前已经联系过一次了,如果时间不错的话,他们今晚或明晚就该到了。”
“哦?”霍恩双眼一亮,腰背都不自觉挺直了。
“但我不知道他们的密语,以秘党的谨慎,一旦没接上头,必然会迅速离开。”格兰普文的笑容有些勉强,“咱们得重新通知一次,这一来一回,恐怕又要五到七天。”
“需要这么久吗?”
“毕竟有这洪水,很多联络点都被淹了,所以……”
“那好吧。”心下有些失望,霍恩站起身来便准备走,“我会派人跟你们的人一起去的,准备准备,今天下午就找人出发。”
“冕下,这就是我要谈的问题。”格兰普文定了定神,“您也是魔女病的患者,您是知道后遗症和类法术能力的,而我的妻子……”
“后遗症,什么后遗症?”霍恩打断了格兰普文的话。
“您没有后遗症吗?”格兰普文瞪大了双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我有什么后遗症?我怎么听不懂呢?”霍恩同样无比疑惑看着格兰普文。
格兰普文咽了一口口水:“魔女病是终身病症,就是因为它或多或少的都会带来后遗症,例如头疼、流鼻血、肢体抽搐、癫痫等。”
霍恩比格兰普文都惊讶:“还有这事吗?我没感觉啊,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那您就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
霍恩双眉紧锁,回忆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有什么异样。
如果硬要说的话,自从他得了魔女病后,不仅视力和听觉都提升了,睡眠质量更是好得出奇,连个子都长了半寸。
“这不可能啊?您是感染的,是让娜阁下的魔女病吗?”
“是啊,怎么了?”
“那您平时有过无意识地放电吗?比如在睡梦中的时候。”
“放电?”霍恩更加迷茫了,“反正我醒着的时候,就从来没放过。
睡着的时候,要是我放电的话,以嘉莉的性格,肯定会说的……
等等,为什么我会放电?”
“感染了魔女病活下来的人,就是魔女的眷属乃至是子嗣,他们会继承一部分魔女的类法术能力,尤其是第一代。”
格兰普文同样地迷茫:“我妻子狄亚,她曾经是马戏团最好的杂技演员,就是被一名有占卜能力的魔女感染了。
好不容易挺了过来,却弄瞎了眼睛,下半身瘫痪,永远不能上场。
魔女病痊愈后,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头疼欲裂,需要喝安神药剂来缓解……”
“你给我仔细解释一下那个类法术能力,我还是没懂。”
格兰普文和身侧的妻子对视了一眼:“冕下,类法术能力,就是魔女能力的劣化版。
第一代的魔女眷属,他们使用类法术能力时,不需要仪式和材料,直接就能使用。
这是伴随第一代魔女眷属终生的诅咒,他们会无意识地,甚至在睡梦中使用。
可代价就是后遗症的加剧,每一次类法术能力的发作,都意味着寿命的减少。”
说到这里,格兰普文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扶着膝盖的双手暴起青筋,紧紧攥着皱起的裤子布料。
伸出手,狄亚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好在我的能力并不会伤及他人。”
还有这事?霍恩陷入了沉思,那为什么偏偏自己没有这种情况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是穿越者?
或者,真的有弥赛拉在护佑?
晃了晃脑袋,霍恩把杂念甩走,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所以,你们到底想要说什么?”
这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由狄亚低声说道:“我的类法术能力是占卜。
在占卜时,我能看到发生在当下的事情,只有一个瞬间。
昨天晚上,我的能力无意识发动,然后,我看到高堡大主教的军队,已经出发了,而他们的目标,就是咱们。”
ps总算在十二点之前赶上了
第52章 是,冕下
日头已经照在教皇宫屋檐上的兽面人身滴水嘴上,按照千河谷人的习俗,该吃早饭了。
但对于上层的贵族来说,这个大约在10点的时间,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却又太早。
他们一日三餐,对贵族来说,和农夫们在同一时刻用餐,简直是一种侮辱。
可进入雄鹿室进行第二次御前会议的时候,霍恩还是啃了两口干面包填肚子。
没办法,身体的生物钟一时半会改不回来,他可不想会议开一半肚子打鸣。
推开雄鹿室的钝角方门,霍恩面带如沐春风的笑容:“事务繁忙,让诸位久等了。”
其余的红衣主教们立刻起身行礼。
一边是格兰普文和奇尔维斯,一边是包着脑袋的马德兰和重回巅峰体重的柯塞,而坐南朝北的,则是丹吉与让娜。
当仁不让地坐到了圆桌坐北朝南的那个位置上,霍恩没说什么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本次御前会议,一共两个议题,一个是人事问题,一个军事问题。
军事方面的问题比较繁重,所以前面的人事问题,我们就根据教会的规则快速表决一下,有人有意见吗?”
所有的红衣主教们都紧闭嘴巴摇头。
“第一件事,恢复格兰普文与奇尔维斯的红衣主教职务。”
红衣主教们一动不动,都紧紧盯着霍恩,霍恩等了半晌,见没人表态,只得自己举手道:“赞成。”
“我赞成。”
“那我也赞成。”
见霍恩举手表示赞成,其余的红衣主教们马上举手赞成。
“第二件事,提拔柯塞为首席红衣主教,提拔马德兰为次席红衣主教。”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柯塞身上,柯塞则立刻挺起了胸膛。
霍恩提拔柯塞当首席主教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在红衣主教团中安插自己人。
再说了,柯塞是从圣老主教,圣父降临时,他是第一个上前亲吻靴子的。
除此以外,他还具有很多优点,比如他可塑性强,灵活随和,立场不坚定,观点不突出,具有高度的思想服从和精神可控性。
具体说来,就是好控制和拿捏,霍恩不想要一个过于强势的首席主教,比如汤利就是负面典型。
随着几项人事调整,教皇国的目前高层架构便是这般:
教皇霍恩,是会计学徒,拥有教皇国最高的文化造纸,工作之余甚至还在攻读小学学士学位。
红衣首席主教柯塞,红磨坊村的屠夫,花钱买来的圣职,大字不识一个。
红衣次席主教马德兰,面包店学徒出身,因为偷窃主家财物而入狱,后逃出,坚称是法官害了他。
红衣主教格兰普文,是马戏团的小丑,能写自己的名字,认识一堆药材,甚至还会十以内加减法,文化造纸不低。
红衣主教奇尔维斯,是卖假酒的酒鬼,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是醉着的。
圣杯骑士团大团长丹吉赫德是被骑士小说忽悠瘸了的神经病,骑士长让娜更是重量级,魔女。
维持教皇的位置,不是霍恩迷恋权位。
他是不得已为之,必须得演,还得有模有样。
至少在脱离千河谷的这个大牢笼之前,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地装孙子。
而其余的人,则只能陪着霍恩演这出戏。
在场的众人除了老柯塞这糊涂蛋外,剩下的人心中,其实都多多少少对霍恩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但他们可没那个胆子指出来,毕竟汤利殷鉴不远。
“情况在我来之前,格兰普文已经跟大家讲清楚了。
如今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不必拘束,就高堡大主教这个异端发兵来袭,畅所欲言。”
为高堡大主教巴尼福斯的行为定了性,合上手中的卷轴,霍恩将后背往座椅上一靠,两手摊开,微笑道:“议一议吧。”
但得到的只是红衣主教们的面面相觑。
这几个又不是传说中的大骑士或者祝圣主教,几人就能横扫几百人。
真正抵抗来袭教会大军的任务,霍恩估摸着,最终还是得落到乡民们的头上。
那如何激励难民们帮着他们对抗教会的军队,就成了目前的重中之重。
“我上前一席话语……”
“奇尔维斯!”没等丹吉说完,霍恩便点出了奇尔维斯,“你有什么看法?”